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43章 成语故事

    砍柴后的山里有很多屑子，自己队上的人不抓，别队的婆婆子堂客们也会在没人的时候来抓。约定俗成的规矩是:住得近些的人家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悄抓走。

    有“住得近些”这一条，是因为全队都住山里，家家都有后山。山里的灌木茅草每年都会砍一次，家家都有机会，都可能是近水楼台。

    “没人发现”“悄悄”是因为屑子也是生产队的公共财产，腐烂在山里能变成肥料滋养树木，狠斗私心一刹那，谁敢明目张胆侵占集体的东西怕是批斗会上少了挂牌子的吧。就是有尖脑壳说山上的屑子被人抓了，也可以推脱说是其他生产的社员抓走的。

    其实，家家户户都缺柴烧，5、6岁的伢崽子细妹子都会拿镰刀在港边路边割草、在田里割禾兜子以贴补家里的柴。砍柴后的屑子是最好的柴，易燃，火劲大。真的让别队的人抓走，大家都舍不得。

    咪咪见牛鞭专心砍柴，放下茅镰刀跑回家，也拿抓扒子挑来两个烂篾丝箩，快速地抓屑子。

    牛鞭终于捆紧了2梱柴火，揩揩额头的汗，抬起头看兄弟们。他们也砍了2梱，正坐在地上休息，陆续有大人来挑柴。走近看看，铁麻雀他们捆的好像比自己的大，运几满几捆的跟自己的差不多。管他呢，反正有了2梱，休息下再砍2梱就可交差啦。坐下喘气，突然觉得少了人似的。

    咦，咪咪呢甜甜呢

    正想开口问。咪咪从山中跳出。?“咪咪，你砍了几梱”

    “1梱，在那里，你呢”

    “2梱，厉害吧。”

    “厉害厉害。”

    铁麻雀他们一起嘻嘻笑。

    “你怎么还在后边啊”

    “队上规定的呀。从山边砍2丈进山。你们是接着婶婶今天砍的地方开始的，我是接着自己昨天的地方开始的。”

    “哦，原来如此。”

    “你们休息吧，我得加劲砍。”

    “你刚刚干什么去啦”

    “上茅厕屋啦。”

    “哈哈，懒人懒马屎尿多。”

    “哈哈哈，哈哈哈。”铁麻雀他们笑成一团，花柱子捧着肚子倒在扁松子身上。

    大人挑走柴火，伢崽子细妹子不断进山，堂客们也陆陆续续有人来。铁麻雀他们也起身接着砍。

    咪咪专心砍柴，没什么火劲的茅草卷兰筋不落下，有刺的荆棘就卷进茅草一起砍，灌木不占重量火劲又好当然要，樟树枝松树枝能劈砍的顺手砍下；该保留的小杉树、樟树、松树、长大能做扁担的杂树都留着，柴兜平整地贴着地面。不知情的看了以为是老里手砍出的地方，很难想到是个不满10岁的孩子砍的。

    “牛鞭，砍得蛮快的。柴兜要傍地，要砍平，明年抽薪的时候柴火才长得好。”是妇女队长兰妹子的声音。

    咪咪擦擦汗，抬头瞥了一眼。兰妹子在细妹子伢崽子的身边走过，指出砍得不好的地方。

    “狗蛋、癞皮狗，刺蓬不能留着，要一起砍掉。”

    “小孩子没什么力气，我来砍。”狗蛋、癞皮狗不吭声，狗蛋妈妈连忙打接应。

    “这树谁劈的丫枝，劈的太多，要注意，多留些。再发现这样要处罚。”

    “植树育林，人人有责。”

    兰妹子巡视完，自己找地方砍柴去了。咪咪又低头专心砍起来。砍了4梱，用索子扁担套好，把劈下的松树枝樟树枝捆成2梱，坐在地上喘气。

    “崽吔，柴兜子何解留咯长啰。”是德婶在责怪牛鞭。

    “没吃饭，没劲。你让马苼来砍试试，他今天吃哒饱饭呢。”牛鞭反驳。

    咪咪知道，他也就敢在娘老子面前反驳几句，要是他呀老子骂他，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是刀不快吧，砍钝了没磨。”

    花柱子悠悠插嘴，牛鞭讪笑，几兄弟跟着讪笑，只是看上去笑得有点假有点傻。

    “大家装好柴火，一家放一堆，开始过秤。”信会计来了，各家都开始装柴。

    咪咪抬头，天快黑了。吔，爸爸也来了，是参加过秤吧。

    “崽伢子，回家吃饭去，热在锅里。千担也带回去，等称完其他人家的，爸挑回家。爸挑得动的，总共6梱是吧，我装成一担就行。”

    爸爸抽出扁担，解开索子，一头加装1梱，信会计拿秤过来，秤钩勾住索子两边，扁担伸进秤的圆圈绳子里，两人抬着过秤，一头80斤，一头82斤。信会计放下秤杆和扁担记数，爸爸拿起称杆扁担按顺序去称花柱子家的。咪咪见自己没事了，拿着千担回家去吃饭。

    吃完饭，拿了抓扒子篾丝箩进山。

    天黑了，砍过柴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朦朦胧胧看见地上的屑子，先前别人家装放柴火的地方好多屑子哦。咪咪笑得欢快，加劲抓拢，装进箩筐，然后又找一处。待得两箩差不多满了，转头看见远处一个人影。

    “甜甜姐。”

    “咪咪。”

    “抓了多少”

    “刚来没多久。”

    “选刚才称秤的地方抓啰，屑子多些。”

    “好。”

    咪咪又抓了一堆，箩筐堆得不能再堆了，挑起放到回去的山路边，转身向甜甜走去。

    “甜甜姐，我来帮你。”

    “你的抓满啦”

    “嗯。”

    “多谢你哦。”

    “不谢不谢。你一个人不怕”

    “不怕，估计你也会来抓。妈妈说等爸爸回来，有人带弟弟了，她来接我。”

    两人联手，一个抓，一个装，很快抓满了两箩筐。

    “没吃的哒不管，没烧的哒也不管。化生子，应付生，老的懒，小的也懒，来个人打伴都不肯。”山边传来低低的咒骂声，一个人影挑着什么东西进了山。

    甜甜惊得坐到了地上，咪咪弯腰打量揣测:

    是谁呢，声音好熟。

    咪咪帮甜甜担起屑子，绕过咒骂不停的人，从另一头下了山。

    凌晨，咪咪被尿胀醒，穿上衣服草鞋上了茅厕。转到屋后，只见屋檐下的阶基上，摆了十几梱柴火，一梱梱竖立，摆的整整齐齐。咪咪颇有成就感，这些柴火都是自己砍的，爸爸挑回码在这里，说阴干的柴火火劲还强些。码在外面不仅占地方，还要担心下雨下雪沤坏。看来过年前的柴火指标自己能完成，爸爸可以做队上的其他事，当然，能有饭吃的工最好出啦。

    咪咪摸摸干枯的茅草，咦，没露水，没下霜。跑进厨房，灶下柴围子里，有了几尺厚的屑子，要是趁如今砍柴的机会，多抓些，喔，码到灶下屋顶那么高，能烧几个月吧。咪咪点点头，拿起抓扒子，背个箩筐进了山。

    砍过柴的地方，零零星星有些屑子，这是昨晚天黑看不见漏下的。昨晚咒骂着抓屑子的是谁哦，想起来啦，是石婶，狗蛋的妈妈。这狗蛋也是，妈妈晚上来抓屑子，他不来帮忙搭伴，躺在床上睡得着看来，他不仅是狗蛋，还是个混蛋。

    咪咪咬着呀，帮石婶骂着出气，很快抓了半箩，转过弯，咦，前面有个人背满满一箩屑子下山。细看，是石婶。她来得好早。这么急着回家，是要煮饭给儿子们吃吧。哦，甜甜在前面抓，她好勤快啊。

    “甜甜姐，早啊。”

    “咪咪，早。你真勤快。”

    “你比我来得还早，你勤快些。”

    “我不是最早的呢，喏，石婶都抓满一箩回家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