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鸯鸯》分卷阅读40

    如此,弄晴也不会再恨她了吧?

    她写了一张纸条绑在小白凤的爪子上,“去,让姽婳到岳阳来取她的灭魂剑。”

    见小白凤振翅消失于万里晴空当中,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透过指缝望着明媚朝阳,突觉天地间一片清朗。

    多年的奔走,终于到了尽头。

    她迫不及待的跨上马鞍,御马向前奔出两步,却又突然勒马回头。有意无意的,回头望了一眼,七年来,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在那高阁竹楼之上,有一个蓝衫女子,倚窗而立,衣袂翩翩,绝世独立。

    “谷主,她走了。”

    绯儿拿着一件外袍走过来,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而司徒迦瑶依旧是倚在窗前,远眺,凝望。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顺手抱着一坛“浪子三笑”,向着琅嬛溶洞走去。

    希望谢凌荏这次能顺利赶回去,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如果连这个办法都失效,那她真的,就无计可施了……

    司徒迦瑶看着空荡的郁郁竹林,叹了口气,怎么会有如此寂寞的感觉呢?她抱着酒坛,一个人朝前方走着,茫然的想着。

    其实在碧声死后,她就一直是寂寞的吧,一个人独处,看风起云落,却无人陪她喝酒聊天,寂寞得要命。谢凌荏,是这七年来她枯寂乏味的生活中,唯一的亮光吧?

    七年内,她一年一度的造访,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期待着她的到来,这已经成了一年中,唯一让她有点期待,有点动力的日子——虽然见了面之后,多半是在斗嘴斗气,斗酒。但每一次她都会在谢凌荏离开之后,去琅嬛溶洞中藏上一坛酒,等着来年的相聚,而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再度造访呢?

    司徒迦瑶将“浪子三笑”放入一个冰凉的小洞中,有些寂落的想着。

    浪子为君歌一曲,劝君切莫把泪流。

    我们还能有机会再在一起饮酒吗?这一次,你还会不会再回来?

    想到这里,司徒迦瑶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若是这一次救不了宝儿,那么谢凌荏就算回来,也是为了找自己报复而来的吧?

    她看着深不见底的溶洞,眼神黯淡下来,突然觉得生命中充满了太多多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这些无奈之事又是如此沉重,压得人不能喘息,仿佛就像一个无情的黑洞,一点一点将自己吞噬。

    忽的,她的肺部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疼得她额间渗出丝丝细汗,她这才想起,昨晚——好像过了最安心的一夜吧?

    这十三年来,每晚肺部都疼得让她不能入眠,而昨晚,和那人在一起时,是多么的令人安心,没有噩梦,没有疼痛,睡了十三年中,最安稳的一觉。

    她抚在胸襟上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这么依赖这个人了吗?

    “谷主。”

    绯儿不知是何时走近的。

    “谷主,您不开心?”

    司徒迦瑶闻言突然愣了一下,“死丫头,不好好照看病人,跑到这来胡说什么?”

    绯儿却噘着小嘴,辩驳道:“还不是您——”

    她顿了顿,觉得谢凌荏那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毕竟她在的时候,谷主脸上的笑容才是一年当中出现得最多的时候。

    “谢姑娘在的时候,谷主您的精神往往很好,不管是和她负气吵架还是什么,眸子中都带着笑意,而她走了,您就变得沉默了下来。”

    是么?司徒迦瑶苦笑一下,回想着那日,在余辉之中,与谢凌荏一块站在彼岸花地的情景。或许就在那天,在坠入那白衣女子怀中时,连同自己也不小心坠进去了吧?

    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呢?

    司徒迦瑶暗叹一口气,撩撩发丝,淡淡道:“胡说什么,谢凌荏欠我这么多诊金,在药香谷多呆一天,就不知要吃掉我多少粮食,我巴不得把这白吃白喝的瘟神送走。”

    绯儿闻言撇撇嘴,又看了看放在小洞中的“浪子三笑”,笑着说道:“谷主您莫要再嘴硬了,想送走谢姑娘,又何必再来洞中藏酒?”

    “您心里其实是在等谢姑娘吧?等着来年再一起饮酒罢?不然也不会在每次她走后,都一个人来琅嬛溶洞了。”

    司徒迦瑶无心辩驳,甚至是一言不发,只是眸中的神色更加黯淡,透着点点忧虑。

    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回来?是回来与自己相聚?还是为了斐弄晴,来报复自己?

    蓦地,洞外突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司徒迦瑶微微一怔,神色一亮——不会吧?

    她竟无心顾及其他,牵起裙角就往洞外跑去。

    23

    谢凌荏跨上马鞍,归心似箭,然而却在奔出谷口时,蓦然回头,掉转马头向谷内奔去。

    七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风中落叶,水中浮萍,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向。如今才知道,自己早从药香谷的过客,成了归人。

    七年来,每一次她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都是司徒迦瑶提着灯火,在远方等候,那气若幽兰的蓝衣女子和药香谷,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归宿。

    这一次,她要回去,只为司徒迦瑶一人,叫她等她,等她归来。

    司徒迦瑶奔出洞口时,看见一席白衣的谢凌荏骑在马上,站在朝阳之下,那一瞬间,好似错觉,她竟觉得,眼前这白衣女子,似乎全身上下都闪着耀眼光芒。

    她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喂——”马上的白衣女子露出灿烂笑靥,拼命的朝她挥手。

    “贼女人,”她做出一个狂饮的手势,“记得再藏下一坛浪子三笑,等着我回来,这次我一定赢你!”

    司徒迦瑶抹抹眼角,浅浅一笑,“记得,下次归来时,把欠我的五万诊金补上。”

    谢凌荏坐在马上,愣了一下,张大了嘴——这个贼女人,真是斤斤计较得要命,一点情趣也没有。

    “不过,”司徒迦瑶双手环胸,斜睨着她,眸中闪着跳动的光芒,“倘若你仍空手而来,我许你用那身酒肉皮囊抵金银。”

    “反正谷中的丫鬟都不会武功,以后正好由你来护我谷中安危!”

    谢凌荏闻言咧嘴一笑,扬声说道:“一言为定,荣幸至极!”说完她又掉转马头,朝谷外奔去。

    “等我回来呀,两月之内,我必将归来——到时候,一定赢你!”

    谢凌荏的声音随着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谷口,谷中却回荡着她的尾音,盛满喜悦的回音。

    何必多情?何必痴情?

    花若多情,也早凋零。

    人在天涯,何妨憔悴?

    酒入金樽,何妨沉醉?

    醉眼看花花成双成对,

    胜过无人暗弹相思泪。

    司徒迦瑶目送着那白衣女子离开,直至白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甜甜的笑容,内心是多年来从未得到过的平静与满足。

    从弦歌房内出来后,司徒迦瑶就一直待在藏经阁中,不曾出去过。在不知不觉时已是日上三杆,她合上手中的医书,从窗格中遥望远处没入云端的高山,轻轻的揉着眉角,一筹莫展。

    傀儡术,究竟该怎样解才好?难道真是无药可解?

    “谷主,该午膳了。”

    绯儿端着银盘站在她身后,眉心凝着淡淡忧色。

    自从那个叫碧晨的病人来了之后,谷主待在藏经阁的时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差,有好几次甚至晕厥在经阁中。

    “嗯。”

    司徒迦瑶头也不抬,顺手从银盘中拿起一块药糕放入嘴中,细细的嚼着,青丝垂下来,却掩饰不住满脸的疲倦之色。

    “谷主……”绯儿咬咬嘴唇,心疼道:“请量力而行,您毕竟不是神。”

    司徒迦瑶闻言淡淡一笑,手腕一翻,书卷轻轻敲在绯儿头上。

    “我吃好了,下去吧。”

    绯儿看着几乎未动的餐盘,嘴角一撇,有些委屈:“吃这么少?”但是回头看那蓝衣女子又埋首到书间去了,好似天地一切皆虚无,只有书中的文字才是最真实的。

    见状,她也只能暗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合门而去。

    司徒迦瑶从书柜下一角拿出一本布满尘埃的医经,轻轻拂去灰尘,只是才翻开第一页,眉头就皱起了——扉页被人撕掉了,会是谁撕的呢?清远师父那么爱惜医书的人,莫非……

    心念至此,她立马找出了清远师父的医案手札,细细的翻阅着,果然在其中找到了一页被撕掉的薄宣。

    那薄宣上,用彝文,记着一记药方,是师父的笔记,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药方。

    司徒迦瑶凝神看着薄宣上的药方记载,脸上的愁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找到了!终于给我找到了!”

    只是当她看到的视线往下落时,脸上的喜悦又好似被冻住一般,眸中的神色变幻莫测。

    怎么会这样?

    四下立刻陷入一片死寂,只是忽的一下,又被一阵剧烈急促的咳嗽声打断。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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