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于世(GL)》分卷阅读5

    被那双明亮的眼看得心虚,张逸神智缓缓清明了起来,微微偏过头,错开了目光,却是答非所问:“走吧。”说完便自顾自地撑着木杖向前缓缓走去。

    沐秀儿默默地收回了手,眼神微微犹豫,还是紧跟了上去。

    到了门前,孩子的哭叫声丝毫没减,沐秀儿上前一步,伸手拍门,稍一用力虚掩着的木门被推开了去,察觉到了有人前来,院子倏地一静,很快孩子的声音又将所有打破:“秀,秀儿姐,快,快救救小六。”全身一-丝-不-挂,满脸鼻涕眼泪的小鬼,趁着机会,飞快地跑了过来。

    张逸在院门被推开的瞬间,心里一紧,目光不自觉的飞快扫向其中,还不等她看清什么,一个小小身影飞快地冲了过来,抱住身边人。

    “高小六,还不快给我进去。”苏大娘手里拿着擀面杖,一脸怒气地吼着,显然被儿子气得不轻。

    并没有想象中那暴虐的场面,孩子虽然光着身子,屁股上也有一条长长的红痕,却没有其他更多的伤,那惊天动地,鬼哭神嚎的求饶自是他夸张的表现,果然是不妨事的,想到刚才的失态与迁怒,张逸心里划过一丝歉意。

    “大娘……”被这光溜溜的小滑头抱着不放,沐秀儿只得向苏大娘求救般地望去。

    苏大娘看到了站在沐秀儿身边的文弱男子,皱了皱眉,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冲着站立在一边女孩子说道:“别傻愣着了,带小六回房,给他找身旧衣服穿上,没我允许不准他出房。”

    □岁大的小女孩忙点了点头,暂时逃过一劫的机灵鬼立即跑到了她身边:“媳妇儿,媳妇儿,咱们快走。”连拉带扯地逃回屋子。

    “真是天生的讨债鬼,”苏大娘忍不住报怨了一声,冲着沐秀儿一招手:“你们也别呆站在门口了,还不快进来。”等两人走近后,视线又在张逸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开口问道:“这便是秀儿的表哥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张逸点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娘,随后报了名字。

    看他斯文有礼,说话也不傲气,苏大娘心中满意了几分,脸上带了笑意,刚才的怒气早已消失无踪:“秀儿,快带你表哥进屋子里坐,我过会儿就来。”

    “好”,沐秀儿对这院子并不陌生,带着张逸走进了大屋,两人坐下没多久,苏大娘端了茶水进来,随后也一同坐了下来,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张逸一番,秀儿这丫头今儿个把人都带来了,想来昨日同她提的事已有了着落,这些年,她一直对当年没能够将沐秀儿及时收养感到亏欠,如今必是要在这事上,好好帮上一把,心中稍稍计较,便开了口:“大娘我看着秀儿自小长大,我把她当作是半个闺女看,你即是她的表哥,那大娘就托大一回,叫你一声逸哥儿了。”

    张逸自是微笑着应了。

    “不知,逸哥儿,你今年多大了?”苏大娘开始发问。

    对方的意图张逸早已心知肚明,她不曾相过亲,但这种事的流程还是知道的,便将与沐秀儿商量好的说辞拿来应对:“刚满二十。”

    苏大娘哦了一声,闲扯家常一般继续问道:“听说,你要称秀儿她爹一声表舅,却不知这亲是怎么个算法?”

    张逸眼皮子一跳,暗自庆幸,沐秀儿果真猜得准,早早就把这些与她编好,她却不知古人最讲究的便是这些:“先祖上曾是同宗的兄弟,母亲与表舅是姑表亲。”这亲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不出五服,三代之外。

    苏大娘听完又说道:“莫怪大娘问的细,说来,秀儿这孩子命薄,双亲走得早,这些年都不曾听她说起过还有亲戚,眼下突然冒出了你这么一个表哥,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先慈前几年病重,这才与表舅失了联络,临走时却是一再嘱托要我来探望,只是孝期未满不便动身,确没想到如今找到了亲人,表舅表舅母已经不在了。”本是应付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张逸向沐秀儿望去,见她垂首不语,想到曾听她提及的生事,心中微微一动。

    “唉,这伤心事也就不提它了,”苏大娘许是怕这话惹沐秀儿想起过往,忙又转了话由:“逸哥儿说话倒是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

    “倒是读过几年书。”张逸随口应道。

    “哦?可有功名?”苏大娘眼中划过一丝兴趣。

    张逸没想到,一时脱口而出的话,会引来这么一问,忙摇了摇头。

    苏大娘眼中透出了几分失望,为了沐秀儿她对那方婆子一直心有怨怼,锦阳不过是中了秀才,她便不顾脸面把秀儿给休弃了,若这张逸有功名在身,秀儿嫁了他,岂不是能大大地出上一口气,可惜了,转念又想到了一事:“我听人提过,后年就有秋试,逸哥儿可想过再继续苦读,来年考上一考?”

    去考科举,张逸自是不曾想过的,女扮男装中个状元那是戏文中的天方夜谭,这种被发现要被砍头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何况,诗词她知道的也就那么几首,八古文更是一字不通,只能再次摇头,又生怕这苏大娘会嫌弃,横生枝节,忙说道:“科考虽是一步登天之举,却也不是人人都行,倒不如踏踏实实找份活做,等我这伤养好了,若是大娘有门路,还请多照应。”

    这话一说,苏大娘又对张逸高看了几分,这世道眼高手低的读书人多了去了,个个都说考官,可考官哪里是这么容易的,秀儿日子本就过得清苦,若再嫁个只知道死读书,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不懂过日子的书呆,到时只怕生生被他拖累,好在他有这份挣钱养家的心,不禁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张逸知道这关过了,松了口气,又听她说道:“还有一件事,大娘心中好奇,想问逸哥儿,你可别见怪,我听秀儿说,你孤身一人,二十可不小了,家中就不曾许过亲?”

    可算是说到重点了,张逸不禁又看了沐秀儿一眼,“原本爹娘是想让我安心读书,有了功名再成家,后来,却是双亲先后离世,便拖延至今,不过眼下,确实也该成家了。”

    苏大娘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有些出乎意料地没有顺着这话讲下去,反又询问起张逸家乡风土,沐秀儿曾听爹说过,家乡在徐州,刚好张逸的口音有些北味,两人事先套好了词,张逸避重就轻,加之她本就是北方人,挑了些气候饮食来说,倒也头头是道。

    一问一答,不知不觉竟到了午时,苏大娘留二人吃饭,拉着沐秀儿去小灶帮忙,张逸独自留在房中,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了些,不得不说,这苏大娘实在不是一个好糊弄的,有几次差点就穿了帮,好在沐秀儿及时帮她补救,虽是如此,又为沐秀儿感到高兴,这位大娘是真心为她好的人。

    话分两头,苏大娘拉着沐秀儿走进了小灶,临了又向外头张望了一眼,这才拉近她说道:“你同他已经商量好了?”

    沐秀儿点了点头。

    “他就这么答应了?没说别的什么?”苏大娘始终有些不放心,秀儿被休弃过,又是因那么一个借口被出,转念一想又说道:“你可是瞒了他什么,秀儿,有些事,还是要先说清楚的,不然往后可不好收拾。”

    听懂话里意思,沐秀儿笑道:“大娘,我自是把事一五一十全告诉她的。”

    “他真没说什么?”苏大娘有些不信。

    “没呢,表哥说了,如今他也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想和爹当年一样,在这里成家安定下来。”

    苏大娘又想了想:“秀儿,你懂些医术,这几日你帮他治伤,可曾发现他有什么隐疾?”

    隐疾呀?还真是有,沐秀儿自是不会说出来,摇头道:“都是些皮外伤,不妨事,过些日子就能好,”说着走到灶边小凳坐下,抽了抽火塘里的柴,火旺了起来,将脸映红一片:“大娘,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其实,我,我不求别的,只想好好过些清静日子。”

    苏大娘听她这么讲,终是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秀儿,虽说这次的主意是大娘出的,昨儿我想了一夜,总觉得这事太急不太稳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那方家已经误了你一回,这一次可出不得错,你那表哥,相貌谈吐都不差,也不像是个好吃懒做的,但毕竟来得突然,大娘不想你吃亏,这事宁可缓些,也要弄清楚了,今儿就留着他到晚上,让你大叔再试试他,若真是个好的,有大娘在,一定为你好好操办,你有了依靠,大娘也好放心,也不枉你爹娘对我的恩情。”

    沐秀儿闻言,心中暖了一片又生出了些许歉疚,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笑道:“大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秀秀爬墙又要晚一天

    ☆、第 10 章

    第十章

    “你就是藏在秀儿姐家里头的男人吗?”换了衣衫,躲在窗外偷听许久的孩童,趁着娘亲离去,悄悄摸进了房,侧着头,一双眼毫无顾忌大大咧咧地上下打量着张逸。

    张逸只一眼就认出了这突然闯入的小家伙,不答反问道:“你娘刚才为何要打你?”

    听到了娘这一字,高小六一怔,本能地回过头,向门外头张望了一番,见无状况,仍无端端地缩了下脖子,小手习惯地揉了揉鼻子,掩饰心虚地嘿嘿一笑,暂时忘记了之前自己要说的事:“我去摸鱼,把娘给我制的新衣服给弄丢了。”

    这样在意料之中又有些设想之外的答案让张逸心里划过一丝尴尬,又听高小六继续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怕衣服被弄脏了,这才全脱了去,”说着又狠狠地哼了一声:“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偷了我的新衣服,回头我一定不给他好果子吃。”

    此刻张逸已无心去理会其它,略有些自嘲地感慨,她始终无法摆脱儿时留下的阴影。

    高小六一顺溜说完了话,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没有理会自己,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眼珠子来回一转,记起来意,猛地凑了过去:“你会娶秀儿姐吗?”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张逸略有些惊慌,人下意识地朝后头仰了仰,本能地想要避开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孩童的小脸上立马露出了不满,直勾勾的视线让张逸觉得不太自在,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听到这样的回答,高小六一双眼儿瞪得大大,小脸带着些许愤愤,“你怎么能娶秀儿姐,秀儿姐是锦阳哥的。”

    乍闻锦阳二字,张逸有些意外,这个名字已是第二次出现在他人口中,不由地想起了苏大娘与沐秀儿的那次对话,虽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但还是能够猜测出,这个人与沐秀儿之间有某种特别的关系,心中好奇了起来,问道:“锦阳是谁?”

    高小六立即抬起了头,挺了挺胸,小脸上写满了骄傲,连声都稍稍高了几分:“锦阳哥是我们村最聪明的人。”眸光一闪,又添了一句:“他,他是秀儿姐的相公。”

    相公?全然没有料到这两人会有这样的关系,张逸眉捎向上挑了挑,她一直以为沐秀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女,至于那锦阳,秀儿曾说过只把他当作弟弟,她只以为这两人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却料不到会有这层关系,如今细想来,秀儿的发是挽起的,在古人成过亲的女子才会如此吧,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里头觉得有些怪怪的,既然有了相公,又为何要与自己假凤虚凰?心思稍转,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目光直落在了高小六的脸上,反问道:“既然他是秀儿的相公,那为何没有和秀儿住一块,反而把她独自扔在了那小院子里?”

    高小六顿时哑口,完全藏不住心思的小脸上写满了心虚,村子里头的人都说锦阳哥没良心,嫌贫爱富,不要秀儿姐了,还说他要另攀高枝娶城里头的小姐,可是,锦阳哥分明对自己说过,将来一定会回来娶秀儿姐的,如今,秀儿姐家有了别的男人,那人还说要娶她,那可怎么行,万一秀儿姐真的嫁了,锦阳哥回来了怎么办,终究是个孩子,不懂得大人之间的复杂,说不出所以然,便赌气地叫道:“反正,反正你不能娶秀儿姐。”

    “为何不能娶?”张逸抓到了话中的漏洞,心中了然,笑着追问。

    高小六脖子一梗:“你比不上锦阳哥。”

    “哦?那你倒说说哪里比不上了?”

    高小六不假思索地答道:“锦阳哥会做诗,会写字,还会好多好多东西,他中了秀才,以后还会中状元,做大官,你能行吗?”越说到后头,底气越足了起来。

    听完这些,张逸对于高小六的无礼并不在意,她能感觉得出这孩子对于那位锦阳的崇拜,人对于心中的偶像总是会维护偏袒,而此刻,有另一件事,更让自己在意些,与沐秀儿几日的相处,或多或少还是打听出了些许这个世界的信息,这里其实与地球有着惊人的相似,可以说是一个平行的空间,文明发展的轨迹几乎一样,甚至连说话除去口音稍有不同并不见有太多差异,只不过,这里的进化速度晚了许多年,说白了就是一个历史不同的古代,但,能语言相同不代表文字相通,中文字千百年来字体各不相象,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仍分简体和繁体,在这陌生的异世,她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是个不认字的文盲,而在张逸的观念中,不识字就无法找到一份好工作,对于她的将来会是一个很大的阻力,这么一想,心中有了计较:“不如,你拿本书来让我瞧瞧,看看,我是不是认字。”

    “好,你等着。”被激起斗志的孩子跑的飞快,没一回会儿又转了回来,拿着一本蓝皮小册,伸手便递了过去。

    张逸接过了书,‘启蒙学’完全陌生的三字印入眼中,可脑海中立即有了反应。

    “不认得了吧。”高小六洋洋得意。

    “启……蒙……学。”犹犹豫豫地念了出来,在看到那小脸的神情后,心慢慢定了下来。

    “会念三个字算得了什么,”高小六仍不服气,“有本事,有本事你全都读出来。”临了又加了一句,“你可别想骗我,我都认得的。”

    翻开书页,张逸目光缓缓扫过,如同一个过了八级的人看小学英语书一般,明明不是同样的字体,却认得清清楚楚,张嘴,慢慢细读,刚开始只是逐字逐句地念,读到后头,竟然是嘴比脑还快,将书本合上,一路背了出来。

    用了一刻的时间,整本书全都背完,高小六已被惊得直瞪眼,嘴里如同被塞了一个鸡蛋般,脸上写满不可思异。

    张逸被这副神情逗乐了,坏心眼地逗弄他:“如何?”

    高小六回过了神,满是不甘地撇着嘴,眼珠子一转,又大声说道:“这算啥,有本事,你写出来,锦阳哥说过,人如其字,你能写得比锦阳哥还好吗?”

    张逸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重又翻开书,书册上的字写的十分端正有力,虽然对于毛笔字没太大的研究,但这一手字入眼,能让人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好”字,既然能背出书中内容,说明这身体尚带着一些本能的记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够执笔呢,“你可有书写用具?”

    没等说完,高小六又再次跑了出去,这回还带了另一个人,□岁大的女孩跟在后头,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纸砚,正是院中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将文房四宝整齐地摆在了桌上,女孩安静地退到了一边,高小六凑上前,拿起笔,这时又有些犹豫:“你若是不会写,就认输,可别弄坏了,这是锦阳哥送我的呢。”

    张逸微笑着取水倒入砚中,开始磨墨,动作熟练流畅,接着从高小六手中抽过笔,笔尖沾墨,自信问道:“要写什么字?”

    高小六皱眉想了想,余光掠过女孩,眼珠子再次不安份的打了个转儿:“就写我媳妇的名字吧。”

    媳妇,张逸一愣,男孩口中媳妇指的是谁,她自是清楚,之前在院中吵闹时也曾听到这样的称呼,但并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