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35章 自制火抿

    周日仍是雨天。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咪咪睁开眼又闭上，如此3次，深吸口气，连续做了20个仰卧起坐，一个鲤鱼打挺，弹跳下床，打开大门，看见塘角走来一个人，打着雨伞，穿着雨靴。咪咪觉得奇怪，这么早，谁雨天进山啊不由得盯着人看。

    “文文，是你哦，兄弟，怎么这么早啊要到哪里去”

    “意外吧，高兴吧，兄弟，我是特意找你的。”

    “哦。进来，快进来。伞放在阶基上。”咪咪把文文让进屋，“跟你妈说么，在我家吃早饭吧。”

    “跟爷爷讲啦，没跟妈说。”文文进屋看了一圈，“你爸爸呢，这么早出工了”

    “爸和他的7个兄弟上县城卖凉薯去了，喏，就是铁麻雀、尖辣椒他们的爸爸，队长安排的，今天是第3天了。”咪咪熟练地淘米，生火。

    “这是什么啊你们点火不用火柴”?“这是火抿子。红薯藤做的。”

    “红薯藤这白白的薄薄的怎么也不像红薯藤啊”

    “挖红薯的时候，把红薯藤踩进沤肥的凼子里，沤几个月，扯出来，只剩下红薯藤的筋哒。在水里洗干净，晒干，就成了这个样子，特别容易着火，韧性也好，一截这样的能烧很久。我们煮早饭烧完最后一灶火，就把红火子埋在红火灰里，拍紧，煮晚饭的时候，拿火钳扒开灶灰，里面还是红的，把火抿子埋在红火灰里，过一会火抿子就燃烧起来，喏，就这样，夹进干柴屑子，很快就烧起来哒。山村里的人家点火大多用这个，都是自制的。买火柴要钱的，2分钱1盒呢。”

    “哦，这样啊，长见识了，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点火的。”

    “山村里也有很多好玩的呢。”

    “给队上卖凉薯，有旅社住吧。”

    “应该有。只是队长把几千斤凉薯包给了他们，可能他们不会都住旅社。”

    “那住哪儿呢”

    “候轮室，候车室，戏院门口，都有可能。”

    “哦”

    “听爸说过，他们一般是住一间房，双人床，行旅凉薯都放在房间里，他们轮流睡旅社和候轮室。如果租了船的话，就轮流在船上休息睡觉，旅社都不用住，这样比较省钱。”咪咪看见文文迷惑的样子，笑着解释，“睡候轮室的睡戏院门口的还可以挑担凉薯去卖呀。”

    “哦。”文文点头，爷爷说过农民特别能吃苦，“咪咪，怎么煮这么多米”

    “我一天的饭啊，你的早饭，爸的晚饭，2斤米，不多。”米下锅，放3瓢水，用锅铲推推，盖好锅盖，咪咪把文文拉到灶下，“你烤烤火，等灶里的柴烧得差不多了，就添些进去，水开了，拿锅铲推推，灶里不要添柴。我去土里扯新鲜菜。”

    “我今天有口福啦。”文文笑嘻嘻的，“你打我的伞吧，雨不小。”文文添了两次柴，锅里冒出热气，很快，咕嗵咕嗵水响，锅盖浮动。文文起身，揭开锅盖，把锅铲伸到滚开的锅里推推，又盖上盖子，看向门口进来的咪咪。

    呼！咪咪把菜篮子放水缸架上，从灶围里掏出捧辣椒，放盆里舀水洗干净，一个个扮开看有没有虫，没虫的装碗里，放点盐。从菜篮子里拿个洗净的罗卜，在钉板上拿刀一剖两开，然后切成片，用蒸钵装好。舀瓢水冲洗冲洗筲箕棏桶，把棏桶筲箕放锅边灶台上。揭开锅盖，用锅铲推推，铲上米粒看看，笑着向文文点点头，拿瓜瓢把米汤米粒舀进筲箕。锅里舀干净，把罗卜放进去，舀两瓢米汤进去，盖上锅盖。

    “煮罗卜要烧大火，煮开后用小火。”

    咪咪做事如行云流水，文文看得眼花缭乱，啧啧不已。咪咪说着转到灶下蹲在文文旁边，把两根大的干树枝折断丢进了灶里。起身洗洗手去切白菜，切好白菜，摆好桌子凳子，拿抹布细细抹干净，拿碗从墙角坛子里夹出酸扁豆、白菜杆、红薯放桌上，喜滋滋说:“第一个菜，浸坛子酸菜。”

    把煮熟的罗卜用蒸钵装上端桌上。

    “第二个菜，米汤煮罗卜。”

    洗尽锅，添灶火，锅烧红，倒上几滴油，把切好的白菜倒进去，发出滋滋滋的响声，锅铲飞快铲动，三下两下，装到碗里。

    “第三个菜，小炒白菜。”

    沥干米汤的半熟饭粒倒进锅里，半瓢清水沿锅边淋下，用锅铲铲拢成包子形状，筷子在包子上面插几个孔，把辣椒碗放进锅里，盖上锅盖，转到灶下烧大火。噗噗声响起，锅里冒出热气。热气氤氲，噗噗声渐渐消失，滋滋声响起。咪咪在灶里撒两把干树叶，滋滋声渐渐变大，饭香就扑鼻而来。

    咪咪请文文坐桌边，先尝酸菜。把灶下零散的柴火扫拢，放进灶膛里，从柴火围里摸出两个红薯，埋进红火烬。

    滋滋声停息，咪咪揭开锅盖，用干净抹布包住手，端出辣椒放桌上，从浸坛子里舀勺水淋在蒸熟的辣椒上。

    “第四个菜，抽淋辣椒。”

    “罗卜酸脆酸脆，红薯酸甜酸甜，好吃好吃。”文文尝过酸菜，眉开眼笑，拿着筷子不松手。

    “好吃多吃点吧。锅巴爱不爱”

    “爱吃。兄弟，你做的?菜很好吃；锅巴真香。”文文接过饭碗耸动鼻子。

    “喜欢就好。罗卜、辣椒都没放油，对不起。”

    “知道啊，我吃得惯。到益县后，我们家只有为爷爷单独炒的一道菜放油，全家都吃的菜经常不放油。咪咪兄弟，米汤煮罗卜软软的，好吃，你厨艺真好。”

    “这不算厨艺吧，队上小孩都会煮饭，煮熟了能吃就行。农忙时节，有些小孩6岁就包揽了家里洗衣煮饭照看弟弟妹妹所有的事情。我是7岁跟胖婶学会煮饭洗衣的。我们家只有过年过节来了客人吃的菜才放油，我生日的菜爸爸也会放点油。去年队上分了两斤菜油两斤茶油，一直吃到现在，肉票平时省不得用，攒着好过年。”

    “哦，咪咪，我告诉你个秘密，昨晚偷听到的。”

    “从你爷爷那里听来的”

    “是啊。爷爷和爸爸半夜在房间说话，我起来上厕所，就偷听到了。之后一直没睡着，天刚蒙蒙亮，我就来找你了。”

    “说给我听，言爷爷不会骂你吧。”

    “不会的，他不知道我听见了。再说，过几天，消息一宣布，大家都知道了呀。”

    “哦。”

    “我告诉你哦。”文文倾身靠近咪咪耳朵，又起身走到门边向外看看，走回来二个脑袋凑一起，窃窃低语，“贺县长会解放出来，担任县里的主任，就是原来县长那样大的职务，他要任命县立三中学田校长为县教育局长，新拐子哥哥夏司令提拔为新桥河公社主任。”

    “哦哦。贺县长、田校长终于不要挂牌子挨批斗啰。”

    “是啊是啊，只要愿意，他们还可以提名批斗别人呢。”

    “批斗别人，那就解气，只是他们不会去做，他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人。知道不，田校长是我们红岗人呢。他爸爸是田氏家族的老族长，我老爷爷是老族长培养的接班人，只是我老爷爷不想接他的班，投身了革命。好像田铁汉一家跟他关系最近最亲。”

    “田爷爷呢，你经常看见他吗”

    “经常见，田爷爷身体很好。”

    “爷爷说，田爷爷也是个人才，可惜被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