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第9章 我名有益

    渴盼已久的大雨下了两天一晚，山塘蓄了小半塘水，港坝溢了顶，田地泥土松软，庄稼吸饱了雨水，抬头挺胸，四肢伸展，呈现蓬勃生机。指导员喜笑颜开，队长喜笑颜开，社员个个喜笑颜开。一大早，社员聚集在队屋，吸烟闲扯，等队委会开完会队长安排工夫。咪咪看见牛吃饱了，也牵着栓进牛棚，自己跑到队屋，寻牛鞭他们厮混，牛鞭告诉他学校过两天就开学了。

    过了一会，队长他们从里屋出来，神色都既放松又紧张。

    “大家安静，听我说。我是个蛮人，只认三担箢箕六箣箕，谁不听安排谁就没好日子过。刚才我们队委开会，商量了近段生产的情况，做了两个决定。一是蓄水。别看现在塘满坝满，如果再出个把月太阳，秋干干掉仓库底。咯任务交给张保山和田结巴同志，你们两个平时细心负责，近段更要心细些，全队的田、塘、坝，一天不停地检查，有了漏洞就堵上，有了缺口就填满，哪里有水可以积蓄的就积蓄，哪里缺水就开汾通浇灌，还要防止邻队那些不要脸的偷水，确保秋旱我队不秋旱。同时要注意禾苗的病虫情况，及时汇报。二是积肥。刚下了大雨，镇上居民的茅厕肯定也是满的，我们要赶在其他生产队之前，出动全部劳力，到镇上买粪挑粪。指导员负责联系，看哪些厕所的粪要钱，哪些不要钱。不要钱的先挑。挑粪的执行定额制，多挑多得工分，少挑少得工分，不挑不得。队屋粪池边上架杆秤，信会计负责称秤记录。指导员，你也说几句。”队长板着脸退后两步，把地方让给指导员。

    “**教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一切行动听指挥。大家出工一切按队长的安排执行，我在这里，只提醒大家，过去有两年，我们生产队情况很差，办决算时，全队没有一户进钱进粮，一分工还要倒赔一分钱，第二年春荒时，家家有人出去讨饭。今年虽然天干，旱情也很严重，但我们有党和革委会的正确领导，目前只要抓好防治病虫害、抗旱和积肥施肥这三项工作，粮食就能获得丰收，我们就有饱饭吃。所以，我们全队社员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胜利。另外补充一点，妇女们如果这几天有特殊情况，不能挑重担，就到妇女队长兰妹子那里登记一下，兰妹子你指派个人负责，带着她们去土里翻红薯藤扯草。”指导员退下。队长高喊:

    “大家回去做准备，带上工具，一个钟头后，到队屋前的大路集合，去镇上挑粪，散会。”

    看见大人们行动迅速地回家，挑着粪桶迅速地返回，然后浩浩荡荡地往镇上去，咪咪和牛鞭情绪激动，想像自己是这浩荡大军中的一个，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我能挑100斤，只是走不得好远。”牛鞭叹息。

    “能走多远”?“大概一二十步远。你呢”

    “呀呀不让挑担子，怕压得长不高。他不在家我挑过水，家里那担水桶装满水，霸点蛮能从山下挑回家。”

    “你厉害，厉害！山下泉水井到你家，有里把路吧。”

    “呀呀说一里半。”

    “要不，我们试一试，去挑粪。”

    “行啊。冇小桶呢，大粪桶本身太重。”

    “哦，我奶奶有两个小桶，平常只洗女衣服，借是借不来，我去偷，用过了洗干净是的。”牛鞭话冇说完，人就蹿出去老远。

    “我用么子呢”咪咪在几间队屋寻找，牛棚、猪棚旮旯都不放过。最后在牛棚后檐下，发现两只冬天给牛喝水的桶子，只有大桶一半大，桶子提起来不重，这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吧。咪咪又到猪棚找了根扁担，兴冲冲挑着去与牛鞭汇合，追赶挑粪大军。

    跑到在车站附近，没有追到一个人，看来大部队走远了，牛鞭小声说:“咯山边上有个厕所，有人在草丛里藏了粪瓢，天天偷粪泼菜。”

    咪咪停步盯着牛鞭。

    “是我拣粪的时候看见的，没跟人说过。”牛鞭赶紧解释，“附近有三个咯样的公共厕所。”

    牛鞭要上学，队上没分牛给他看，平时得闲放假他除了割草，就去拣粪，交到队上，40斤10分工。他吹过牛，说拣粪自由好玩，赚的工分多，还能看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粪是用来浇灌禾苗的，我们小心些，别让人看见。”咪咪想了想小声说。

    “看见也不怕，我们是给生产队挑粪。又不是挑回家。”牛鞭觉得理直气壮。

    “龙指导员不在，有人要钱就有麻烦哒。“咪咪瞪牛鞭。

    牛鞭闭嘴点头，两人挑着粪桶，弯着腰，左顾右盼，蹑脚蹑手，奔向厕所。

    队屋粪坑前，信会计架好大秤，摆好桌椅、账簿，正在与一老者畅谈。

    牛鞭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挑着粪冲来，放下粪桶，里面的粪荡起老高，却也没洒出来。紧接着，咪咪平平稳稳走来平平稳稳放下。拿起扁担，看见桌边的老人，赶紧上前叫爷爷，牛鞭顺口叫“老右派”，看见咪咪叫爷爷，连忙改口叫“老爷爷”。

    “好孩子，真勤快。”文文爷爷由衷赞道，“要小心些，不能扭腰伤了身体。”

    “咯俩崽子是不错。”信会计起身准备称秤，转身一顿，“咦，你们俩猴崽子走最后，为么子回来得最快”

    “我们抄近路。”

    “我们走得快。”

    俩小崽子异口同声，话不同意思倒也没有大区别。信会计不深究，麻利地称秤，然后记帐。

    “总不能写牛鞭咪咪吧，报上你们的大名。”

    “我叫王拥军。”牛鞭响亮回答。

    “我---我冇大名。”咪咪有些羞惭，小声说。

    “冇大名，嗯，现场就有大学问家，起个名字还不容易。言老先生，请您给咯可怜崽子起个名字吧。”

    咪咪第一次知道老爷爷姓言，文文兄弟原来姓言，连忙说:“言爷爷，请您给我起个大名。”

    “孩子，你聪明能干，善良敏捷，要听**的话，跟**走，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做一个有益于国家的人，做一个有益于家庭和自己的人，就叫‘有益’，好吗”

    “好，谢谢爷爷。”咪咪转身一拳捅向牛鞭，高兴地大喊:“我的大名是有益，有益是我名，我叫田有益。”

    牛鞭搂住咪咪也是一拳，两人你一拳我一拳哈哈笑着厮打在一起。

    “田有益，87斤；王拥军82斤。”记好帐，信会计与言老爷爷继续先前的话题，“大队学校咯事做得好，凡是学龄儿童都要入学，地富子弟也是出生在中国，是中国人，难道他们一字不识还是我们国家的光荣不成当然，贫下中农的子弟应该优先入学，特别困难的减免学费，我举双手赞成。喏，我们队贫下中农子弟学龄儿童冇入学的只有田有益，他今年9岁，才上学，减免他的学费我也同意，想必指导员和队长他们也冇意见，等他们来了，我跟他们汇报。言老，您还要到其他队去调查，您忙。忙过咯一阵，我专程去向您老请教。”

    “向贫下中农学习！请教不敢当，有时间一起探讨探讨。”

    送走言爷爷，咪咪刚拿起扁担，张保山、田结巴扛着锄头来了。听说儿子有了大名，上学减免学费，田结巴很是高兴；又听说他一担挑了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