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鸯鸯》分卷阅读49

    “是吗?”

    听见命不久矣的消息,弦歌名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初郁结在心中的愧疚感登时少了一半。

    “你我还需这些客套话干嘛?你知道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更何况这本不是你的错。”

    她轻轻一笑,故作轻松的问道:“那我还有多少时日?”

    司徒迦瑶摇摇头,“或许不超过两日。”

    “哦,情况比想象的好。”弦歌的语气非常平静,她轻轻搀扶着司徒迦瑶,将她向屋内扶去。

    “如此,那我今天陪你,明天再回去,十三年来,我也有很多话想同你说……”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要能在死前,赶回去见芾湘一面,那就足够了。”

    “不是,”也许是话说得太急,司徒迦瑶喘息不已,“你的记忆只要恢复,傀儡咒就自动解除,芾湘必遭反噬而死,你快去见她,晚了就来不及了!”

    弦歌闻言一怔,突然想起临行前芾湘撕心裂肺的请求——如果过去真的如此重要,如果司徒迦瑶如此重要,那她又算什么?原来傀儡的记忆恢复之时,就是傀儡师的祭亡之日!

    怪不得……怪不得……

    她突然哑然一笑,万分无奈,“原来一切都是天意,看来不是天意弄人,而是善恶循环,恶有恶报。”

    “碧声,你快回去。”

    司徒迦瑶用力推开弦歌,“十三年前我们都有遗憾,却有机会还能释然,倘若今日还存有遗憾,就再也没机会了却,将会是人生中永远的缺憾,你快回去。”

    “可是你……”弦歌还要说什么,却被司徒迦瑶急切打断。

    “若是知己至交,一切不必多说,你速去。”

    弦歌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蓝衣女子,然而四目相对时,双方都极有默契的舒心一笑。

    十三年前生死相依的恋人,却在这漫长岁月中悄然改变,各自遇见了此生最重要的人;而十三年后再见时,都心照不宣的将对方定义为自己的红颜至交,再不复当年小鹿乱撞,怦然心动的娇羞感。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多言,就能看进对方心里,将所思所想了如指掌。

    “碧声,快去,时间应该还有多,切忌不可运气,否则血液会加快毒素的循环。”

    “嗯。”

    弦歌的黑色长袍翩扬而起,毅然转身,向着谷口奔去。

    司徒迦瑶看着缩成一点点身影,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希望赶上啊!

    谢凌荏策马而行,心里焦躁不安——让她不许救那匹狼,磨破嘴皮了都不听,这个笨女人!

    道旁的绿林柳荫都在急速后退,穿过桫椤林后很快就到了赤水河畔的竹林,药香谷就隐匿在这片竹林之中。只是进谷还没有多久,就听见谷中回荡着急剧的马蹄声,除了她自己的,谷中还有另一人,骑着马向她奔来。

    马儿越奔越近,人影也越来越清晰,谢凌荏目光一敛,竟然是弦歌!来得正是时候,现在就将她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她手臂一抖,扬起缰绳,就朝着迎面而来的黑衣女子奔去。“咻”的一声,谢凌荏拔出闪着寒光的长剑,随着奔驰的马儿一剑朝着弦歌挥去。

    弦歌手上的缰绳一紧,身子一侧,凌厉的剑风朝着她的耳畔扫过。

    “别挡我!”

    在马蹄再度落下时,弦歌手中的长剑反手一格,她感到虎口猛的一麻,反击力将她震得险些从马上坠下。

    “让开,我要去见芾湘!”

    谢凌荏身上的强烈杀气逼得她不得不以死相搏,然而才一运力,喉间就是一股腥甜。

    “今天就杀了你,”谢凌荏半眯着眼睛,“我可不是迦瑶,会对一匹狼手下留情。”她手上的长剑泛着凛凛冷光,随着她的视线,协调的变换着角度。

    她手中的长剑化为虚影,具有毁灭性的杀意,剑剑击到弦歌的剑下的破绽之处,弦歌虽凭着高超的身法躲过了绝杀的每一击,但在不知不觉间已被谢凌荏逼得远离了药香谷,踏进周围浓密得不见天日的桫椤林中。

    不多时,弦歌的体力已经耗去大半,在谢凌荏长剑再次袭过来时,居然连完全躲开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长剑从她肋间穿过。

    谢凌荏猛地抽出长剑,不再猛攻,而是愣愣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弦歌。弦歌半俯着身子跪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抓着衣襟的手指僵硬得可以将骨节看得一清二楚,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

    谢凌荏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眸中的目光敛了敛,有些迷惑,怎么才接了几招,这人就如此不济了?

    弦歌勉力压下心头翻滚的血气,决定殊死一搏,不成功便成仁,她也没有时间再等了,芾湘和她都不能再等了。

    ——我和司徒迦瑶究竟谁重要?

    芾湘我亲口告诉你,究竟谁更重要……

    “滚开——”

    一瞬间凛烈的杀意剧起,凌厉的杀气伴随着剑气朝着谢凌荏袭来,将空气割裂成千万块。

    谢凌荏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寒光就已定格到了她的脖颈之旁,她神色一怔,二指夹住剑刃,下一刻间食指一弹,“锵”的一声击在刀刃上,硬生生的将剑弹偏了几分。

    “我要见芾湘,别拦我!”

    弦歌手中的剑越来越快,一剑接着一剑的劈头斩下,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锐不可挡,且越发的杂乱无章。

    她这些凌乱的剑招越出越快,最后化为道道银影,交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网,将谢凌荏罩住,逐渐将她逼到被动地位。

    “锵”,“锵”……

    谢凌荏一剑接一剑的格挡,勉力接下弦歌几近疯狂的招式,每接一招,虎口就撕裂般的疼痛,最后竟然裂开,在千光幻影中添上了一抹亮丽的血色。

    最后双剑急速剧烈的交击在一起,撞击声亮得几乎穿人耳膜。

    时间突然停了下来,二人定格在这一瞬间,相互喘息着望着对方,然后“铮”的一声,弦歌的剑刃从中而断,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倒在地上。

    她的眼神渐渐涣散,仿佛看见了一风姿绰约的红衣女子从虚茫中向着她走来。

    芾湘……她微微扬起嘴角,向虚空伸出颤抖的手指,目光迷离。

    ——,千万不可运气,否则会很快毒发。

    ——芾湘,相信我,我必当归来。

    对不起,我食言了,再也回不来了……

    本想亲口对你说,这一生中,最充实的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七年,不管以前你做过什么——害我也好,叛我也罢,我都不会怪你……

    弦歌眼前越来越黑,眼帘慢慢合适,伸向虚无的手也缓缓地垂了下来。

    谢凌荏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眼前的黑衣女子,难以置信她就这么死了,方才那一瞬,明明是她在攻势上占了上风,逼得自己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怎么突然就死了?

    她瞥了弦歌一眼,一心挂念着司徒迦瑶,于是不再纠结于弦歌的猝死之上,立刻朝着司徒迦瑶住的竹楼奔去。

    司徒迦瑶将药瓶中所有的药丸都倒了出来,全部兑水咽了下去,希望她可凭借这些药丸,等到那白衣女子到来。

    她勉力站起身来,在翠竹之下精心布置了小案几,生起了红泥小火,却觉得身子越来越冷,于是摇摇晃晃的斟了一杯,缓缓饮下。

    只是一杯过后,就觉得头脑更加昏沉,慢慢的俯在桌上,望着谷口,等着那席白衣的翩然到来。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真的看到一个白衣身影,朝她急奔而来,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好似触手可及一般真实。

    司徒迦瑶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容,真是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凌荏,你再不来,我就真等不了了……

    “凌荏……我好困……”

    “不要睡——”

    在失去意识到前一刻,她感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然而她却疲惫得睁不开眼睛。

    “迦瑶,不要睡!你快醒过来!”

    伴随着这急切的声音,她感到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到了自己脸上,滴滴答答,连续不断,如珠落玉盘。

    这滚烫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让司徒迦瑶一时迷茫,竟是亦幻还真……她感到自己被人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于是她安心的靠在这个柔软的怀抱中,感受着曾经的安全感,叫她十分安心。

    ——等我回来,两月之内,我必将归来,到时候,一定赢你!

    好啊,我就等着你回来,到时候看你有没有本事赢我……

    “一心敬呀,两相好,输了我就提问!”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夜的翠竹之下,一起划拳喝酒的情景,凌荏你知不知道,那是十三年来,我最开心的夜晚。

    罢了,如果是幻觉,就这样永远梦下去吧。

    我们不是画中仙,不是睥睨天地的神。只是苍茫洪荒中,不留痕迹的蜉蝣,在身形交错的一刹那,突然明白自己苦苦寻觅的归宿,感情的依归,原来就是对方。

    好在现在明白,还不算晚……

    那么就这样吧,沉醉在触手可及的幸福中,且歌且行,不要醒来。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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