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鸯鸯》分卷阅读43

    她眉头皱了皱,又突然笑起来,“虽然破了,但是傀儡也活不成了,所以还是算输。于是我大好青春,就白白的供奉给菩萨了。”

    清远摊摊手,说着孩子气的负气话,“所以我恨透了移山阁,秦阁主害我下半辈子过得无味,我也要让他移山阁不得平静,也算一报还一报。于是就定了一条规定,凡是来药香谷求医的,必须要抢到移山阁的五件兵器。”

    清远又哈哈一笑,眉头一展,对谢凌荏说道:“谢姑娘,这给移山阁惹了不少麻烦吧?”

    谢凌荏闻言啼笑皆非,没想到一直医术绝顶的清远谷主居然是这么孩子气的性子,于是也只得应景的拉下眼皮,委屈的说道:“是啊,前辈有所不知,当真是惹了大麻烦,阁中弟子一直小心提防着武器被抢,所以走到哪都小心翼翼,不得松懈。”

    “哈哈,所以这个江湖一直都不太平,不如你和迦瑶划拳时,找个借口把自己输给她好了,待在和平美丽的药香谷内多好。”

    谢凌荏闻言一怔,继而也呵呵笑起来,望着碧野苍穹说道:“我早就把自己抵押给她了。”

    她说这话时,心里如糖似蜜。不单是自己,连心也一到抵押给司徒迦瑶了。

    马儿一直北上,而她的心却留在了遥远的夜郎,留在了那皓月翠竹之下,这是她出了药香谷后所得的认知。

    暮色将至,谢凌荏望着被落日烧红的半壁天空,忽然有些恍惚。

    贼女人,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给人看病,催人还钱,还是在自斟自饮,或者是……对着花下那人自言自语?

    在那样静谧超然的山谷,伤痕累累的灵魂得到救赎,在那里的一息一刻,安然得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突然发现自己在思念着司徒迦瑶,反复反复,不停不停的思念。

    在这个去岳阳终结所有的前夜,卸下了心头重担,突然觉得乾坤朗朗,天开地阔。遥望苍穹,七年来的一点一滴开始浮现……那一夜的流光剑舞,指风暗影,翠竹落叶,还有怀中静静沉睡的人,仿佛都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是的,终于可以和过去告别了。

    当一个女子深深陷入爱情中的时,就会蔑视世间一切礼教、规范,甚至道德,因为她除了对方的爱之外,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是无足轻重的。

    她多么希望自己还是九年前,那个洒脱开朗的少女,有着天地间最炽热的心,执着并不顾一切的追逐着这无望的爱恋,并天真的以为自己会保持着这份心意,直到沧海桑田。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洪荒的岁月中渐消渐逝,时间冲淡了一切——人去楼空的失落,炽爱无望的痛苦,还包括这曾经最疯狂,最执迷的爱恋。

    一切都在悄悄流逝,只是她不曾注意,然而当她如今发现时,却并不为之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而感到羞愧,相反的,她所感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释然。

    其实早在月下舞剑的那夜,她早就有所觉悟,扯断了心中那根自以为永远扯不断的丝线,卸掉了命运里弄晴套给她的枷锁。

    “我早就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抵押给迦瑶了呀——”谢凌荏展颜一笑,眼里闪烁着明艳的亮光,坚韧神圣,不可亵渎,“清远师父,我……真的很想念她呀!”

    一直埋头御马的清远微微一愣,侧头过来看着这衣袂翩翩的白衣女子。

    多年来,她一直听到移山阁谢姑娘的传闻,意气洒脱,独立独行,还有癫狂执着,隐忍坚决……种种种种,都让她成为移山阁,乃至于整个江湖上,争议最大的一个女子,不过多数人谈到她,都在为之摇头叹息。

    然而经过七载的辛苦奔波,在多年心愿即将完成的前夕,她居然改变了心意。

    她望着独自奔驰在前方的白衣女子,也微微一笑,甩开马鞭,全力赶了上去。

    26

    红鸢草一放入青峰湖底,善鬼教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在这看似一尘不变的安宁下,其实已经有很多东西已悄然改变了。

    花园里传来凄凉沉婉的巴乌声,调子在吹奏者的之间起起落落,絮絮的诉说着奏乐者的沉闷默然的心境。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奈杞梁妻。

    芾湘遥望着桫椤树下,独自吹曲的黑衣女子。纤细的手指在巴乌上灵活的跳动,却是垂着眼睑,若有所思。

    自从停了癸琰粉,这人已不是十三年前,自己手下那冷漠木然,无念无想的杰作了,即便是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无法猜透弦歌的思想。但是她现在却十分确定,弦歌吹的曲子,是为那个叫司徒迦瑶的女子而奏。

    不待芾湘靠近,曲子就戛然而止。

    微风拂动衣袂,弦歌抬眼看着她,眼神幽幽的,幽幽的犹如琉璃。

    弦歌愣了愣,继而微扬嘴角,灵活的让巴乌在自己腕间转了两转,插入腰带间,再次扬起眼睛时,眸中已蒙上了一层暧昧之意,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完全觉不出方才多愁善感的气息。

    她脱下外袍,走到芾湘身前,亲昵的给她搭了上去,“身体还没好,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语气一如往常,神情一如往常,但芾湘知道,此次回来的弦歌,已不是当初的弦歌。

    弦歌轻轻的撩开芾湘被冷风吹乱的发丝,手指从她苍白无色的脸颊上滑下,停住,轻轻的勾起她的下巴。

    “在想什么?”

    见芾湘不说话,弦歌也不心急,反而极有耐心的慢慢试问,“是在忧心青峰湖底的恶鬼吗?害怕红鸢草再被人盗去?”

    弦歌挑挑眉,手指有意无意的在芾湘的玉颈上挑动,“若是为之操心,不如想个办法填了那湖,以绝后患。”

    芾湘看着弦歌,不动声色的在她深不见底的黑瞳中探寻着什么,良久才握住弦歌的手指,轻轻一笑,淡淡道:“对我来说棘手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迟疑一下,还是决定不再多言。

    弦歌语调依旧温柔,并十分认真的替芾湘裹好衣服,然后才发问:“是什么?”

    见芾湘摇头不言,她也不打算追问,直接扶着芾湘就往屋里去。只是回到屋内,却是反常的相对无言。

    芾湘苦笑几许,径直跨到弦歌膝上坐下,双手环着她的肩头,轻轻道:“你变了。”

    “是吗?”弦歌挑眉,却是不以为然。

    “**良夜,以前的你绝对不会把我晾在一边。”

    “这样哦——”弦歌哦了一声,却将芾湘推开,下意识地摸摸肩头的那块伤疤,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回头对她幽幽道:“如此的话,那我们还等什么?让我好好伺候你吧。”

    话虽这么说,但弦歌依旧没有动作,芾湘也侧头看着她,屋内有着沉闷尴尬的气息。

    “算了!”芾湘朱唇轻启,摊手道,“心不在焉的,本座才不要。”

    芾湘看似满不在乎,但心底却在微微触痛。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在她俩心间划上了一道浅滩。

    芾湘撩撩头发,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问问,她想知道,司徒迦瑶究竟让弦歌想起了什么。

    于是她长长的舒一口气,故作无事的拉起弦歌的手,笑着说道:“弦歌,原来你汉语不但说得好,而且还会吟诗呀。”

    弦歌闻言一愣,眼中的诧异一闪即逝,乍看之下依旧和平常无异,或者说有什么情绪被她很好的掩藏起来了。

    “你最近总是爱在梦中呢喃。”芾湘微微一笑,靠近弦歌,舌尖从她耳垂上滑过,低语,“似乎是在念一首诗。”她顿了顿,特意省去了弦歌在梦中所喊的名字,那名字是她心头的肉刺。

    弦歌眼中的光亮敛了敛,伸手抓住芾湘的肩,上臂用力,一把将她撑躺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她弯下腰,任由头发撒在芾湘脸上,鼻尖轻轻摩挲着芾湘的鼻尖,嘴角一勾,“那又怎样?”

    弦歌不可否认,自从那些奇奇怪怪的幻像出现后,总有人在她脑袋里面吟诗,那声音一直在她耳畔萦绕,就像魇魔似的,挥之不去,伴随这声音的,还有迦瑶两个字。

    她的嘴唇在芾湘耳边停下,悠悠道,“芾湘,我不但会说汉语,而且还会吟诗,想知道是谁教我的吗?”

    芾湘闻言一怔,猛地推开弦歌,轻轻翕张嘴唇,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见芾湘这样,弦歌秀眉一挑,慢慢的靠近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勾勾的望着她。

    “别多想——”话音刚落就贴到了芾湘的唇上,舌头撬开唇齿,慢慢侵入,“不过,可以的话,倒是可以给我说说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松开芾湘,低喃。

    弦歌的眼眸深得像一汪水潭,带着深深的,深深的诱惑性。而芾湘看着这眼睛,脸色一白,久久说不出话。

    在爱上眼前这傀儡时,芾湘就知道她注定是输。因为是她先投入感情,投入得最多的那位,注定输得最惨,所以她最后的防线坍塌了,杂碎了强撑的镇定和心底的那点侥幸。

    弦歌轻轻的勾着芾湘的下巴,有些漠然的说道:“看你的反应,我一切都清楚了。”

    一声叹息后,弦歌低头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女子,语气有所缓和,“就算迦瑶让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她认真的看着芾湘,一字一字,“有些事我还是希望,能由你亲口告诉我。”

    弦歌的语调虽然柔和,却大有着咄咄逼问之势,让芾湘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而弦歌则是眼疾手快的勾过她的腰肢,将她揽近自己,不给她半分脱逃的机会。然后,弯腰,缓缓靠近她的耳畔,与她耳鬓厮磨。

    “芾湘,我希望我们两个能坦诚相待——”她顿了顿,轻轻道:“不止是在闺房欢爱中。”

    弦歌看着芾湘,手指从她冰冷的脸颊边滑过,温柔的理着她的发丝。

    “希望在任何时候我们都能坦诚相待,所以有些事,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

    弦歌看她的眼神,犹如琉璃,带毒的琉璃,用绚丽的外表吸引人靠近,然后稍一触碰,就会变为一滩沼泽,让人深陷其中,最后窒息,不死不休。

    芾湘当初就是被这种偶然出现的琉璃吸引,然后不可自拔。而她现在,在弦歌的咄咄逼问中,血色一分一分的褪去,不管弦歌的言语多么温柔,都让她听得瑟瑟发抖。

    “弦歌……”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何必纠结于过去?”

    弦歌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把手搭在她肩上,一字一句,“芾湘,你不是傀儡,自然体会不到,而我迷茫了那么久,厌倦了这样的傀儡生活。”

    她温柔的将芾湘圈在怀中,却收起了逼人的气焰,“过去也许没有意义,但我却不能这样迷茫下去,我只想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而不是没有记忆的傀儡。”

    “所以,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不怪你,全都原谅你。”

    芾湘看着弦歌深不见底的瞳孔,第一次没了安全感,不管弦歌说着多么深情的话,都让芾湘觉得越来越远,最后她终于按奈不住,厉声问道:“是司徒迦瑶吗?你想记起的是她吧?”

    弦歌微微一愣,诧异道:“你怎么会这样想?难道这七年来你还不明白我么?”

    她想去拉芾湘,然而芾湘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脸上燃起了盛气凌人的势气。

    “你不过是本座手下的一只傀儡,说什么感情,那些你根本就没有,以后也不会需要!”

    芾湘像只受惊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凌厉的发起攻击。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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