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13章 稻浪千重

    学校的生活随铃声响起停息快速飞过,田有益在语文课上的快乐与算术课上的苦闷渐悟中翻滚颠簸。

    进入十月,金风爽拂,山中茶籽綻壳,土中红薯成熟,田里稻谷金黄,大旱大丰收,新山大队干部社员走路似旋风,整日笑呵呵,连眉毛胡子都挂上了丰收的喜悦。

    学校一连放了10天假,学生回家,年纪小的在家看弟妹,帮妈妈奶奶煮饭洗衣,大些的上山下地与大人一起干活。老师也分到各生产队劳动,当然,下到生产队的只有公办老师,赤脚老师回了自己生产队。言爷爷第一个要求下到大队离学校最远的生产队去,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校长不同意,大队支书革委主任也不同意,都说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还是留在学校,主持大队《秋收每日快报》的编辑工作和学校学农基地的秋收,还指定言文武的妈妈段老师和易老师作言爷爷的助手,言文武的爸爸言老师主动要求去了红岗岩那边的生产队。那是大队最远的生产队,叫红岩生产队,高山竹就是那个队的,他家住红岗岩山阴半山坡,田有益住红岗岩山阳半山坡。虽然是住在同一座大山,但山阴与山阳相隔几个山头,他上学每天往返要走10多里路。

    田有益回家,除了放牛刹草的老本行,还包揽了家里的活计。早上去队屋牵牛,赶牛到屋后草多的坡上放牧,牛甩着响鼻,低头吃草,田有益拿出别在后腰的镰刀刹草,刹一大堆,用竹条捆住,绑在牛背上,觑空回家煮饭,饭熟自己吃饱,盛一大碗饭,一大碗菜,一砂罐水,装在竹篮里,然后手提竹篮,骑在吃得饱饱的牛的背上,甩着响指,哼着《北京的金山上》,摇摇晃晃,到呀呀打谷的田头,高喊:人是铁,饭是钢,1餐不吃饿的慌,吃饭啦,开餐哟!

    田有益的到来,几乎就是一个信号,6个弯腰刹禾的妇女齐齐直身抬头,8个围着扮桶打稻机打谷出谷系草的壮劳力也停下动作,看到田头陆续走近的送饭的家人,笑着招呼,吃饭吃饭,吃了饭再干。

    今年队上晚稻出奇地好,为了茶子稻谷快速高质量地收获,不浪费,队委会研究决定:全队动员,定额算工。采摘茶子,先把邻队边界的零散的山上的摘完,再把连片的山划分8块,队上的男女老少劳力自由组合,分成8组,民主推选组长,实行组长负责包山定额制,每送100斤茶子到队屋算10分工,摘得多送得多得的工分就多。全部摘完,8组交换山地捡野茶子,每30斤10分工,哪块山的野茶子多,那个包山的小组就受罚。8组互相监督,胆敢私藏茶子或弄巧的,戴高帽子游乡示众。

    包山定额一执行,社员积极性高涨,原本半个月才摘得完的茶山,6天就全部摘完,而且摘得干净,地上掉的独枝高处的,一粒不剩。指导员队长看着堆满队屋整整两个房间的茶子,笑得合不拢嘴,奖励社员休息一天,再全力收割晚稻,并许诺,晚稻收完队上出一锅稗子酒,每家分几斤。

    收晚稻,也是采取包田定额制,生产队140亩水田优次搭配分成6份。6张打稻机,48个全劳力自主组合,8个一张打稻机一张扮桶,妇女小孩其他半劳力爱要谁就要谁,每组送200斤谷到队屋晒谷坪,记10分工。收谷一块队长负责协调指挥,晒谷一块,指导员负责。?田守岗这一组的组长是张保山,8个劳力家里的堂客孩子几乎全部加入,只有胖婶月份深,肚子大,预产期就在这几天,队长安排她带着60岁以上的老人捡棉花,家里洗衣煮饭喂猪甜甜抢着干,今天给呀呀送饭,就在田里学着割禾,其他小孩也加入。

    田有益飞快地把牛送到队屋,栓稳,解开牛背上的草,放到牛嘴边,摸着它的头说:大牯牛兄弟,好好休息,守住嫩草,晚些我再牵你出去玩。

    大牯牛甩着尾巴,打着响鼻,对着他哞哞叫,好像说早些来,我等你。

    田有益转身飞跑,跑到田里,熟练地割禾,三下两下,就赶上了甜甜,再弯腰,直身,就远远超过先割禾的几个。

    “田有益,这么快,厉害厉害!”甜甜直身笑道,“不愧从小拿镰刀的。”

    咪咪6岁那年,就拿镰刀割路边的草,当做柴火供家里煮饭,别人不知道,甜甜和她的兄弟姐妹都知道。

    “一行几蔸咪咪小弟几不是耍手法吧”

    “铁麻雀,你来数,连兄弟都信不过,呸。”咪咪直身呸道,“刹禾刹草我怕谁,还用得着耍手法!”

    铁麻雀过来一数,是8蔸,和自己一样多。7个人,甜甜5蔸,其他几个6蔸,原以为自己割的最多,没想到咪咪也是。以前刹牛草各刹各的,只有斤两做比较,耍镰刀的手法没比过,铁麻雀有心看看兄弟姐妹们的能耐,喊道:”咪咪,小弟几,4人一组,比赛,敢不”

    “有什么不敢,随你便。”咪咪豪爽地应道。

    那就好。铁麻雀赶紧邀请尖辣椒、扁松子、花柱子和自己一组。咪咪自然跟3个姐姐一组。

    “你们不要急,不要割了手,尽自己的能力来。”咪咪嘱咐甜甜她们3个女孩。

    “咪咪,放心,我和满几去年就割禾了,比他们不会慢,甜甜不割着手,不影响我们就能赢。”叫运几的女孩红着脸说。

    甜甜点头。

    “甜甜姐你只割4蔸,满几和运几割6蔸,我割10蔸,先冲到头的回头接慢的,都不要急,稳步前进。”

    3个女孩重重点头。

    咪咪和铁麻雀击掌,双方排好队,弯腰,开割,金黄的稻穗泛起金黄的波澜绵延向前。

    唰-唰-唰唰,8个人弯着稚嫩的背,头微抬,一样的律动;8双小手,一样的右手握镰刀,左手抓禾把,使劲割;太阳照着他们额头的汗珠,闪闪发光,耀人眼花。

    唰-唰-唰唰。

    “花柱子,怎么落在后面,加油,他们跑前头啦。”铁麻雀眼光四扫,看见满几、运几冲到了前面,急得大叫。

    被点名的花柱子加快了速度,其他人也加速度,铁麻雀、尖辣椒赶上运几、满几,并排往前冲。咪咪与甜甜并排,不急不慢朝前割。割顺了手,甜甜快了些,咪咪也快些,看甜甜赶上了花柱子,咪咪提脚改马步为弓步,腰弯得更低,甩开膀子,使劲割,一刀两蔸禾,双手甩动形成了优美的弧线。

    唰唰-唰唰-唰唰。

    眼前只有禾把,耳边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唰唰的割禾声,上一刻你超过我,下刻我超过你,谁也不直身喘气,谁也不想认输,8人的身影在金黄的波浪中起伏,大有割禾老里手的架势,远远望去,好似8人赶着千重稻浪滚滚向前。

    “加油啊!”同时冲到田垄边的运几、满几、铁麻雀直身,喘气,回转来,大喊,弯腰迎着自己组割起来。

    “加油啊!”看见咪咪只比自己慢3行冲到田垄边,铁麻雀忍不住催促道,“加油!别跟死乌龟一样!”

    “哎哟哟!”花柱子直身抬起头,捏着自己割破皮的左手小指,哀嚎。

    咪咪和运几、满几三下两下帮甜甜割完,一屁股坐在田垄上,抬头见花柱子妈妈助婶一口痰吐在他的伤口,撕下围巾上的布扎紧。其他大人全都站在刚割完的禾堆旁笑眯眯看着。

    “割完啦,赢了!“尖辣椒割完,坐在田垄上喊,回头见咪咪四人坐在禾堆上歇气,自己组慢了一步,不觉泄气。见花柱子割伤了手,走过去,和铁麻雀扁松子一起割完花柱子剩下的,咪咪走过去也割了两行。

    “还痛不”小伙伴围拢问。

    “不痛了,有点痒兮。“花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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