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33章 自豪无比

    砰，会计一头撞在大树上，身子一歪，坐到地上。

    “叔，不要紧吧。”夏立言收回迈出的脚，坐到会计身边。

    “不要紧，我们走。”会计抓住夏立言的手，顺势站起，小声说，“有人偷袭我，偷牛贼不止一人。”

    “叔，队长应该到了，我们喊话吧。”想了想，夏立言向会计建议，警惕地看着树下阴影。

    偷牛贼有两到三人的话，躲在暗处，可能还会暗算，甚至下死手，一大一小两人在明处，防不胜防。与队长喊话联系，表明我们有了准备，贼只有贼胆，想必不会再施暗算。

    “聪明，不愧是学生崽，读过书的。”会计对夏立言竖起拇指。

    顺着牛角方向，夏立言搀着会计走到高坡上，会计大声喊道:“队长，牛往阳县方向走的，偷牛贼不止一人。”

    “知道啦！你们小心！”是民兵排长的声音，接着山下传来吆喝，“注意啦注意啦，各路口守严些，山上下来的一律捆起来！”?牛角快速移动，人影在树影下跳动，牛身出现了，只一条，另一条呢

    “排长，两条牛分开走的！”夏立言急得大喊。

    “知道啦!”是队长的声音。

    “叔，你跟着这一条，我去找另一条。”

    “民兵都出动了，估计大队民兵营会很快到达，我们可以等他们。”

    “偷牛贼很狡猾，不跟紧不行。”

    “那你小心些，小心。”

    “您也小心。”

    “队长，有条牛往鹞子仑去了。”夏立言看见在树下磨蹭的大水牛，高兴地大喊。转身四顾，又喊，“偷牛贼不见啦。”

    “知道！”队长在山上回应。

    “砰！”有拳头砸在头上，夏立言眼冒金星，但反手一抓，抓住一只手，使劲拖住。

    “砰砰！”后颈上又挨了两拳，夏立言倒地，仍然死死抓住衣袖。

    队长带领10个基干民兵赶到，两头牛安然无恙，偷牛贼跑了。会计左腿骨折，夏立言昏迷。两人送医院急救。根据夏立言手中的衣袖，公安很快破案，两个偷牛贼被捕，判了重刑。

    没按时到队屋值班守夜的社员是因堂客生小孩耽误了，受到了严厉批评。会计和夏立言受到了表扬，奖励了100个工分。夏立言被益县教育局授予“热爱集体的五好学生”的光荣称号，县长到场亲自授奖，与夏立言同学握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他就是那个抓住偷牛贼衣袖始终不放的初三学生”县长眼光热切。

    “是他。现在的他是66届高中毕业生，1米80的个子，黑红的脸庞，你认不出也属常情。”校长调侃道，“高三毕业，成绩优秀，大学不招生，他们就成了老三届，回原校复课闹革命，接着回乡参加农业劳动，接受劳动农民再教育。这次要不是他，唉。”

    自己的儿子也是1米80的个子，妻子来信说这个派不收他，那个派不收他，他火了，也组织了一批人成立了一个叫什么“黄河巨浪”的派，今天批斗这个，明天批斗那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像夏立言他们一样行事有准则就好了。还有那个聪明懂事得令人心痛的侄儿，年近30，执拗着不肯成亲，前年说去参加三线建设，现在还好么。

    “明天要他给我找些地震学方面的书来，简易预测小地震的研究不能中断。对，开个书单给他。”看县长愣住出神，校长笑笑，仔细清点箱子里的书，把急需看的摆在床头。

    第二天，夏立言亲自来了。礼貌地向校长、县长问好，然后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倒海翻江司令找我要人，在新桥坝公社召开万人批斗大会。校长身体恶化，不能参加，我直接拒绝了。县长您呢”

    又是万人批斗大会挂大牌，戴高帽，剃阴阳头，坐喷气式飞机，这些名堂是少不了的。校长年事已高，一个流程下来，恐怕会当场挂了。直接拒绝倒海翻江司令是最明智的，也需要勇气，可是自己不去，会不会给夏司令带来麻烦呢。

    看见校长感激地点头，县长不停变幻的脸色，夏立言温和地笑道:“县长不用考虑我们，只看你自己的意愿，想不想去。”

    “不想去，但不得不去。”思考良久，县长看着夏立言坚定地说。

    “我们尊重您的决定。”夏立言从衣兜里拿出一顶帽子，帮县长戴好，向校长挥挥手，搀着县长悄悄出门，走进对面一间更烂破的屋子。

    校长目送他们离开，回身坐到床边，一会站起，绕着转圈，只觉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傍晚，房门推开，一个人闪身进来，放下饭篮，摘下帽子，去掉嘴边胡须，是夏立言。他双手握紧校长的手，满脸的失意懊恼。

    “老师，对不起，县长失踪了。我找倒海翻江司令要人，他说批斗会开始不久，县长要上厕所，进了厕所就不见了人，找遍了公社各个角落，始终不见踪影。”

    “县长自己不会溜走，是有人劫走了他。不急，不用太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县长失踪了前段还听说投水了呢。学生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不明白，消息太多，消化不了。反正是听故事，管他呢。铃声响起，学生们拍拍屁股，去教室上课了。

    一夜北风，天地聚凉，淅淅沥沥的雨，下了3天，王拥军唠叨了3天。天天落雨，故事会开不成，无趣无味无聊极了。

    田有益笑咪咪着看王拥军发牢骚，耍活宝，按部就班地上课，写作业。

    “唉，人都发霉哒。”下课后，王拥军望着雨幕，又开始唠叨。见田有益不理睬，他撇撇嘴，走过去抽掉写字的笔；田有益拿起书读，他抢走书；田有益站起来，他退后一步；田有益收敛笑颜:“到底想干什么，牛鞭！别动我的书。”

    “你---你---不礼貌，喊小名，臭咪咪。”

    “我要读书。”

    “我要玩。”

    “找别人去。”

    “别人不跟我玩。”

    “别人不跟你玩，怪我屁事。”

    “就要和你玩，我们是兄弟嘛。”

    “是兄弟还抢我笔，抢我书”

    “书给你，笔给你，一起玩。新拐子、文文、叫鸡公，快来快来，一起玩。读书真的冇味。”

    “我读了几个月书，觉得蛮有味啊。”

    嗷地一声，夏立新、萧慕雄冲过来推倒王拥军，一齐压在他身上。

    “叫你喊小名，叫你喊小名。”萧慕雄愤愤不已，高声叫道，“有肉垫，好舒服。”

    男同学听到叫喊，纷纷奔过来，扑在夏立新和萧慕雄身上，一个一个往上堆，很快扑成一大堆，王拥军在最下面嗷嗷苦叫，脸色通红，连“救命”都叫不出。

    “老师---来---啦。”言文武小声传讯。

    同学们嗖地爬起，蹿到座位，拿书拿笔做样子。田有益扯起王拥军，帮他拍掉衣服上的灰。

    教室安静了一瞬，突然“啪啪”声响起，是萧慕雄在愤愤地拍打课桌，“言文武，敢说谎吓我们，好大的胆子。”

    言文武笑嘻嘻地看着他。

    “言文武甘愿做肉垫，同学们上。”萧慕雄带头，几个男生蹑手蹑脚包抄过来。

    “都进教室，老师有要事说。”

    是班主任何老师的声音。

    几个男生又蹑手蹑脚回归自己座位。言文武、田有益贼兮兮地笑，女同学们掩口偷笑。

    “同学们，老师要到公社联校去开会，今天提前放学。”

    “哇”，“哈哈”，同学们喜笑颜开地收拾书包，三五成群地呼喝着离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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