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73章 醉人酒香

    天寒地冻,冰雪还在继续。红岗生产队队屋却是热火朝天:猪栏屋的两口灶烧着熊熊大火,一口锅里猪潲翻滚,一口锅里蒸着个大甑子,守叔往灶膛里添几根木块,站起身看着甑子;守夜正屋信会计和相叔还在计算,算盘打得啪啪响;队长指导员也拿着笔在纸上划写,估算着什么;助叔和保叔铲红薯萝卜拌饲料喂牛,今天本该助叔值班喂牛守队屋;王爹坐在床边,悠闲地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声格外响。

    “我来拌食喂猪,你一心烧火出酒。”兰妹子停了猪潲灶里的火,对守叔笑笑,拿起潲水桶兑食。走到装米糠的大缸边,感觉堆在角落的柴火稻草动了一下,睁大眼睛细看,又没有动静,是看花了眼,还是有老鼠。兰妹子来不及细想,大大小小的猪开始了大合唱,昂昂昂,嗷嗷嗷,哼哼哼,此起彼伏。舀了米糠,舀了路爹早就煮熟的红薯,放到锅里搅拌,用手试试,觉得太烫,又加了桶冷水,搅拌均匀,开始舀食。大合唱渐渐转为肥猪的小合唱,嘶叫长嗷,迈着笨重的步子来回转,因为只有它们的食槽里没舀潲。抢夺吮吸吞咽潲食的声响传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着红薯和红薯藤混合煮熟的甜香潲水味,让它们更加情绪激昂起来。

    “猪食发了酵吗怎么有点酒香味”兰妹子舀完食,疑惑地抬起头。

    蒸着大甑子的灶里依旧燃着大火,路爹在烧火。不是请了假吗怎么刚喂完猪食他就来了大甑子上不知何时插了3根管子,由下往上,成一直线。灶台上有口能装3、40斤水的缸,最上面的管子开始滴出水。哦,不是水,是酒,好香。守叔站在灶边,紧张地盯着管子。

    啪嗒啪嗒,脚步声乱响,涌进来群人,队委会都在,家叔、赖子也来了,他们都是闻着酒香来的吧。看见进来的人,守叔连喊“出酒了,出酒了”,眼角眉梢尽是兴奋。

    “祝贺祝贺,守岗同志!家叔,赖子,路爹,你们3个是群众代表,酒刚开始滴出,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盯住这里,代表社员作好监督,出的酒只有酿酒师守岗同志才能尝,任何人都不能吃一滴。他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辅助他出好酒。我们队委会的人保证不尝一口,而且也不再进这间屋子。杀猪宰牛,事情多,我们都忙不赢。”指导员先和守叔握手,然后很严肃地对家叔、赖子、路爹说。

    “放心,我们3个也保证不喝一滴。外面有事叫我,这里有路爹就行了,守老弟也是实诚人。”家叔郑重表态。

    “喊你到外面做事也要等头锅酒和二锅酒进了保管室再说。”?“这酒不用尝,闻着就知道是好酒是烈酒,保证55度以上。”守叔目不转睛地盯着,鼻子耸动,脸红得就像喝了几瓶白酒。

    “稗子不贵重,酿出的酒却很贵重。队上社员期盼了很久,过年的酒就拜托守岗同志,拜托各位哦。”队长拍拍守叔的肩,以示信任和鼓励。

    指导员和队长带头往外走,队委会领导跟着往外走。

    酒越滴越快,酒香越来越浓,兰妹子看见王爹转身的时候,喉结滚动,口水连吞。

    “闻着酒香,我好像醉了。”助叔做出傻笑的样子,保叔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掌。耍宝呢,想为偷着喝酒打伏笔吧。

    “队长,我和你去保管室整理一下,检查下门窗吧。”相叔取下挂在腰带上的钥匙。

    “要得。我们都把自己负责的那摊子事理清理清,通知到人,明天不能误事。要回家的赶快回去一趟,大家今晚都在队屋睡,离家近的带被子来。”队长越说越急,好像在掩饰吞口水的声音。

    “顺便通知社员,明天10点,凡是出了集体工的都带酒罐子、菜篮子、大钵子、饭碗筷子到队屋集中。没安排事情的不要提前来,人多挤不开。”指导员的声音在走廊那头传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家叔、赖子挤在灶下烤火,看路爹烧火。

    “火要烧多久灶脚底都可以睡个人呢。”家叔鼻子连耸几下。

    “一般是烧2、3天。刚开始我们的火烧得大,已经烧了2天,再烧1天应该差不多哒,我也是第1次出酒,不里手,能出酒我就谢天谢地哒,出多少我都没把握呢。”守叔围着甑子转。

    “你休息下,不用这么谦虚,也不用这么紧张。谁有你聪明喏,那年听反动权威说一遍,你照着做,真的酿出了酒。你把这次酿酒的过程记下来,经验就有了呀。”家叔话里话外都是对兄弟的夸赞。

    “是呀,哪一年的稗子不是丢掉浪费,我这灶里就烧了许多,公社粮站也丢了不少。今年集中起来酿酒,我们都有口福哒。幸亏你向指导员建议。”路爹也是满口的称赞。

    “我也很担心呢。准备做得早,酒药子我自己做哒,也花钱向别人买哒,蒸熟稗子发酵时我全部用下去哒。”

    “你用的酒药子跟一家一户做甜酒用的相同吗”赖子好奇地问,“你向哪个反动权威学的”

    “差不多吧,都是以麻阳藤为主的草药子做的。”守叔收敛了笑容,“张爹是个实诚人,不反动。他在省酒厂工作多年,是技术权威。他反对在酒里放什么能多出酒的添加剂,才得罪领导,被发配到湖里进行劳动改造。在县里参加兴修水利大会战的时候我认识了他,当时他被批斗,1天没吃东西,水都没喝一口,昏倒在批斗台下。我实在看不过去,把他抱到我住的地方藏了1天1晚,到食堂拿了饭菜给他。然后偷偷送他到县城,他把出酒的方法告诉我,我当时还在想,饭都吃不饱,堂客没保住,连崽子都险险饿死,想出酒纯粹是梦想喏。”

    “今天你偏生出酒哒,我们呀不要太悲观。面包会有的,明天又是个大晴天。”家叔学着某部有名电影的人物台词感叹着。

    “你胆子蛮大嘛,敢在造反派眼皮底下救人。”赖子很好奇,平时连话都说不利落的田结巴竟然有这猛胆。

    “我们农民战斗队是谁呀,鼎鼎有名呢,我们早看嘿嘿派不顺眼哒,我们插手谁敢啰嗦再说,我出身贫下中农,祖父是远近闻名的红岭游击队队长兼政委,我怕谁呀。”

    “文明族长、红岭游击队田夫责,在外地比本地名气大得多,响亮得很。去县城卖凉薯,说我们是红岭游击队的后人,别人价都不讲,本来只买2斤的都要买10斤。那次那个老先生听说你是田政委的孙子,不是邀请你去他家做客吗”家叔骄傲地昂昂头。

    “是呀,听说我是田政委的孙子,当地人都帮我打掩护,批斗张爹的那些人想使坏却找不到人,那个狐假虎威凶神恶煞横行霸道的熊样子,想起来都好笑。”守叔看了眼中间管子慢慢滴出的酒,不由得抬高声音,“谁去保管室拿口缸来,要队长他们准备2口大些的缸装二锅酒和尾酒。”

    家叔应声而去,小跑着抱了口小缸来,放到守叔脚边说:“队长他们准备把装油的大缸洗干净来装酒。”

    “也行,洗干净后擦掉水。反正明天会分给社员,各人自己保管去。”

    “没吃的想得吃,有了喝的没东西装,酒跑了酒气和香味就不好喝了。”赖子摇头。

    “你捉了强盗无绳捆啰。”路爹笑他。

    “我有4个老酒瓶,10多年哒,一直省不得丢,幸亏没丢掉。”家叔拍大腿。

    “我家杂屋有个老酒囊,装10来斤都没问题,前几天洗干净了,晾在水缸架上。我倒不怕没捆强盗的绳子。”守叔笑了,“家叔,来帮忙,把头锅酒搬走。”

    家叔小心地把滴满了头批酒的缸搬下来,然后和赖子抬着送去保管室,很快抬来个大点的缸。

    “你们记得告诉队长他们,二锅酒是最好的酒,一定要单独放,单独分。头锅酒和尾酒搞混了不要紧,分到社员家给崽子和堂客喝还是可以的。”守叔不放心,特意叮嘱家叔他们。

    “社员要带装2种酒的罐子来啰。”赖子确定地问道。

    守叔点头。

    “其实,这些年社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头锅酒和尾酒也能喝,哪怕待客都行,总比7---5寸好些。”路爹笑得很开心。7---5寸是供销社卖的7角5毛钱1斤的酒,是最常见的最低价的酒,社员都说是金刚蔸子酿的,割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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