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31章 多见不怪

    花柱子、扁松子竖起大拇指夸赞竹竿子。

    “万分子万是一万吧”马苼问。

    “是的。对。正确。”扁松子频频点头。

    “那他是万分子一正确。老师和爷爷都说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多些，万一大些，万一更厉害些。”

    哈哈哈！众人狂笑，拳头捶地脚掌蹬地，还对马苼竖起两个大拇指。

    这边笑嘻嘻闹成一团，那边文文走到干杉树下，伸手摸摸，手感黏糊，手皮墨黑，不由叹息:“他们真敢放火烧哦。”

    言文武说不出的惊诧。年岁越久越古老的东西，越觉神圣敬畏，爷爷不止一次这样说。爷爷爸爸下放前住居的院子里，有颗几百年的古树，枝条散开，像是一把巨大的墨绿雨伞，给人们遮风挡雨。那是院子里大人聚集交流休憩的场所，也是孩子们游戏玩耍的乐土。爷爷说，抚摸着皲裂的树皮，细数枝叶间漏下的光点，恍惚与睿智老人在历史长河中进行灵魂对话。爷爷被抓走，自己在树下呆了一天一晚，爸爸被抓，在树下呆了三天三晚，夜里风起，树叶簌簌，好像是古树在叹息在叮咛，忽然间人好像有了依靠有了寄托，哪怕只有三四岁，面对风风雨雨也无所畏惧。

    庆拐子他们竟------唉。?文文叹息，咪咪也叹息，两人小声交谈。

    “不知怎的，我靠近这棵树有靠近爷爷的感觉。我没见过祖爷爷和爷爷，但我觉得很熟悉亲近，仿佛他们就在红岗，在这里看着我割草、放牛，看着我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爬树掏鸟窝。很多人害怕，不敢一个人呆在红岗。我不怕，从小就一个人呆在家里，3岁的时候我一个人爬到这里，在树下睡了半天。”

    “好理解呀。你祖爷爷创建了红岭根据地，组建了红岭游击队，和反动派不屈不饶地斗争，又在红岗阻击过日本鬼子，他的足迹踏遍了每个山坳，他的汗水和鲜血浇灌了山上的一草一木。你爷爷也在红岗一带坚持斗争。作为后代，你当然感到熟悉亲切。老人家的英灵，在红岭战斗过的先辈英灵时时刻刻都在保护你和你的小伙伴。”

    “文文，你懂的真多。”

    “是我爷爷讲的。他正在调查了解，准备写本有关红岭的书。”

    “那可以找田爷爷调查呀。田爷爷一直是我祖爷爷的警卫员，知道的一定多。”

    “找了。有天我睡到半夜醒来，听见爷爷和田爷爷还在说抗日战争爆发前夕红岭游击队的事情。”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乎。”新拐子跳了过来，抬头看见干杉树，尖叫起来，“烧成这样呀，呀呀呀。”

    叫鸡公，竹杆子也跳过来，呀呀呀大叫，铁麻雀他们也围了过来。

    “算得上心狠手辣。”竹杆子摇头。

    “他们病得不冤。”叫鸡公点头，“报应，报应哦。”

    “火灾，人为的火灾。”新拐杖摇头晃脑，“原本多好看的干杉树呀，挺拔高大，光洁干净，玉树临风，英俊洒脱，竟烧成这样，乌漆巴黑，丑死啦。”

    “你才丑呢。呸！”

    “你才丑呢。呸！”

    10多个人一起呸，新拐子就被淹没在兄弟们的口水里。

    “你们，哼！老子三代贫雇农出身，还怕牛鬼蛇神开批斗会”新拐子耸耸肩，头一摆直视尖辣椒，“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你们刚才打算玩什么”

    “玩开批判会，斗地主。”

    “不大像。”

    “放火焚烧山林，不应该是牛鬼蛇神地富反坏右干的事不应该批判斗争”

    “应该应该很应该。可是，肇事者不在呀。”

    “你不是来了吗放火者的邻居，肇事者的兄弟，坏分子的同学。”

    “是兄弟都是兄弟，是同学都是同学，来来来，我们大家并排跪下，挂上大牌子，先内部批斗，然后全大队批斗，最后游乡示众。”新拐子扯住尖辣椒，尖辣椒反手甩脱，新拐子额头青筋直暴，“你们到底要玩什么”

    “玩日本鬼子进村。”

    “不很像。这里没村庄，只有山林。”

    “过家家，捉迷藏。”

    “幼稚。你们，哼！”

    “演戏，<<智取威虎山>。”

    “好！妙！对头！”新拐子跳起来，“这才合情合理合环境嘛。”

    高兴得蹦跳几下，想了想，新拐子又看向尖辣椒。尖辣椒作忸怩状，躲躲闪闪挪到咪咪身后，捏着嗓子:“讨厌，一直看人家，人家脸上有疤子么”

    大家轰然大笑，几个几个攀手搭肩，笑得转不过气来，弯下腰，最后滚倒在地，哈哈哈，嘿嘿嘿，嘻嘻嘻，哟哟哟，笑得有些止不住。

    这是这个年代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个笑话。崽子们懵懵懂懂，经常用来调笑人。

    一对男女青年相亲，介绍人介绍了情况，双方家里人都到另一个房间叙谈，男青年发亮的眼睛黏在女青年脸上，女青年忸忸怩怩，声音发嗲:“讨厌，一直看人家，人家脸色有疤子么”

    男青年脸红脖子粗，瓮声瓮气地说:“没有巴子，有个黑点，好像是虫子。”

    “啊，别吓我呀。”女青年站着不动，颤抖着双手。

    “别怕，我给你弄掉，你闭上眼。”男青年装模作样上前一步，挥挥手，猛地抱住女青年，啪地一声亲在女青年脸上。

    女青年也抱住男青年，脸贴在男青年脸上摩挲，嘴里继续发嗲:“弄死了没”

    新拐子先是愣住，然后脸通红，最后勃然大怒。把自己比作那个装模作样的，太恶心哒。

    “打住，都打住，你们。该死的。我问你们，是演舞台上的假骑马式还是怎的”

    假骑马式装模作样，不过瘾。来真的吧。大家眼睛发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眼光齐齐射到尖辣椒身上。

    “刁德一，不躲哒，不玩阴的哒，你耍老子，找死！明天整死你。现在说正经的呢，快出主意吧。”新拐子声音兴奋略带气愤。

    表演《沙家浜》，他们这帮人，通常是牛鞭演胡传魁，尖辣椒演刁德一，说他为人狡诈，诡计多端。没女孩参加的话，一般是咪咪出演阿庆嫂，郭建光是狗蛋和铁麻雀争演的角色。

    见大家看着自己，尖辣椒向前走两步，向伙伴们拱手，摸摸头，甩甩衣袖，装模作样咳咳，清清嗓子。眼睛闭上，作思考状。

    “瞧他，就这德行。”新拐子表情恨恨的。

    “这**样子，多见不怪。”铁麻雀憨憨地笑。

    咪咪听见“**样子”几个字对对文文眨眨眼，文文眨眨眼回应。总能学会运用“**”这个词的。

    “来真的。我们分成两队，以少剑波为首的剿匪小分队与座山雕的土匪对抗。只是胜负条件要多想想，都出出注意。都不准爬上那最高的红岩石岗，怕出危险。就在这干杉树所在的大坡和坡下周围3丈远的范围，诺，3丈处都有大树，躲到坡下3丈范围外的算违规；谁在对方没发现的情况下，打一下对方的头，叫出对方阵营人物的名号，对方就算输，输了的和违规的马上躺到干杉树下，不能再参战；当然，对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