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37章 贼偷之论

    咪咪他们靠在门外偷听队委会开会。

    “我补充一点，冬季积肥也要抓紧。队长讲的，花生嘛，分给社员之前要选出种子，留400斤吧。各种作物的种子都多留些。冬修水塘队长辛苦了，天天带领社员苦干，最后完工的时候，3个汾通一定要堵紧。”龙指导员不紧不慢地说道。

    咪咪耸耸鼻子，尖辣椒也耸耸鼻子，牛鞭猛地转身，看向偏屋。

    香！好香！真的好香！

    7伢崽弯着腰，蹑手蹑脚探向偏屋。偏屋门没关紧，7双眼睛顺着缝隙看见路爹正在烧火，炒好的黄豆盛在大钵子里，大钵子放在灶台上；花生倒在锅里，路爹烧灶火，走到灶台边炒几下，把花生铺匀，又到灶下烧火。

    炒花生，火要特别注意。开始可以烧把大火把锅烧红，花生倒进去后，火要适中，花生翻动也不要太快，重要的是要炒匀。有了香气，火要小，翻动要快。这些常识伢崽们都知道。看见路爹翻动几下，又弯腰烧火，牛鞭侧身进去，踮起脚尖捧把黄豆迅速溜出来；尖辣椒也进去抓一把，眨眨眼用拳头背把抓动的痕迹抹去迅速退出来。等路爹再次低头烧火，花柱子、扁松子进去各抓一大把。

    路爹回身走到灶台边，瞟眼大钵子，愣了下，黄豆好像少了些，走到门边看看，没人。怎么回事自己眼睛花哒

    花生起锅，猪棚后面扑通一声，好像有人从山边跳下来。来贼哒不可能啊，队委会在开会呢。路爹打开手电，到猪棚后面查看。两个人影闪进偏屋，撩起衣角往里扒花生。?路爹在屋檐沟里看见块石头，这是从坡上掉下来的抬头看，山坑上没有大凹，哪来的呢路爹摇摇头。走回偏屋，笧箕里的花生，是不是少了些奇怪哦。

    “路爹，炒熟了送过来。”正屋传来相叔的喊声，路爹赶紧把黄豆钵子放进笧箕，一起端着送过来。

    “路爹，您也来吃。”相叔接过笧箕钵子，亲热地招呼。

    坐下吃吧，队委会要商量事情，不吃吧，显得矫情，不熟悉自己的还以为借炒花生之时藏了私。路爹迟疑着抓了花生坐到门口吃，好香，好脆，真好吃。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哒，路爹吃着吃着舒展了笑颜，剥花生壳的手也快了许多。

    伢崽们憋着笑，快速走到了队屋前面的大路上。

    “到哪去风大起来哒。”牛鞭吃着黄豆，咬的嘣嘣响。狗蛋去拿，牛鞭灵巧地躲过，“拿你的来换。”

    臭狗蛋，装斯文，装正经，装先进，不去偷偷拿，馋死你，嘿！

    “那头山边有个坑，背风。”铁麻雀带头往前。

    “不劳而获，嘿，休想！”花柱子打掉狗蛋的手。

    “贪吃，贪婪，贪松活。”扁松子面对狗蛋伸过来的手侧侧身子让过。

    “到了，都进来吃。”铁麻雀弯腰进去蹲下。

    咪咪看看头顶，还有尺来高，挺直身子进去不会碰到顶上的树根泥土，铁麻雀是习惯了吧，总觉得自己很高，时刻担心碰着头。不过，他这半年好像是长高了。咪咪瞧瞧铁麻雀，也蹲下。

    铁麻雀从兜里拿出半张报纸，铺开放地上，把卷起的衣角放下，花生放到报纸上，伸伸手，客气的说:“兄弟们，请吃。”

    咪咪把自己的也放到报纸里，拿颗花生剥开，4粒花生米，饱满个大，丢到嘴里，嚼几下，油多肉香，好吃好吃。

    “为什么明明想吃，自己不去钵子里拿，现在吃得比谁都快。”尖辣椒看着狗蛋逼问。

    狗蛋咽下嚼烂的黄豆，又把剥出放在手心的花生米丢进嘴里使劲嚼，边嚼边咽，一副馋嘴之极的样子，就是不开口说话。

    “是不是习惯了不劳而获”尖辣椒进一步逼问。

    “你快吃，再问下去，你的这份就被他吃完哒。”花柱子扯扯尖辣椒。

    尖辣椒抓几粒黄豆放嘴里，嘣嘣，脆，香。嚼几下，吞下。剥几颗花生丢嘴里，就最也停不下来，边剥边吃。吧嗒吧嗒，咕嗵，伢崽子们吃得脆脆响香喷喷，连夜风也变得香喷喷了。

    一只野狗嗅过来，牛鞭砸了它一头花生壳，跺着脚教训:还不滚回家，让人看见宰了你。

    狗灰溜溜走了。

    “你不是人啊，怎么不宰它”狗蛋终于逮住牛鞭话语的漏洞反击。

    “嘿，你舍得挤出嘴来说话哒，我以为你会一直闷头吃呢，你个吃货。”牛鞭反唇相讥。

    “咪咪兄弟，你怎么啦，从队屋起到现在，你一直没说话。”铁麻雀小声问。

    “没什么。”咪咪摇摇头。说什么呢，怎么说呢。队长他们开会炒黄豆花生吃确实是咪咪怎么也想不到的。很斗私心一刹那，大公无私，为人民服务，是社会的指南，人们的信念，政府的号召，大队干部、生产队干部肯定会带头实行。可是，背着全队社员炒黄豆花生吃不是自私吗多吃多占，队长可能做得出来，龙指导员怎么也会同意保叔、相叔、助叔他们好像很高兴。

    “狗蛋，不要这个眼神，不想偷就不要吃偷来的东西。”

    咪咪还没想清楚怎么说，牛鞭他们与狗蛋的争执升级了。

    “嘿！”狗蛋不屑。

    “嘿什么嘿，德性！你认为我们是偷，看不起，那你爸爸开口炒黄豆花生吃是什么行为他们背着全队社员吃，不是偷啊，不是偷就是贼。”尖辣椒开口一针见血。

    偷和贼有区别么咪咪双眼炯炯地看着尖辣椒。

    “偷是小偷小摸，偷偷摸摸，私下拿走别人的东西；贼不走空门，卖国贼，乱臣贼子。”看见咪咪眼睛眨都不眨看着自己，尖辣椒摆手，“求求你，别看着我，什么是偷，什么是贼，其实我也搞不清。”

    “又不是他一个人吃。”见尖辣椒他们说什么偷和贼，狗蛋红着脸大声辩解。

    “是呀是呀，我们每次偷自家的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动手一起吃，也不是一个人吃。”花柱子不停点头。

    “好像只有狗蛋没带我们偷过他家的东西吧，偷吃别人家的好像少不了他。”扁松子不紧不慢地说。

    “那次偷我家的臭屁柑，我们都只摘了一个，他摘了两个。还好意思看不起我们。嘿嘿嘿！”牛鞭越说越火大。

    “你爸不是一个人吃就行，我们大家都吃就不行，简直岂有此理。”尖辣椒似动了真火。

    “你纯粹是剥削阶级思想，自己不动手，尽吃现成的。”牛鞭面红耳赤。

    咪咪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困惑不解写在脸上。队长队委会的行为到底如何理解

    “别争别吵别生气，我呢，打开窗户说亮话。李学军同学，如果你不认同我们的偷吃可以不同我们一起耍，你自己去做一个高尚的人，做一个毫无低级趣味的人。我们结伴偷自己家的东西吃，纯粹是好玩，图口福，不偷吃谁都不会饿死。刚才在队屋，我们不偷，大摇大摆推开队上正屋的大门，他们大人吃得满口香会不喊我们吃其他人我不保证，保叔、相叔、助叔肯定会喊。”铁麻雀好笑的神情变得庄重。

    “我也肯定他们会喊。”

    “看见路爹怀疑黄豆花生少了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偷笑。”

    “偷吃才好玩。”

    “好玩才偷吃。”

    尖辣椒、扁松子、花柱子、牛鞭纷纷附和。

    “保叔相叔助叔自己不吃，也会给我们吃。”咪咪也点头，“兰妹子队长也会给我们吃。”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

    “小来偷针。”铁麻雀话没说完，尖辣椒就接上去。

    “大来偷金。”扁松子接的也快。

    “不一定。”花柱子说了半句。

    哦哦，他们表演三句半呢。咪咪露出了笑容。

    “我爸爸不偷不抢，我却是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