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69 喜迎决算

    队屋是个热闹的地方，也是社员们一天满怀希望开始劳作之所在。每天出工都提前到此集中，接受队委会分配的任务。下雨下雪出不了工，劳力还是要到队屋集中等待，指导员和队长明确说今天全体休息，不出工，大家才会散。妇女和小孩迟迟慢慢也要到队屋报到，看看男人们在做什么，女人插不插得上手，实在没事，东家长西家短的乱扯一气，拿着鞋底边钉边说，比在家闷着干活舒畅多了。小孩子呢，纯粹是人来疯，打打闹闹看看热闹，给大人跑跑腿传传话送送饭，耍得开心，还能得大人的一声赞扬，“乖崽，送信好快，飞毛腿一样”。

    以前给队上放牛，咪咪到队屋的次数最多。农闲时最少一天2次，早上把牛牵出去，傍晚把牛送归栏。农忙时一天最少4次。

    今天吃了饭，咪咪和甜甜他们给爸爸送饭再到队屋的时候，编织笧箕箩筐的人数增加了10多个，兰妹子铁姑娘们也在，她们领了篾片，请助叔、守叔、望叔给起个篼，然后边织边学，很快就学会了织笧箕。队长说了，5担也就是10个笧箕或者4个箩筐算10 分工，3天后统一计数记工分。助叔他们3个剖蔑，是技术活，跟数量最多的挂钩，实际上是来的人越多他们手脚越快就越辛苦。队长、指导员、相叔和信会计他们办决算的这2天则按平均数记工，拿蔑织笧箕也是按定额算，多劳多得。劳力们生怕编织得少落后别人，个个鼓足了劲，从自家孩子手里接过饭，三扒两搅，鼓眼一吞，手掌在嘴上一抹又坐下织。抽烟的能忍住的就不带烟，实在憋不住的才喊孩子过来给卷支烟给点燃放在嘴边，使劲吸两口出口长气，叫把烟灭掉放口袋里，等憋得难受的时候再点燃抽几口。

    把油罐子放在守夜房间的门边排好队，咪咪把饭钵子给了爸爸，爸爸吃饭，咪咪拿起剖蔑的刀掂了掂，好重。楠竹去掉竹枝，竹头6尺锯下来，剖成8片，去掉老黄蔑，削圆滑些，中间一截在火上边烤边翻动，翻烤的部位滴出黄水，竹子就有了韧性，双手握住两端慢慢往中间压，两端相距1尺5寸或2尺宽的时候用脚踩住，不让弹开，再拿固定长的粗绳子稳住两端，一只笧箕的墙就做成了。咪咪学助叔的样，把刀放在竹片头靠近老黄蔑的地方，咬紧呀，用力剖，刀口滑动，险些割破手的虎口。扭头看见助叔的刀在竹片中间滑动，老黄蔑从竹片上脱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好像它自己主动掉下的一样。咪咪知道自己力气太小，撇撇嘴，放下刀，又去看望叔。

    望叔拿着长长的竹尾那一截，一刀劈在圆孔中间，嚓喀声响起，竹子成两片，捡起一片一刀下去又成两片，连续3刀下去，手中握着的是不足1寸宽的竹片，用刀背去掉竹结巴，刀口放在竹片口轻轻一抖，老黄蔑脱落，再把刀口放在竹片口轻轻一抖，青蔑和黄蔑分开，手往下压，青蔑与黄蔑跳舞般扭动几下，洒脱地彻底分离。等在旁边的铁宝接住，放到了家叔面前。

    “想学剖蔑呀，喏，拿这些零碎的蔑片耍，不用刀，用手指把它撕成3层或4层。小心哦，不要割得手出血。”

    咪咪接过爸爸的饭钵子，用雪擦洗干净，放在油罐子一起，捡起一截竹片，使劲弯曲，青蔑上只绽开丝丝细蔑，把黄蔑翻过来，两头使劲往下，黄蔑从中断裂，又与青蔑分离。丢掉黄蔑，再弯曲青蔑，又一层黄蔑从中撕开。哈哈，撕蔑的手感蛮好，好耍呢。咪咪捡起地上的零碎篾片随手玩着，看见铁宝和辣宝跟家叔学织笧箕，走过去跟着看。

    铁宝接过家叔起好篼的笧箕，坐下，两条大腿反扣住笧箕底部，蔑条绕着腰蔑一上一下的织，织到笧箕墙的时候就把蔑条拧得转个圈，圈住笧箕墙继续一下一上的织，就是这次的上下跟前一行的相反，前一行篾条在第一根腰蔑上面，这一行在腰蔑下面，前一行篾条在第二根腰蔑下面，这一行在腰蔑上面，这样上下交叉把腰蔑和墙紧紧束缚住，笧箕织成了才紧实才能承受重量。咪咪觉得这一上一下的绕着织，跟打草鞋差不多。织到笧箕口处收口的时候，铁宝照着家叔的说的，连续两行把篾条扭得跟麻花一样。最后2尺长的剩余篾条要顺着结束处的空隙往后插进去，不能折断。?看见铁宝织得顺手，辣宝心痒痒的，在旁边不停地重复家叔的话，好像也在指导铁宝织笧箕。铁宝织完，家叔又起好了个篼，辣宝站到铁宝前面连声说:“家叔，教我织教我织。”

    家叔笑眯眯地递给他，敲他个力古脑，警告道:“织得不好，要返工哦。”

    “家叔偏心，哼。”辣宝嘴里不服，脸上却笑开了花，拿着笧箕坐到铁宝让开的地方开始织。

    松宝和梁宝急急跑到卫叔和国叔那里去学，甜甜、运宝和满宝也跟了过去。

    “你个蠢宝，织个同边公，害得老子要返工，滚开。”

    听着责骂声，咪咪不用看，就知道是拥宝在挨骂。眯着眼睛笑笑，咪咪专心看家叔起笧箕篼。

    家叔拿起个固定好的笧箕墙，拿过来4根腰蔑，每根中间拧成麻花样，腰蔑比较厚，只比笧箕墙薄些，力气小中间恐怕拧不转。先拿2根均匀散开夹住墙，上下交织，互相压紧，家叔说这样才紧实承重。接着两边各加1根，边上的往中间走，中间的往两边走，上下互相交织，再拿篾条织进8根腰蔑中，固定它们的位置，然后扭扭篾条，夹紧笧箕墙，与前一行错开上下，挤紧，这个笧箕篼就起好了。咪咪点头，笑嘻嘻接过笧箕。看见笧箕墙没了，家叔就拿劈开的竹片自己做。

    噗，咪咪刚拿到蔑条，笧箕偏到了一边，把笧箕扶正，用腿去夹，腿好像没这么宽，用脚踩住笧箕篼，拿篾条去织，本来朝上的笧箕口对着了地。哎，你个笧箕是欺负人啵，我偏要织。咪咪正想办法固定笧箕篼，一只手伸了过来。

    哦，是拥宝。被爸爸骂怕了，跑到我这里来，我自己还没织一根蔑呢。咪咪拿着笧箕往背后藏。

    “哎哟”一声，拥宝缩回了手。

    “竹蔑刺了手快放口里吮。”咪咪放下笧箕站起来，“吮一口吐一口，不要吞下去。”

    连吮几口，吐出几口，手指泛了白，拥宝抬头看咪咪。

    “应该没事了，及时吮吸出了毒。田爷爷说，树枝木头竹子刺了手脚，要及时吮吸，吐出毒水，不然的话可能中木蛇毒竹蛇毒。”

    “木蛇毒竹蛇毒，哪来的”

    “田爷爷说，蛇在木头竹子上面经过的时候，把有毒的唾液沾在木头竹子上，木头竹子就有了蛇毒，人不小心被木头竹子刺了，就会中毒。”

    “把中了毒的手指放口里吮吸，不会再次中毒呀”

    “人的唾液也有毒呀，而且是世界上最毒的，所以吮吸能解毒。”这次搭话的是辣宝。

    “吔，你们不学织箩筐啦”咪咪放下笧箕问。

    “难，一下子学不会。1个箩筐要起两个篼，好难哦。”松宝感叹。

    “下次再学吧。多看几次应该能学到。”铁宝也放下笧箕走过来。

    “分油分油，到这里来排队。分到了油，回家的时候不要摔倒把油泼了，没把握的把油交给爸爸或妈妈，泼掉了队上不负责啊。”相叔高声吆喝。

    蹬蹬蹬，孩子们往守夜房间跑。屋子里有2口大缸，上面盖着大大的塑料布。

    “棉花油按户分，每户2斤，茶籽油按全年工分计算，扣除已经分到了家的，这次各家各户都不多，明天会把决算表装贴在队屋，有疑问的可以来看决算表。田守岗，棉花油2斤，茶籽油1斤2两。”

    咪咪把油罐子和大钵子递给相叔，相叔把油罐给指导员，把钵子给队长。指导员揭开左边缸上的塑料，用长把竹筒舀了4筒放油罐，相叔小心接过油罐子，再小心递给咪咪。队长用长把竹筒舀了2筒，再用小的竹筒舀了1筒，相叔又小心地接过来递给咪咪。咪咪把油罐子和钵子放到地坪雪地上的篮子里，等甜甜分到油一起回家。

    “崽崽，把油寄放到胖婶家碗柜里，爸爸收工后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