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于世(GL)》分卷阅读4

    张逸依言而坐,见沐秀儿盛完粥后,再无举动,心中微微一动,记忆中,两人从没有过一同吃饭的印象,最初是身上有伤,三餐在床上解决,后来能下地了,到了饭点,仍旧是一直错开,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人有心的回避,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直到今日,因为沐秀儿晚归,她闲来想到小灶找些吃的,结果,看到的是笼屉冰冷的窝头,再无其它,不得不说,在那一刻,张逸觉得自己的鼻子酸涨得厉害,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或许一碗热粥在她的世界里并不算什么,但对于眼前这人,似乎不是这么简单:“不一起吃吗?”

    “不了,之前我吃过了。”沐秀儿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终究还是忍住了。

    张逸垂下眼,舀了一勺,吹了吹,含入嘴中,这米远不及后世的,口感总是差了那么些,却因为加进了野菜,有了别样的滋味,若细品,甚至能够尝出极淡的药味,暖暖的感觉从喉穿过食道进入胃,又胃从缓缓散至全身,待这感觉走遍了全身,张逸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沐秀儿见状奇道:“怎么?不好吃吗?”

    “很好吃。”张逸另取了一只空碗,自行又盛了一碗,不出所料,勺子碰了锅底。“你陪我一块吃一碗吧。”说完将粥推了过去。

    沐秀儿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看了张逸一眼,有些意外地没有推却,点头坐了下来,喝了一口,一抹极淡的满足微笑在唇畔溢开。

    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自各默默地喝着粥,将食不言这三个字贯彻了个够,而砂锅内所剩的那最后一些粥,仍是添在了张逸碗中。

    喝完了粥,张逸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沐秀儿刚要伸手收拾,却被张逸出声阻止:“先别忙,我有话要同你说。”

    沐秀儿闻言,手微微一顿,收了回去,抬眼,眸心划过一丝困惑,似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又露出了一分不安:“你说吧。”

    张逸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脑子里迅速将之前想好的说辞过了一遍,开口说到:“其实,在之前你进屋来瞧我的时候……那时候,我已经醒了,后来……”话还没说完,只看到眼前这人的神情僵了大半。

    沐秀儿听她这么一说,已猜想到了□分,那时候便已醒来,岂不是大娘与自己所说的话,这人全都听了去了,思及此处,不禁有些沮丧,大娘的主意确实是极好的,不得不说,自己十分的动心,只不过这事并无太大把握,毕竟两个女子要假凤虚凰成亲过日子,实在是太过于荒唐,但,要是想以后平安过活,就必须要试一试,原本盘算着吃完饭,先试探几句,再徐徐图之,没想到这一切,早就被这人听得一清二楚,这番谋算被她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怕是难成了。

    不知何时垂落于桌下的手,紧紧的捏住了衣摆,虽是如此,沐秀儿仍旧不想轻易放弃:“你,你都听到了?”边说边打量着对方。

    张逸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却又听到沐秀儿的声音:“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么张姑娘,恕我唐突直说了,”沐秀儿见她神色平静,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搏一搏:“苏大娘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这主意对你我而言,也着实荒唐,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想必姑娘也听到了我说的,其实,我所求的,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人清静过日,但,世道艰难对女子苛责,我有心借这事来场假成亲,躲过这世俗流言,还望姑娘能够成全,你且放心,等到他日,你欲离开,我绝不会纠缠亦不会拖累于你,自然,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一番话合情合理,说完便静静地看着张逸,等着她的答复。

    张逸听她说完,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是欣喜万分,自打沐秀儿进屋到现在,一直没有多言,原本还以为她无心那主意,毕竟,这假成亲眼下看来是上上之策,可长久了只怕并非是什么好事,且不说成了亲,以后便难有机会找男人,就算以后她与人两情相悦了,到时哪怕私下说清一切,在外人面前这名声还是会有所损害,只道是要费点精力去劝服,没成想,这事反而由着她先开了口,这么一来,这门假亲是注定要结了,顿时心中大定,暗自松了一口气,“沐姑娘,你别这么说,其实,你这的主意,我也是十分愿意的。”看到沐秀儿脸上满是惊讶,便详细解释了:“我自是也有我的私心,你也知道,我受了伤,除了名字什么都记不得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身份,家里哪里,是否有亲人,甚至连这世道是怎么样的,我都一无所知。”

    “你别担心,其实,我听说过,这样的病,时间长了,有些人是能够记起来的。”沐秀儿听她说的凄凉,忍不住出言宽慰。

    张逸却不以为意,她这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又怎么可能记得起来,“不管他日能不能记起,可眼下,除了这里,我却是无处可去,所以,若你不嫌弃,能容我在这里生活,我是十分感激的,当然,要是以后,你有了属意的人,我也会向他澄清,到时候,绝不会赖着不走。”

    话说到这里,事已成定局,两人相视不语,心中却有了默契,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谁又会想到,这假戏终是成了真。

    ☆、第 8 章

    第八章

    许是,暂时了了心事,张逸这一觉睡得特别的香,直至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缓缓地眨了眨眼,茫然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这床的真正主人早已不在,张逸慢慢地坐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实在是睡不惯这硬木枕木板床,不免对席梦丝生出几分怀念来。

    人移到了床侧,双脚下地,右脚试着用了些力,‘嘶,’刺痛的感觉从足踝传来,张逸抬起了脚,十分小心的用手指按了按,伤处虽然还是紫肿一片,但似乎比之昨日又有了些好转,伤筋动骨一百天,照这恢复的速度,看来沐秀儿的草药还是有点用处的。

    想到沐秀儿,张逸侧耳听了听,小院格外的安静,人不在家?皱了皱眉,昨夜不是商量好,今儿一起去苏大娘家谈婚事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声不响出门去了。

    张逸转过身,正要拿木杖,余光看到一旁木凳上摆放着一件衣服,展开一看,是男子的长衫,衣料手感不错,但若是细看就能够发现上头曾经有过许多破损,修补的地方针线很密,有几处还绣了图样做了遮掩。

    “手艺可真好。”想来这衣服是为今日特意准备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正打算穿起,外头传来了声响,张逸放下了衣服,走了出去,正瞧见沐秀儿一手提着个竹篓子,一手拿着竹竿子进院门。

    “起来啦,肚子饿不?”沐秀儿抬眼便看到一身中衣站在屋门口的张逸,大约是因为决定了将来要一起过日子,话中语气比之过去又亲近了许多。

    张逸猛的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沐秀儿并未注意到这些,笑了笑,自顾着走进了小灶,把鱼竿放到一旁,取了陶盆,装了水,从竹篓子里倒出一条草鱼,鱼儿进了盆,挣扎着一跳,水瞬间溅了出来,沐秀儿本能的朝后一躲,仍是沾到了水,嘴里骂道:“让你使坏,回头作汤喝。”话说得狠,脸上倒不怎么在意。拍了拍衣衫上的水,回过头,看到张逸跟了过来,瞧她那样子,显是才起来,也不多话,走到另一边,取了铜盆子,倒了热水,又兑了些冷的,手指试了试,冷热刚刚好,端到木台子边上,“你先洗洗。”说完又回到灶台边,拿抹布包了砂锅往屋里走。

    张逸先挪到水缸边,舀了一勺冷水,简单的漱了漱口,然后才去了台子旁,用毛巾洗脸,刚洗漱干净,沐秀儿已经折了回来,“你先进屋,粥热着,这里我来处置。”说完,端了水盆要去倒。

    张逸依言走了出去,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沐秀儿利落地将水倒到了墙角的污水沟,倒完后又拿着盆快速走回小灶,这人总给人一种十分勤快的感觉。

    进了屋张逸坐到了桌边,没多久,沐秀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窝头,递了一个过来,“你尝尝,早上才蒸的,还没那么硬,今儿要出门,光喝粥怕是不够。”

    张逸接过了窝头,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粥。

    沐秀儿倒不在意过她那大爷样,盛了粥端到她面前:“一直喝粥嘴里没味了吧,晚上给你做鱼汤。”

    听了这话,张逸越发地恍惚了起来,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仿佛被挖出了一块,那个男人发泄完怒气之后,不管不顾地离开,独留下满是伤痕的母女。第二天醒来,身子痛得厉害,妈妈总会早早给她准备好吃的,大抵是为了补偿,那一天的早饭一定特别的丰富,然后她又会说:“乖,回头妈妈给你做鱼汤喝。”

    鱼汤养伤,喜欢喝鱼汤又怕喝鱼汤,那份阴影直到那人死去后,仍是挥之不去。

    “怎么了?”见张逸拿着窝头,沉默不语没有动静,误以为她不想吃窝头,沐秀儿有些窘迫:“你先将就一顿,以后,我再想法子弄些面馒头来。”

    摇了摇头,张逸暗自吸了吸鼻子,生怕被看出什么,忙低头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味道确实不怎么样,粗砺的感觉卡在喉中,过了口粥汤,这才勉强吞下,抬头咧了咧嘴:“挺好吃的。”

    怎会听不出那宽慰之言,沐秀儿微微一笑没有多说,转身走到床边,又听张逸问道:“你不一起吃吗?”

    沐秀儿边理被褥边答话:“我出门时带了两个去,已经吃过了。”这回可不是推脱的说辞。

    “你何时出门的?我都没听到动静。”张逸啃着窝头继续问道。

    “卯时刚到时。”沐秀儿顺口应道。

    张逸皱了皱眉,这时辰的说法听不太懂,不过,子丑寅卯这四个顺序倒是知道的,子时是指晚上十一点后到一点,一个时辰是两小时,边啃着窝头,脑子里边算计着,那不就是五点,若再除去做窝头的时间,岂不是四点就起来了,又仔细想了想,她带走的窝头应该是昨天剩下的那几个,想到此处,张逸怔怔地看了看手中捏着有些软还能感觉得到热气的窝头,突然又有些咽不下去,轻轻嘀咕道:“怎么这么早,也不知道多睡会儿。”

    这声虽轻,仍是落到了床边那人的耳中,不由笑道:“也不算早,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时辰起的,”沐秀儿丝毫不以为意,那方婆子,除了对锦阳疼爱,对别人就连她自己都是实打实地用足十二分,那时候,每日天没亮就要起床,做饭,烧水,喂鸡,割猪草,下地帮忙,晚上,要伺候着全家人洗漱,等锦阳睡了之后,还要赶着做方婆子交待下来的绣活,每日能睡上三个时辰,已是阿弥陀佛了,如今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家,想什么时候睡就睡,什么时候起就起,只是,那些年,睡早了起晚了,总免不了被骂被打,久而久之,这身子不到时辰睡不着,鸡还没叫就先醒,怎么也改不过来。但无论如何,现在的日子总比过去强了许多,想到这里,回过头看了看那强咽窝头的人,虽不知道与她假成亲后,平静的日子能够维持多久,但幸好有她,才能渡过前眼这一关。

    等张逸吃完了饭,日头已高高挂起,沐秀儿算了算时辰,每天早上总是村妇们最为忙碌的时候,赶在这空档去,路上能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苏大娘素来手脚麻利,到她家,应该误不了她工夫,便不急着收桌子,拿着长衫递给了张逸。

    张逸接过衣服,这几日她一直穿着中衣,对这古代男子长衫倒没什么概念,好在衣服并不复杂,七手八脚的穿上倒还算过得去,可这头发就比较麻烦了,想她十多年板刷造型,头发从没有长过耳的记录,如今却拥有这么一头乌黑覆背的长发,还不能剃,真是要了命了,披头散发的不出门倒也不觉得怎么样,顶多找个布条,胡乱扎一下,可现在要出去见人,她可不想被人当作疯子,想到这事,心里头顿时烦躁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用力抓了抓头。

    沐秀儿打量着张逸,这衣服被她改动过,看样子倒还合身,修补的地方虽多,倒也瞧得过去,再看她一脸苦恼地样子,有些不解:“怎么了?”

    张逸听她问及,一咬牙,反正她自称失忆,不会梳也没什么:“我忘了怎么梳头。”

    沐秀儿闻言一愣,还真是没想到是为了这个,细一想,这几日确实不曾见过她打理头发,本以为是因为身上伤着没有心思,却原来是不知道要怎么弄,“我帮你,先坐下。”

    张逸听话得很,立刻老老实实的坐到了凳子上。

    沐秀儿从一旁取了梳子,走到她身后,靠近了细看,眉角一抽,手摸了摸,整张脸纠结了起来,多日不曾梳理,这头发乱得打结,自发现她后,虽有擦身,却没洗过头,又油又腻,已经没时间帮她洗了,一咬牙,手按上了她的头:“可能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嗯”张逸坐得笔直,一动不敢动,梳子慢慢的穿过头发,从上而下,遇到阻隔便会停下,然后,身后这人会用双手小心地去拆解,再捏紧了发的上端,轻而慢的梳,偶尔头皮也会因拉下头发而感到疼痛,每到这时候,沐秀儿就会轻柔地为自己揉一揉被扯痛的地方,张逸眯了眯眼,心慢慢静了下来。

    费了不少工夫才把这一头乱发梳通顺了,找来了发带,帮她绑上,额际不知何时蒙了一层细汗,打理完后沐秀儿顾不得打量张逸,用手背擦了擦汗,鼻翼不经意地动了动,随后看了看掌心,手指搓了搓,心中暗道,看来等出门回来后要好好给她洗洗了。

    张逸并不知道沐秀儿此时的想法,抬手捏了捏有些许僵硬的脖子,只觉得梳完发后,人轻松了许多,起身走到一边,拿了铜镜。

    陌生又有些模糊的脸再次印入眼眸,此时的张逸已没有了初见时的诧异,左右打量一番,心中暗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身皮相比自己原有的那一具好许多,过去朋友都说她够爷,可现在这张脸,虽也是装扮成男子,却透着清秀斯文甚至有些阴柔的感觉,好在那两道眉生得英气,不自觉地低下头,看了看胸前,没被人察觉有异大抵是因为这实在看不出破绽的胸部吧。

    沐秀儿趁着张逸照镜子,走到房角,拿了巾子擦了擦手,“不早了,我们这便出门吧。”

    张逸点了点头,拿了手杖,两人出了门,慢慢行走,为了避嫌,沐秀儿并没有出手相扶,人却离得不远。

    不出所料,此时村子里的人们都在忙碌,偶尔遇上一两个熟人,想来是大娘已把表哥探亲的事说了出去,虽也有好奇的,故意前不出所料,此时村子里的人们都在忙碌,偶尔遇上一两个熟人,想来是大娘已把表哥探亲的事说了出去,虽也有好奇的,故意前来问上几句,倒还都在情理之中,而张逸总是十分有礼地跟着沐秀儿打招呼,却又时不时有意无意地重重咳上几声,喘上几口,这脸本就有些苍白,再这么一弄,俨然一副生了重病的模样,都病成这德行,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能行得那苟且之事。

    一路相安无事

    “就是前面那户了。”沐秀儿停下指了指几步之远的一间小院,话刚说完,从那院子里头突然响起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哭喊声,“娘,娘,别打了,饶了我吧,娘,别打了,小六还小,不想被打死,救命,媳妇儿救命。”

    孩童的求饶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倏地,张逸脸色一变,整个人僵了起来,紧握木杖的手暴出青筋。

    那步子怎么也迈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精彩预告:小六光pp被抽,秀秀深夜爬墙,且看小逸如何应对成亲倒计时开始

    ☆、第 9 章

    第九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张逸紧抿着嘴,身形一动不动,任由那稚嫩的求饶声传入耳中,打到心里。

    一旁的沐秀儿见她突然不走,脸上神色有些难看,只道是路走得远,这脚上的伤又痛了,小声说道:“你且忍一忍,进去就有地方坐了。”四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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