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116章 小菜金贵

    傍晚回家，爸爸正在塘底土里撒萝卜籽，1块土刚刚撒完。

    “崽，家里有白菜籽没”

    “有，有几包。看见别人的白菜叶子大我就讨1把籽做种。”

    “你拿包自己留的种子来。”

    咪咪跑回家，在书桌抽屉里拿了个小纸包交给爸爸。

    “我想种块小白菜试试。”

    “好咧。我去搞灰。”咪咪拿簸箕扒了灶灰，端到塘里，递给爸爸，看着爸爸均匀地撒在刚撒的萝卜籽和白菜籽上。

    “要洒水不”?“不要，晚上有露水。”

    收拾东西回屋，父子俩用热水擦洗了身子，坐在地坪剥毛栗子。

    “我今天刹了60斤草，指导员对我笑眯眯的。”

    “崽崽厉害嘛。”

    “主要是走得远，赶着牛顺着山涧往里走，看见片茂盛的草，让牛自己吃，我就选长得最长的刹。山涧两边老屋场的土里和后山都有好草。老屋场没房子哒，只看得见屋场的轮廓。”

    “不要走太远，尤其是不熟悉的山里，怕还有大井眼那样危险的地方。”

    “我没到山中间去。刹了草绑在牛背上，让牛边吃边往回走，我就在山边上摘毛栗子和椆子子。”

    “崽乖。小心使得万年船。”

    “嗯，不怕呢。有水的地方才有好草。”

    “崽有经验哒。”

    “爸，你怎么又剥椆子子皮呢”

    “我想做豆腐给你吃。”

    “怎么做啊”

    “剥了皮，果肉泡在水里，用磨子碾磨成桨，把水浆烧开搅熟，舀在棏桶里冷却。再切成小片片，下在肉汤、鱼汤里都好吃。就是下在油汤里也好吃。现在有粉碎机，把果肉晒干，粉碎成粉子，再把粉子用冷水搅匀，放锅里烧开搅熟也行。只是粉碎也要钱啦。”

    “爸，你怎么知道做这么多东西呀”

    “看你老奶奶做过呀。你老奶奶是真正的穷苦人家长大的，吃过很多苦，善良，能干，什么活计都知道做。女人的女红家务，男人家上山下地的各种把式她都里手。我爸爸下落不明，妈妈病死，条件那样艰难，不是奶奶能干，想方设法养活我带着我，我恐怕也长不大。”

    想起以往的种种，田守岗眼睛红了。

    “爸爸，今天的毛栗子我包成5包，每包比昨天少一点点。”咪咪知道爸爸心里难受，故意扯开话题。

    “你看着包吧。”田守岗把椆子子果肉泡在水里，站起来说，“我记得我家原来有个手推磨的，到密室找找看。”

    咪咪把凳子和桶子都拿进屋，跟着爸爸进了密室。

    密室只有1个角落没整理了。田守岗把角落里的稻草搬开，扒开灰尘泥土，看见个木头小盒子，打开看，是个小水壶和4个特小的碗。他把东西归原，递给咪咪:“这应该是你老爷爷泡茶喝的茶壶和茶杯。”

    咪咪接过，拿抹布擦干净，放到书桌下的底柜里。再回密室，见爸爸扒出2块圆石块，白白的，上面有齿，1块有个木头把，1块底下有个木头架，见爸爸眼睛红红的看着，猜到是石磨。他把爸爸扶起来，让他坐到灶屋凳子上，自己去拿石磨。

    “崽，爸爸来，很重，你搬不动的。”

    “我搬不动，你也不准搬，我们暂时不吃豆腐，我把椆子子煮熟吃是的。”咪咪关上密室的门，打水给爸爸洗手，然后陪着爸爸去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田守岗翻来覆去睡不着，扭头见儿子也翻来覆去，只好忍着不动。明天要早起，晚上不睡好不行。过不多久，儿子睡着了，田守岗也闭眼慢慢睡去。

    天刚蒙蒙亮，咪咪就醒了，见爸爸睡着没醒，就轻轻地去井边漱口洗脸，然后去队屋牵牛。他想着爸爸没起床的话，他就先看着。结果刚上塘基，就见爸爸站在塘边，一手拿着接钩扁担，一手拿着书包，身边放着装了菜的2个桶子。

    咪咪高兴地接过书包斜背着，还用手拍拍，里面是5包毛栗子呢。见儿子兴奋的样子，田守岗把接钩扁担放他肩膀上，帮他用钩子勾住桶子把。咪咪偏头弯腰，双手抓住两个接钩，直身挑起担子就走。

    “崽，小心些。卖不出去就挑回来自己吃。”

    “晓得咧。”咪咪答应着，直奔镇上去。

    到了车站，没人买菜；到了船码头，还没人问。咪咪在路边放下担子，想着是进市场还是在路边卖。旁边老奶奶也放下了挑着的2个篮子，里面装的是辣椒。

    前面来了2个男人，见到篮子里的辣椒眼睛放光，大声呵斥:“投机倒把，没收！”

    老奶奶挺身站在篮子前，喝骂道:“瞎了眼的，老子自己种的，也叫投机倒把呀。”

    咪咪也赶紧站到桶子前面护着，露出与老奶奶一样的神情，老子自己种的菜呢。

    男人动手，老奶奶扁担砍下:“是吃五谷六米长大的吗青天白日抢人东西。来人啦，崽吔，快点来，有人抢娘的辣椒呢！”

    呼，10几个人围了上来，纷纷评说:老人家脚上还有泥巴呢，是她自己种的吧；贩子只贩这点点菜呀，他们赚鬼钱啊。咪咪看着面熟，听着舒坦，这些人大多是平时买东买西的镇上本地人。

    远处跑来个壮汉，边跑边喊:“娘呢，哪个鬼崽子抢呐，看老子1拳打得他脑壳开花。”

    “喏，就是咯2个二流子咧，不做正事，专门为难我老人家。”

    嗵，壮汉跑来站在老娘面前，脚一蹬，气势汹汹地瞪着2个男人:“呸！瞎哒眼，憨子的娘都不认得。”

    “我们对事不对人，只抓投机倒把。”2男人退后2步，挺胸说道，但气势弱了许多。

    “打开狗眼看看，哪只辣椒是贩来的都是我娘黑早起来到自己土里摘的。”自称憨子的壮汉指着咪咪的桶说，“看小兄弟的冬瓜，点点大，最多10斤，就2只，到哪里贩明显都是社员口里省出来的，换2个盐钱。你屋里的盐自己产的呀，不要钱买呀。”

    真看不出来呀，憨子口齿蛮伶俐嘛。咪咪不做声，只是同仇敌忾地冷笑。

    “娘，来，退到路边空地来，看哪个长红头发的抢辣椒。”

    老奶奶退到路边空地，摆好篮子，吆喝着:“自己种的辣椒，蛮辣的，剁了进坛子最好。”

    咪咪也跟着退到空地，拿个冬瓜出来摆好，蕹菜、豆角也摆在冬瓜旁边。

    买菜的围上来挑选，2个男人跺跺脚走了。买菜的卖菜的都松了口气。

    “他们不会喊人来吧。”有个婶婶蹲在咪咪旁边，摊开袋子口，露出里面的鸡蛋。

    “不晓得唻，便宜地卖掉，回去还要出工呢。”有个婶婶揭开篮子上蒙着的围裙，露出里面的丝瓜。

    必须速战速决，市场上的那些家伙有蛮讨嫌。咪咪见个穿着整齐的老嗲嗲看过来，连忙拿包雁鹅菌打开放在冬瓜前面。

    “小朋友，这个怎么买”老嗲嗲真的走过来问道。

    “只要1块钱。”

    “5个，1块钱，蛮贵呐。”

    “货好呀，新鲜，没浸水。”

    “货是好货，太少哒。”

    咪咪又拿包出来给老爹爹看。

    “还有吗”

    “全在咯里，下次要等6天。”

    老嗲嗲想想，摸摸袋子，拿出2块钱喃喃道:“买了好东西就没钱买小菜哒。”

    “老嗲嗲，蕹菜送您。”咪咪抓把蕹菜，和2个纸包放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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