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24章夜间游行

    “吃了1个，手里拿1个，是2个吧”

    “是的，呀老子，您何解喏，还冤枉自己的孙伢几。”

    “可是，老子记得今天没吃烧红薯呀。”

    “你刚刚都说吃了，现在又说没吃，你何解这样不清白喏，呀老子呃。1天吃3餐，再加2个烧红薯，还喊饿，我一个正劳力都只吃两餐呢。”

    “你是嫌老子吃得做不得喏，你个忤逆子，树丫上结的，吃屎长大的呀。老子现在还看牛呢还出工呢。呃，老子和你妈妈一个灶吃饭，又不跟你一个灶吃饭，你有么子资格讲咯。”

    远远的，传来德桶和他呀老子的争吵。牛鞭笑得满脸开花，奶奶说过，老人吃太多不易消化，会生病。我吃掉一个红薯，爷爷身体会好些的。于是碰见到他家上茅厕的人，牛鞭都热情打招呼，“叔叔伯伯”叫个不停。那些人感到莫名其妙，眼睛盯着牛鞭，从头扫到脚，又从脚瞄到头，德桶的崽子几时这么有礼貌啦咪咪也觉得他笑得邪乎，有些瘆人。

    很快，咪咪和牛鞭站在了大蒜坳山塘边。5座山峰连绵起伏，形成肘拐形状，塘坝在肘子处，不很长，只有三十多米。越往山里走，塘的面积就越大，它汇集了5座山峰峰谷流下的水，常年的淤泥累积，塘底是大片的熟土，春季蓄水，水掩盖了土，春耕夏耕泄了水，土露出来，很肥沃，往年队上都是在队屋旁的旱土播种棉花种子，等这里水退土出，就把棉花幼苗移植过来，悉心管理，哪怕少施肥少打药，都比其它地方长得好。今年人多高的棉花杆还矗在土里呢。

    今天来的16个劳力是打前站扫清障碍的。塘坝的灌木杂草已经清除，树根草根都挖掘出来了，上面填了厚厚的一层新土；宽度和长度用石飞标示的，两头还竖立着高高的竹竿；咪咪用脚步量了量，宽是8步，长是102步；塘里取土的地方也清除了灌木杂草和棉花杆。咪咪和牛鞭从塘坝这头跑到那头，脚趾缝里夹上了润润的泥土。?“咯高的竹竿矗在这里做么子的”花柱子刚到，看见竹竿蹦了下，发现自己还没竹竿高。

    “测量用的。”一起来的扁松子、尖辣椒异口同声的回答。看看这四周，这场景，这气派，还是个不小的工程呢。

    “标示高度的吧。”铁麻雀、咪咪慢慢悠悠地说，漫不经心的语气都一样。

    “高！实在是高！你们是亲兄弟吧”牛鞭竖起拇指，尖辣椒凑到咪咪和铁麻雀的脸前，装作陌生人的样子问道。

    “嗤！”铁麻雀举手从尖辣椒头顶落下，咪咪身子一矮伸腿横扫。

    “高人，请问你们的功夫跟谁学的”尖辣椒退步转身装斯文。

    “老夫师从新化山顶洞人。”铁麻雀越发高深莫测。

    “老子打虎上了九华威虎山。”咪咪一副自我陶醉的山大王气势。

    “厉害厉害！”

    “不知所云不明所以。”

    小伙伴说这说那的捧着场，有的赞有的贬。

    “开工啦开工啦！”

    一阵吆喝，16个劳力到齐。

    “保山，你选8个人打夯，使劲夯，地基越坚实越好，剩下的挖土挑土。哦，来了6个小号男子汉，好，你们先学着往箣箕里上土。”队长大声吩咐。

    “好咧，干活干活。家叔，卫叔，国叔，望叔，相叔，还有你们两个，来，8条汉子齐上阵，举起飞蛾使劲夯。”保叔点了将，熟练地检查飞蛾的8条绳索、结扣。8个汉子到位，把完整的绳索套在脖子上，两手各抓一边，“嗨！”一齐使劲，飞蛾抛向众人中间的上空，然后8双手往下用力带，飞蛾就狠狠砸到地上，砸出深深的坑；再抛上，再砸下。“嗨--哟--嗨--哟”声高亢有力，夯砸的土地平整坚实，看得咪咪他们直咂舌。

    剩下的8个劳力，6个挑土，两个挖土，咪咪他们负责往箣箕里装土，一人供一个，另两个基本上是咪咪和铁麻雀包了，有时尖辣椒和扁松子也能帮着装一个箣箕。队长挑土速度越来越快，对伢崽们越追越紧，伢崽们全力以赴才勉强跟上，再没有空去欣赏打夯。

    手酸，腰疼，额头的汗一滴滴往下落，渗进眼睛，眼睛也酸痛，手掌呢，磨起了水泡，锄头都快握不住了。牛鞭忍不住“哎哟”出声，花柱子、尖辣椒、扁松子接连大叫。

    “就你懒，上土都叫苦。晓得饭不容易吃哒吧。”德桶看了看自己挖的大堆泥土，放下耙头，从裤袋里掏出烟丝来卷，口里还抓住机会教训崽子。看见队长来挑土，忙把卷好的烟递给队长，自己再卷。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嗨--哟--嗨--哟”整齐地朗诵唐诗的，自然是打夯的8条汉子。

    亏他们还记得。铁麻雀好奇地瞄瞄自己爸爸。

    咪咪脸已通红，汗珠满头。飞快上好土，挑的人还没来，他放下锄头，甩甩手。无意中抬头，看见山顶茂密的树林中掠过两道人影，好像是助叔，哦，还有田爷爷。爸爸说今天下午公社召开造反派联系大会，他应该是去公社了。助叔呢，也参加了公社农民战斗队，应该也在公社开会，他和田爷爷在一起，有情况。

    “看见好玩的哒，叫你几声都没听见。”牛鞭捅下咪咪，“那山头有条路通你家那边，只是走的人少，树枝把路遮住了。”

    “晓得咧，我走过。”

    “口里谈龙说虎，手里拿龙搏虎。快，一个人只要挑10担，就可以收工哒。”队长激励着崽子们，没虎着脸，真难得。

    崽子们互相看看，甩甩手，继续低头努力上土，德桶也过来帮着上土。牛鞭上一担，数个1，数到10?，队长还没喊收工，德桶又去挖土。

    队长骗人。崽子们互相看看，又低头继续上土，只是速度没那么快。挖一锄头，摸摸手，上满一笧箕，捶捶腰。队长这个看看，那个瞧瞧，问道:“很累啊，挑完10担没”

    “早挑完哒。”

    “多挑了5担嘞。”

    “哦，这么快啊。你们不早说，收工。”

    早说早说了你会讲我们只想着早收工去耍。崽子们对对眼，扁扁嘴，把锄头扛上，慢慢走几步，正想撒腿跑时，队长又开了金口:“今晚大队游行宣传最高最新指示，每家每户一定要去一人，记工分，游行开始和结束都要在小学集中点名。”

    “哦。”崽子们答应一声，快速往牛鞭家去，队上的工具堆放在他家杂屋里。

    “咪咪，去保叔家吃饭吧，你婶早就下床煮饭哒。”保叔赶上小跑的咪咪，笑着相邀。

    “谢谢，保叔，我回家自己煮。可能爸爸晚上回家，没饭吃要挨饿的。”

    这父子俩，真不容易哦。饿怕了，都惦记着回家煮饭。保叔知道，这几年，咪咪家进屋就有东西吃。米饭，烧红薯，蒸红薯，煮豌豆，炒黄豆。能吃的，家里有的，什么时候回家都有吃。

    “那好，晚上保叔和叔叔们有要紧事，甜甜她们女孩子参加游行，你们帮忙照看照看，女孩子家，晚上不大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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