《指腹为婚是个坑》分卷阅读8

    沈浥醒来时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身上擦洗过衣服也都换了,他扶着额起身,见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太生疏,上次他淋了雨晕倒就是在这里收拾了才回家的,桌上还点着蜡烛,这是杏杏的家,但他实在也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使劲回忆,想起自己应该是去宫里饮宴来的,后来好像喝多了,再然后呢,怎么了?

    正愣怔着,房门开了,杏杏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外面天已经快亮了,她走进来就把灯吹了,房间里顿时昏暗下来。

    沈浥哎了一声,问:“你吹灯做什么?”

    杏杏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只听她哼笑道:“蜡烛不用钱买啊,省着点。”

    沈浥哭笑不得,说道:“回头我给你买一车蜡烛,你先告诉我,我怎么会来的这里。”

    “沈大人没觉得浑身舒坦吗?”杏杏手里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桌子上放了小盘子小碗,来回倒腾。

    “只觉得头疼。”

    “哦,那是药量太大的缘故,如果只嗅到了一点,这会儿就应该舒坦了。”

    “药?什么药?”沈浥奇怪道。

    杏杏手里的东西终于配好了,盛在碗里用水化开了端过去给沈浥:“喝吧,解药,喝了头就不疼了。”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药,”沈浥接过来不喝,“还有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杏杏在床边蹲了下来,抬起脸看着他的眼:“沈浥,是情药,你昨天晚上在宫里被人下了药算计,要不是我刚好在场把你搬回来,你这会儿已经在天牢里了。”

    那个水榭是皇帝赐给莲贵人的,莲贵人近来身体不适,就没参加宫宴。太医说她肝火略滞,而荷塘旁的水榭清凉,所以她这些天每晚都要在里面小憩一会儿才会回宫室。

    杏杏道:“你要是不能喝就少喝,傻乎乎的谁敬酒都往下灌,喝多了自然只能任人摆布。你若是在水榭里冲撞了莲贵人,可能说清楚是不是故意的?”

    沈浥揉着头道:“我只是喝多了,情药又是怎么回事?”

    杏杏嗤笑道:“你的烂桃花也太多了,逃过了书院先生的女儿,却逃不过丞相的千金,人家自带情药主动献身,正好你又喝醉了无从抵抗……呵呵……”若不是那蠢丫头,还真是不好解释楼下的动静是哪来的。正好还有一个相府的下人过来,打晕了恰恰能帮沈浥做替身。

    “姚相家的千金?”沈浥后背一凉,忙掀开被子看自己身上,“那我……”

    杏杏不怀好意地凑近了,低笑道:“你享了美人恩,居然还抱怨头疼。”说完这话半晌没听见沈浥吭气,借着外面亮起来的天光一看,却见他面若白纸,手一软,药碗就掉了下来。

    杏杏忙一手把药碗抄起来,叫道:“你怎么了?”

    那边沈浥已经一头撞了墙,一边撞一边哭喊:“我对不住衍衍!”

    第13章 第十三章

    杏杏拦不及,待拽住了一看,沈浥脑门上已经肿了一个大包,还出了血。

    他还在挣扎,恨得她恼怒骂道:“你傻子吗!死也别死我这,出了门爱跳河爱上吊,自己找个清静地儿去!”

    沈浥在剧痛中却忽然清醒过来,他停下了挣扎,默然了片刻,闷声道:“我不死,我不能死,我死了邹衍怎么办,我还要和他成亲的。”

    说着话就从床上爬下来,拖着鞋子,只穿着中衣就往外走,杏杏冷眼瞪着他的背影,最后还是把一件外衣团起来砸在了他背上。

    那碗药还放在桌上,杏杏气哼哼地想着:头疼,疼死你算了!你倒是还想着为邹衍守身,怎么就没想过这许多年,邹衍有没有对不起你?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要想要,什么人能抗拒?

    想到这里她更气,那纪尧也忒可恶,若是他真的要了邹衍也算,可他偏偏没碰过他,还为了避嫌不让他进后宫,而是安置在了太医院。这是因为什么,没有谁比杏杏自己更清楚——纪尧惦记着薛杳,他一直都在惦记着他的小杳。

    邹衍美成那样,在纪尧的眼里也不如眉目清淡的薛杳好。

    他在盼着薛杳回来。

    杏杏心里冷笑,纪尧,你贵为帝王又怎样?你且就慢慢等着吧,终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放到你的眼前,却让你摸不着,触不到。我要让你明白,一时做错了选择,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有改正的机会了。

    杏杏走出房间,稀薄的晨曦里,她脸色苍白,连唇都失了血色。

    院子里一棵梧桐已经落了大半的叶子,枯黄的叶子铺了一地,一个穿着靛蓝色锦袍的人踩着落叶朝她走过来,身姿挺拔,步态从容:“人走了?”

    杏杏点头:“走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我骗了他,所以他把脑袋碰了一个大包,你别担心,死不了。”

    邹衍淡然道:“我没担心他,倒是很担心你。”

    纪尧到底是起了疑心,他限制了她的自由,昨日下旨封了一个鉴星使的虚衔给她,让她进宫参宴,已是表明了态度,往后,至少是事情办完前,她无法自由出入京城,也不能回近江族了。

    皇帝已经久未扩充后宫,只因他继位初期要凭借皇后的家世稳定局面,而后宫寥寥几个嫔妃也都是重臣之女,这些年来雨露均沾,除了皇后偏袒一些,其他妃子没有得过冷遇也没有过特别的隆宠,后宫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平衡。

    莲贵人虽然没有去宴会却得知皇上新封了一个女鉴星使,还恩准参宴,顿时好奇起来,于是中途就着了宫女把杏杏叫去了荷塘旁的水榭。

    水榭二层只莲贵人和俩宫女,杏杏来了被她软硬几句话怼了倒也未失礼,只是小女子的醋意罢了,她还瞧不上眼。得知这妃子有疾在身,杏杏还帮她诊了诊脉,说了几味药材让她用。

    后来莲贵人乏了要下一层去喝药,杏杏就告退,还没下了楼梯就听见楼下有了动静。

    宫女待要喊人,杏杏却嗅到了异样的一点味道,她安抚了宫女在楼上看着贵人,自己先下了楼进房去,不想机缘巧合的救了沈浥一回。

    那药雾一散,姚熙雪已经先一步意乱,杏杏没管她,先把沈浥拖出去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再进去看时却发现一个男子跳窗进来,就干脆砸晕了他跟那姚小姐凑了一堆儿,又喊了宫女一声,自己倒在人来之前趁着夜色先把沈浥弄走了。邹衍不知怎地得了消息,竟和她前后脚一起到了小院。

    杏杏沉默不语。

    起风了,满院子的落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邹衍在一阵风落下另一阵风未起的间隙里开口:“你心里满是仇恨,影响了你的修行,再不压制,会出大岔子。”

    杏杏长出了一口气,在深秋冰冷的空气里呵气成云,她眼底不知不觉起了一丝柔光,笑着说道:“你这语调像极了薛杳,真让人怀念。”

    “杏杏,”邹衍的眸光沉了下来,话语也有些沉滞,“我们还要这样忍多久?”

    “你忍不了了?”杏杏轻嗤一声,“只一晚,你就食髓知味,忍不下去了?你果然还是应该吃药。我说过的,停了药对你没好处,如果你在纪尧面前露了马脚,不光是我近江一族,连带着沈浥都要跟着遭殃。”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邹衍急道,却在看见杏杏的神情时停顿了一下,只这一会,她的脸色就隐隐发青,那是她体内星灵之气运行不匀的征兆,他有些不安地问,“你没事吧?”

    近江族长应星运而生,她本该留在南边钟灵毓秀之地,白日里受山水灵气浸润,夜间在星光下沐浴,而不是被困在这坚壁重围的皇城之中。

    杏杏有些无力的摆摆手,慢慢转身往自己房间走:“你别担心我了,我知道轻重,你快走吧,纪尧今天肯定要见你的,记住,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沈浥的感情。”

    邹衍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世上不能自拔的除了牙齿就是感情,他是食髓知味,却不是昨晚,而是那个雨夜他漏吃了一回药,想起了一些事。也许杏杏说的对,他既然压制不住情感就应该借助那药继续消除回忆,可他好不容易才记起了一些,怎么都舍不得再忘掉。

    他想起了沈浥写在粉红色的桃花纸上的信,他写“梦里携手共游,粉花白雨跳上舟”,还写“冬日寒雪化作酒,举杯邀君醉白头”。

    那都是沈浥写给他的啊,他怎么舍得再用一张什么都不记得的漠然面容去面对他?

    第14章 第十四章

    转眼到了年下,街上愈加热闹起来,到处都是购置年货的人。

    杏杏从一家店里出来时正好看见街对面的一家点心铺外站了一个人,那人正盯着店家摆放在门口的各式花样点心看。

    是沈浥,他穿着厚实的棉袍,把自己裹得圆乎乎的,戴着一顶兔毛帽子,手抄在袖子里,用下巴点着支使着伙计往盒子里装点心。

    那家卖的都是甜得发腻的点心,金丝蜜枣、桂花卷、豆沙饼、雪花蜜饯什么的,他一样都拿了一点,装了高高的一摞盒子,让下人搬回去,自己却仍在四处转悠。

    杏杏知道他不爱吃甜的,可却很爱买,在家乡小城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买来这些,都是给他心里的那个衍衍吃的。

    沈浥不知道身后有人在看着他,自顾自的转着,每个摊子都要看,后来停在了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旁边,摊主热情的招呼他,他也很有兴致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离开的时候腰带上别了一只红漆底子的拨浪鼓,鼓面上画着胖乎乎的抱鱼童子。

    杏杏嘴角抽了抽,这个也是给邹衍买的,沈浥每年都会买一只,从前是从书院那边让人带回去,在小院读书那年,是他自己买了亲手送到邹衍手里的。

    沈浥说邹衍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拨浪鼓,所以他每年都送一只给他。

    杏杏现在还能清楚的想起沈浥大过年的举着一只大红色的拨浪鼓进门,然后献宝一样捧到邹衍面前的样子,他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注意到邹衍笑容里的尴尬。

    他今年还买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送到邹衍手里?

    杏杏撇撇嘴,正要走,却瞥见沈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的目光,是邹衍,他站在街边的人群后面,一双眼定定地目送着沈浥远去,混进人群,直到再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他眉心微微皱起,然后抬起手捻了捻眉头,这才转过了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杏杏发现邹衍的举止有时候看起来像极了薛杳,比如刚才那个动作,她心里那点恐慌又翻了起来,生怕藏在那躯体里的魂魄再收不回来。

    她带着邹衍回去小城后,开始的几年根本没有这种迹象,那时候的他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陌生人,充其量是一个藏着她秘密的陌生人。

    然后慢慢的就开始出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丝一毫的出现在了邹衍的身上,能让杏杏想起薛杳的那种熟悉感。

    比如喝茶时会用小指虚虚托着杯底,比如执笔时会稍稍靠上……诸如此般种种,都是薛杳的一些小习惯。

    杏杏的手下意识地扣住了腕上的那只镂花银镯,这里面藏着薛杳的二魂六魄,还有一魂一魄在邹衍的身上,可是日月同西的天相未至,她不敢冒险设阵去取回那一魂一魄。

    当初的薛杳太过于心急,他等不及择取合适的天时就启动了法阵,使得自己的魂魄被拆分开来,大部分都封印在了法阵之中,只一魂一魄入了邹衍的体。

    除夕夜里,家家户户都挂出了红色的灯笼,只杏杏的小院仍挂着那盏旧灯笼。

    她在院子里摆了祭坛,跪在前面祝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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