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42章 磨刀霍霍

    上午晴空万里，太阳和煦。可现在天色黯淡，颇觉阴冷。霍霍霍，咪咪用刀沾些水放在磨刀石上，晃动两手，使劲磨刀。几只小鸟在地坪觅食，懒懒散散，好像在自己家园随意踱步。咪咪斜眼看见，直觉好笑，这小鸟也太不怕人哒。想想也是，家里没喂猪养鸡，平时的洗碗洗锅水都是特意泼在地坪边。爸爸说潲水里的零星饭粒不能浪费，让小鸟吃。是呀，小鸟吃了最好。现在，你看，它们一点也不怕自己，时不时还看着自己叽叽喳喳，像在欢喜地倾诉它的小秘密。

    下午公社开教师大会，学校放假。铁麻雀他们说了，回家拿了柴刀、千担就来。牛鞭还特意叮嘱，一定要等他。

    “咪咪，刀磨快么，我也要磨一下。”花柱子人刚到塘基上，嚷嚷的声音就震聋耳朵。

    “磨快哒，你磨吧，盆里有水。”咪咪整理扁担索子，银光闪闪的茅镰刀放在脚边。

    咪咪家的磨刀石镶嵌在厨房外的阶基边，尺多长，2、3寸宽，上面光滑闪亮平整，露出地面4、5寸，下面埋着的部分不知有多深，好像与地下泥石浑然一体，很稳很牢固，不管你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摇动，磨起刀来霍霍作响。

    “兄弟，你家磨刀石真好用。”花柱子由衷赞叹。

    “那还用说，这是磨刀石的老祖宗，磨了几十年哒。”快步走过来的铁麻雀自豪地介绍，“田爷爷说他小的时候，上面有几尺高，不知道他呀老子从哪寻来的。”

    “是呀，过年的时候，好多人拿篮子装着家里所有的刀来咪咪这里磨呢。”尖辣椒隔老远就大声嚷嚷，“排队排队，一个个轮流磨。”?“瞎咋乎，有几个人嘛，还要排队。”扁松子难得一次跟尖辣椒抬杠，“只有我在你身后，我会自觉的让你先磨的。”

    “本来是我先来，怎么说让我呢，找打。”尖辣椒握紧拳头挥了一下，转头指导花柱子，“一下下要从这头磨到那头，用力要均匀，磨刀石这上面才平整光滑。”

    咪咪看着几兄弟磨刀，心里喜滋滋的。附近几里，就自己家磨刀石最有名。年底叔叔们来磨刀，好热闹哦，一个没磨完，另一个又来了。他们总是带些好吃的，甜王红薯，红薯片，炒花生，炸豌豆，有次还有粒藕圆子，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哦，咪咪想起，那柔软甜腻好像萦绕在唇齿间，不由自主地咂咂舌。砸吧声突兀地响起，咪咪自己吓了一跳，看看兄弟们，他们还在轮流磨刀，于是红着脸说给兄弟们拿红薯。

    “不用，早着呢，妈妈们还没回家煮饭。”铁麻雀冲咪咪摆手。

    “哇哇--哇哇。”

    山林间突然传来老鸹子的叫声。

    “奇怪呀，大白天中午怎么有夜老鸹叫”花柱子正炫耀自己的刀磨的锋利，听见哇哇叫声，感到疑惑。

    不对不对，声音不正宗，是什么人装神弄鬼吧。兄弟们一下醒悟。

    “天王盖地虎。”几兄弟齐吼。

    “宝塔镇河妖。”粗犷气促的声音靠近了地坪的树林。

    “么哈么哈”

    “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

    话音刚落，一个人背着鼓起的书包，跳到地坪边，满脸通红，额上汗珠滚落。

    哦，是牛鞭，挺能装的嘛。

    “脸红什么”

    “跑路--跑急哒。”牛鞭双手捧着书包，瘫坐在地，直喘粗气，“老子，老子翻山越岭抄近路，累死哒。啰，草鞋都穿帮哒。”

    “呵呵，我们的早就穿帮哒呐。”花柱子翘起脚，让牛鞭看自己脚上烂了底的草鞋。

    铁麻雀、尖辣椒、扁松子，都翘起一只脚晃来晃去。

    咪咪笑笑摇头。这班兄弟，都是穿草鞋长大的，婶婶们做的布鞋过年过节去镇上的时候才舍得穿。自己以前过年也穿草鞋，今年有军鞋穿啦。咪咪从井里舀来瓢清水，牛鞭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打开书包，呀，浓郁的茶油香扑鼻而来。

    “烧红薯吔，鞭鞭，你去加工厂啦”

    “还是灌了油的呢。”

    “不错不错，6个咯大的烧红薯。”

    “有了油滋滋的烧红薯，原谅你这次在我们面前称‘老子’，下不为例哦。”

    “哈哈，牛鞭鞭厉害。”

    兄弟们一顿乱夸，牛鞭喜滋滋站起来，咪咪接过大纸包，大家一起进屋，围坐桌边，牛鞭一人给个烧红薯，咪咪夹了碗浸罗卜浸辣椒，6人一起香喷喷地吃着，牛鞭就手舞足蹈讲述自己突袭加工厂的丰功伟绩。

    家里本来是要牛鞭去加工厂吃饭，马苼不让，哭着叫着闹，牛爸爸只得让步。妈妈却支持大崽去，说牛鞭大些，做事做得多，吃也吃得多些。爸爸最后瞪了马苼一眼，全家决定牛鞭去。可是，上完4节课，跑到加工厂，看见马苼稳稳地坐在大门口，原来他第4节课根本没上，很早到这里来等。牛鞭急了，不能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进去，要是让别人知道，德桶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加工厂吃饭，挨队长批评不说，传出去呀老子也讲话不起，谁想背个沾队上便宜破坏队上规矩的名声呢。他急中生智，从屋后斜坡跳下去，推开后门，摸到厨房。厨房里热气腾腾，桌子上摆满了菜，却没人。大概是哪位叔叔煮熟了饭，去喊大家吃饭了。灶上报纸包了包东西，有油香味，牛鞭一摸，知道是烧熟的灌了油的红薯，赶紧把纸包放进书包，从后门溜走了。

    “机智。”

    “勇敢。”

    “灵泛活络。”

    “果断英武。”

    “勤劳辛苦。”

    兄弟们又是一顿乱夸，牛鞭满面红光，得意地晃着脑袋。压下了准备炫耀的另一件事。在加工厂厨房，把包着的烧红薯放进书包后，看着桌上油光放亮的菜肴，牛鞭馋的口水都流出老长，他揭开饭锅盖，抓把饭裹块肉，抓把饭裹条鱼，再连抓两块肉丢进口里，一手抓个饭团，从后门溜走。可是爬坡时，手得不了力，差点摔倒，突然一只大手撑住了他的腰，推着他爬上斜坡。站稳身子，转头一看，却不见人影。当时人不由得哆嗦了下，可是看着手里抓着的饭团，使劲嚼着口里的肉，全身都来了劲，甩开双腿，窜进山里，抄近路狂奔。

    这个还是不讲吧，自己吃了赚了私房是的呀。

    “还是牛鞭运气好，有人烧熟了红薯，灌了油，拿起就可以走。我那次去吃饭，帮忙烧了灶火，烧了6个红薯，吃完饭，红薯还没熟，等我爸洗净碗筷收拾好厨房，红薯才熟。队长喊我爸去打榔槌，爸告诉我油要慢慢灌就走了。红薯刚烧熟，很烫，我怕有人突然进来，挖个洞，舀瓢羹油灌进去，油就流到红薯皮外面了，最后6个红薯灌完，用了3张报纸都包不住，油浸坏了我的书包，我妈洗了好久还是留下了油印痕。”花柱子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