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83章 二话不说

    初二，是个大晴天，太阳高挂中空，除了屋檐下旮旯里的小块积雪没有化掉，太阳能照到的地方的全部融化，地面低洼处流淌着细小的水线，稍微高点的地方都已晒干，无论是坐在地坪晒太阳，还是行走在田野山林，身上都感到暖和和的，但手指脚尖还是冰冷。

    咪咪和爸爸在吃早饭，本着1天只吃1种肉的过年居家的原则，小炉子上煮着一吊锅子肉骨头萝卜，桌上还有1碗小炒肉，1碗辣萝卜。父子俩吃得香喷喷，额头上冒细汗。

    说是早饭其实并不早，大概10点多11点吧。乡野山林，农忙都只吃2餐，家境稍好点的会准备蒸红薯烧红薯做腰餐。早餐8、9点，晚餐2点左右。农闲当然只吃2餐，很多人家1餐硬饭拌杂粮，1餐稀饭煮青菜。何况是今年过年，鱼肉鸡子吃尽哒，肚里有油水，并不觉得饿。

    从椅子坡回来，咪咪和爸爸捡了2大梱雪压柴火。本来铁宝他们也要捡，被家叔喝住，说家家屋后山里都有，这么远背梱柴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私自捡队上的柴火呀。

    “雪压柴年年捡，家家捡，但---是，招摇过市就不行。”望叔故作严肃的样子，以搞笑的口吻说出来，小孩子都乐了，反复学着讲了3遍。保叔、相叔、助叔这些队干部尴尬地笑，卫叔、国叔、家叔就哈哈大笑，说:宝石们，快回自家后山捡柴去。

    一阵旋风，不见了人影。守叔和咪咪就不急不慢把柴送回家，咪咪说肚子不饿，再捡几梱。父子俩只在山路边捡，又捡了4梱，才回家搞饭吃。正吃得高兴，蹬蹬蹬，跑进来个人，是拥宝。

    “守叔，大蒜坳山塘漏水，保叔说要你快去。”

    砰，守叔放下饭碗就跑了出去。?“爸，你还没穿棉衣呢。”咪咪急的大喊。

    “咪宝，我们也去吧。”

    “我们去能做什么”咪咪急急扒完碗里的饭菜，把吊锅子里的菜整到干净碗里，把几个菜碗放到锅里，盖上锅盖然后洗碗洗筷，抹桌子灶台。

    “不晓得啊。爸爸早上起床听到水流声，没有在意，吃了饭，打算带我们去外婆家拜年，走到地坪，顺着水流声往上看，新修的山塘流泻出很大一股水。爸爸让我赶紧告诉队长，他要妈妈带弟弟去拜年，自己肩着锄头去山塘查看。我跑到队长家，队长不在，我就跑去告诉了保叔。保叔说只怕劳力都去走亲戚了，让我赶紧来喊你爸。跑跑腿传传话我们还是做得到的。”

    “看着出太阳，水里冷得浸骨，山塘里的是雪水，要下水的话更冷。”咪咪说着，把爸爸的棉衣、旧军大衣、长衣长裤都拿了出来，用床单卷起背在身上，经过地坪竹竿处，还扯了条干毛巾。

    拥宝和咪咪一路小跑，经过自己家都没进去，直接跑到了大蒜坳山塘上。

    山塘塘基上围着群劳力，细看只有10个，保叔兄弟8人，加上拥宝爸爸和爷爷。塘基中部汾通处一股大水倾泻而出，悬空冲到下面白水田里，发出巨大的哗哗声。

    “队上在家的劳力就只有我们几个了，队长那里我托人捎了口信去，大家看看怎么弄。王嗲嗲，您老经验多，给我们出出主意吧。指导员回家过年的时候还反复叮嘱照看好几口山塘，蓄满塘水。没想到正月初二，雪还没化净就出了大问题。”

    “这是汾通口松哒。”王爹吧嗒吧嗒抽口烟，慢条斯理说道，“要下水，把汾通口堵死。”

    “用什么东西堵”相叔看着大家。

    “石头。”

    “泥巴。”

    “沙石混凝土。”德桶话一出，就挨了他呀老子一烟壶老壳。

    “蠢东西，汾通还要打开放水的呢，用什么混凝土。”

    “先在塘基中间烧堆大火，堵塞汾通肯定要下水的。德桶，你回家拿接钩扁担笧箕，哦，拿把柴刀，我们先去山上捡柴火，越多越好。”保叔吩咐。

    人群纷挠中，咪咪觉得有只小手牵住了自己的手，手中间多了点什么。低头看，是颗糖粒子。眼睛往上，看见了米宝灿烂的笑脸。

    “咪咪师傅，这是我爸爸。”米宝指着身边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介绍，“爸爸，咪咪是我刹草的师傅。”

    “高老师。”咪咪恭敬地喊人。

    “好孩子，谢谢你关照米米。叫高叔叔是的。”高老师温文尔雅，摸摸咪咪的头，走到保叔面前说，“保队长，塞汾通有个办法，做个木塞子，塞子两头小些，中间比汾通的直径只小点点。将木塞子塞进去，在周围塞上润湿的泥巴，这就容易堵住些，今后开汾通的时候，也容易些。”

    “哦，好主意。谢谢高老师。”保叔握了握米宝爸爸的手，接过德桶手里的柴刀，去山里寻找可以做木塞子的树。

    米宝小声告诉咪咪师傅，爸爸恢复了工作，全家本可以跟着住到县城去。妈妈说红岗人好，再住1年，实际上是怕爸爸再遇到什么事影响到我和姐姐。爸爸也同意了，说让我们在广阔的天地锻炼锻炼也好，见识劳动人民的本色，学习农民勤劳俭朴的精神。

    咪咪不断点头。米宝爸爸不愧是大地方的老师，说话水平就是高。

    塘基上烧起大火，保叔拿着汾通塞子，德桶和守叔挑来2担田泥。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劳力围着火堆讨论怎样下塘堵塞汾通。

    最高水位距离塘基路面还有丈多远，而从水面到中汾有2丈多远，闭气沉下去要有真功夫，何况还要拿木塞提笧箕泥巴。王嗲嗲年已老，身体时好时坏，莫说是下水，就是在塘基上都不能多呆，尽管天晴，但仍旧冷风嗖嗖。德桶说他只会狗爬式，下不了深水。高老师说会游泳，意思是可以算他1个。

    “听说你受了伤，腿脚还不利索，雪水会引发旧伤的。”保叔婉拒。

    高老师是大知识分子，前段时间受尽了折磨，全身是伤。三中田校长是红岗人，老人家担任县教育局长之后把高老师解救出来，引进局领导班子。教育局的领导吔，身体有伤，谁有胆子让下水。

    能依靠的还是自己8兄弟。

    呼呼呼！大家还没讨论出结果，突然狂风呼啸，太阳隐去，乌云密布，天空扬起鹅毛大雪。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吧。

    “相叔，德桶，你们去队屋，搬2床被子2梱稻草来。其他人原地热身。”保叔快刀斩乱麻。

    “叫路爹煎2副牛药。”王爷爷站起来跺脚。

    “搬张楼梯备用救急。”高老师补充。

    “好，国叔和望叔也去，拿十几斤米来，在德桶家煮餐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堵住。”保叔挥手。

    “我同意。”助叔表态。

    “我同意。”相叔表态。

    咪咪看见大人有了明确分工，把包袱放在火堆边，牵着拥宝和米宝去捡柴火。叔叔们从雪水里起来，不冷得打颤呀，火烧得越大越暖和，谁都懂的。等咪咪他们捡了柴下山，雪越飘越猛，直往脖子里钻。身子还好，手指尖冷得麻木了。3个在火堆边伸出双手，恨不得手指粘到红火棍上去。

    “退后点，等下会烤熟。”王嗲嗲烟壶老壳往拥宝脑袋上招呼。

    拥宝赶紧后退，咪咪拉着米宝也往后退了1步，把手指放到嘴边呵呵热气，在耳朵上捏捏，双手互相搓几下，再摊开手指烤火。米宝学着师傅的动作，笑嘻嘻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