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痕/新伤旧痕》分卷阅读27

    杨芜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有些逃避,实际上也是在转移话题,躲躲闪闪,“舞飏……你恨花家和厉家吗?”

    这就是废话,害我父母之仇恨,如何能够原谅?“这是当然。”

    杨芜青这时有些信誓旦旦的看着我,“相信我,舞飏,我会替你报仇的。一定会。”

    我对这种承诺嗤之以鼻,所有的承诺都是骗局,所有的誓言都是空话,我不愿意搭理,但是这很诱人——我不可能通过一己之力除掉花家和厉家,还不如借人之手。

    我掀开了遮体之物,自暴自弃却又大义凛然的说道,“那在下先行谢过。若是能够如此,无以为报。恩公若不嫌弃,只能以身相许了。”

    见到这幅模样的我,杨芜青居然没有像方才一般冷言冷语,也没有对我不屑一顾,而是意外的像以前一样,轻轻的把我盖进被子里,语气也很和缓,“舞飏,告诉我,你不是对每一个男人都这样的,是不是?不是随便哪一个人说要给你报仇,你就会这么轻浮的,对不对?”说到最后变得有些焦急,好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

    我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也没有想到真正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去做,我也不认为杨芜青到底是在想知道点儿什么,顶多是无聊罢了,“你是我的什么人?你管我?我乐意怎样就怎样。我需要报仇,谁能替我报了家仇,我自然可以倾尽所有。哪怕是——雌、伏,迎、合。”最后几个字我咬得很重,一字一停顿,目光灼灼。

    杨芜青没有再说话,默默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吻了我两下,先是脸,后是唇。

    末了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舞飏,你的身上,一直有一股婴儿香,很好闻。”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句话也能成为一种告别,杨芜青随后便离开了烟萝地,至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尽管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杨芜青低头的时候,会有湿湿的东西,先是滴在我的脸上,之后就经过唇边,滑进了脖子里。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杨芜青的眼泪,也是最后一次,即便从始至终我都没能真切的看到那种晶莹,只记得它凉凉的、咸咸的,很快就干涸了。

    不久之后,在别人的闲谈里,我听到了这样的很是突然和意外的消息——花家和厉家,有谋逆之心,已经被朝廷讨伐,灭门。

    我暗自冷笑,花啄春再怎么毒辣,不可能有这个胆量,而况据说她还和当今圣上春风一度过;至于厉羽悠就更不可能了,借他一斗胆子,我看他也没有做过这种黄粱美梦。

    风言风语,说什么是因为不轨之心,巫蛊之术和粮草兵器人赃俱获。

    都是笑话——谁家没有粮草,江湖离得开兵器吗?巫蛊——谁知道是谁弄出来的。

    不过是借刀杀人,巧立名目而已。天子叫你死,只有天能救——而天怎么可能救这两个罪大恶极的人家。

    真是大快人心啊。我不知道花啄春和厉羽悠有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但想着想着就又不对付了,如此一来,江湖三大家岂不是都没有了么?那江湖如何继续按照秩序生存?

    事实是长久以来,江湖一直是在三家的微妙平衡里没有出过大乱子,如今就像房梁轰然倒塌一样,房子还能存在吗?

    三大家并不是江湖的全部,但是没有三大家的江湖,那已经习惯了太长久的秩序突然消失,被抽空了骨架,还怎么支撑血肉。

    果不其然,正是因为江湖三大家已经没有,剩下的小门小户便开始争争抢抢的追名逐利了,大鱼死了,小虾米以为自己就是江河之主了,不过也正是由于他们都不成气候,所以最后的结果只能多败俱伤。

    再之后我就听到了一些更详细的消息,说什么这次讨伐混乱的江湖,全权是由二皇子主持的,由此看来,二皇子真是大才啊。

    我怎么会想不清楚——这些小门小户的纷纷破亡,成为朝廷彻底荡平江湖的契机。

    原来,江湖早已被朝廷盯上了,那江湖就真的没法生存了。既然是被觊觎已久,那么覆亡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又想到了杨芜青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好像真的明白了什么,但正当我还想明白的更多的时候,消息的来源没有了——因为当今圣上归天了。

    “陛下驾崩了”的消息从深宫大院一直传播到了大街小巷,自然连花街柳陌也不会不知道。

    《礼记·曲礼》上讲,“天子死曰崩。”皇帝陛下万人之上,万民拥戴,皇帝陛下一旦没有了,那就是江山少了支柱,简直就会崩塌。

    其实才不是呢,老皇帝死了就有新皇帝即位,怕个什么劲儿。

    老皇帝尸骨未寒就会有新皇帝的登基大典,这个过场儿一过,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

    但是可苦了老鸨,举国同丧,生意就做不成了呗。好在新皇帝恩典,一月当做一年,不是要守孝三年嘛,只要三个月就好了。

    只要三个月一过,烟萝地就又会生龙活虎的开张了。

    新帝自然是原先的太子殿下无疑,苏荷摇身一变做了皇帝,庆衣绯自然也要高升了,这也是我所想的唯一一桩能够实现的誓愿。

    苏荷仍然很喜爱庆衣绯,但是庆衣绯的心开始出现了裂痕,因为原太子殿下的姬妾中,现在的皇帝陛下的后宫里,传来了妃嫔有孕的消息,关键是,还不止一个。

    ☆、白玉楼成

    庆衣绯不是女人,所以不可能扑在苏荷的怀里大吵大闹,况且如今苏荷登了基,就更不能有违君臣之礼了。

    庆衣绯的表现很是无关痛痒,这一点让皇帝陛下自己都很恼火,原以为这样他是会吃醋的,可是没想到庆衣绯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人云亦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愿陛下早得龙子。”

    两个人就这么胶着,甚至像僵持着。皇帝陛下会强硬的留下庆衣绯在宫中过夜,就在皇帝陛下的龙床之上,两个男子极尽人间情爱乐事。

    当苏荷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庆衣绯的时候,没想到结果最后不小心却弄哭了自己的爱人。

    苏荷先是问庆衣绯对自己的妃嫔怀孕有什么看法,庆衣绯轻启朱唇道,“得了后嗣,难道你不开心吗?”

    苏荷被这句话气得半死,心想自己其实也不能不说是有一些欢喜的,可是一想到这孩子是自己和别的女人所生,就觉得委屈了庆衣绯,于是只好硬邦邦的回答说,“不开心。”

    庆衣绯“嗯”了一声,“噢,不开心啊?那就算了。反正孩子生下来,也不归你来管的。”

    苏荷听到这个回答,终于忍不住暗示几句,“喂,我说,绯儿你就不能给点儿反应?”

    庆衣绯很是冷淡,“反应?你说我的反应?哼,我能有什么反应,你想看什么样的反应?撒泼打滚,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苏荷一听觉得不对劲儿,这话里没有酸味,倒是一股炮仗味儿,每一个字都是刺儿啊。

    苏荷稍稍低头,“我……我这不是觉得自己对不住你嘛。我觉得亏欠了你啊。”

    庆衣绯略略抬眼,“陛下何时也说得这样的软话了?哪里还有你九五之尊的样子?”

    苏荷无奈,“这种话,我可是常对你说的,在……”刚想说“在床上”来着,怕再惹庆衣绯不高兴,苏荷赶紧咽了回去。

    庆衣绯爱答不理的样子其实很慵懒,略显迷人,“我可不敢对陛下您评头论足的,这毁谤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苏荷这下彻底怒了,开门见山,横刀直入,“庆衣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连我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都没感觉吗?”

    “感觉?我能有什么感觉——我哪里敢有什么感觉?”庆衣绯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您是天子,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能奈你如何?你有了儿子,我只能恭喜贺喜。我呢?”

    苏荷反问回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离开我,去娶妻生子么?”

    庆衣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想。可就算我想,您可愿放过我吗?”

    苏荷这时候沉默了,若庆衣绯真的要离开,自己必然舍不得,而且不可能允许,“当然……不会。”

    庆衣绯摊开手,“这不就结了。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真心祝福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难道你觉得我喜欢你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难道你觉得我不说出来心里有多痛就是没有事吗?难道……”

    苏荷连忙抱住他,“绯儿,我错了。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庆衣绯的眼泪抹湿了龙袍的衣角,“我不是女人……我们永远不可能有‘我们’的孩子。所以……只要那孩子是你的……就可以了。不要管我,没有关系。你要是开心,我就很满足了。你肯定喜欢小孩子,只要是你的孩子……就算我再恨,也只恨自己。”

    那个“我们”庆衣绯说的很沉重,苏荷也知道,天子又能如何,两个男人注定无嗣,就是天也改变不了。

    苏荷托住庆衣绯的头发,“绯儿,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唉,是我把你祸害了,那、要不这样,你要是喜欢有自己的孩子……就、就也找个女人来?”

    庆衣绯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我说了,只要是你的,我就欢喜;只有是你的,我也才喜欢。懂了没有?”恶狠狠的口吻,似乎皇帝陛下是个会问“何不食肉糜”的白痴蠢蛋一样。

    苏荷很是满意,也十分得意,原来自己的绯儿是这么在意他啊。不由的怒气全消,只想拥他入怀,**苦短不早朝。

    也是由于庆衣绯闲来无事,他找了个工匠给自己捏一个小塑像,还很是意淫,“要威武一些——武将的模样吧。”

    泥像捏得很是精致,就信手搁在了桌案上,四脚腾空的飞马,看上去很是英武。

    不料想苏荷见到那尊塑像脸色大变,不由分说便扔了出去。

    苏荷曾在军戎里游走,听人说当看到一骑雕像,如果马是四脚腾空的,那么此人必定战死沙场。

    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是怎么也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荷也不想跟庆衣绯解释的太详细,怕吓到他,事情便不了了之。

    就在苏荷以为天下太平的时候,出了大事。

    这次是真的有人要起兵谋反了,但是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弟,那个被誉为大才的原来的二皇子。

    苏荷原想调兵遣将应该是件容易事,但是时局有些复杂,事情居然很实棘手,可用之人有些远水救不了近火。

    苏荷又气又急,正在这时候,庆衣绯不动声色的递给他一本折子,正是庆衣绯亲手所写的欲战请缨书。

    庆衣绯含笑看着他,目光里盛满了自信和期待,“你要是相信我,我肯定可以。”

    苏荷舍不得,他怎么可能把爱人送到前线去面临生命危险?况且庆衣绯一向是文职,苏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胡闹!不许去。”

    庆衣绯梗着脖子,“那你就拿到朝堂之上去公议,看那些大臣让不让我去。哼。”

    结果议事的时候,居然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了,理由还包括“庆大人出身江湖世家,武艺想必应当过人。”

    苏荷真想大骂“这和出征有个什么关系”,但是也实在找不出理由推脱,只能千叮咛万嘱咐着“小心留意”,然后便亲手将缰绳递给庆衣绯,送出了城门去,末了只听见那人一句,“等我回来。”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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