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第10章 报名之缘

    新山学校规模不大，原本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各1个班，初中一二年级各一个班。小学五年制，中学四年制，初中高中各2年，是各县公社统一的。新山学校没有师资办高中，但一二年级今年扩了一个班，共有9个班。教师少了，公社指示在本大队回乡与插队知识青年中选4个赤脚老师，但大队革委会根据社员群众的要求，推荐了言老右派和言大右派夫妇充实初中教师班子，初中部下来1名赤脚老师教小学，最后1名赤脚老师的荣华落在了大队支书李支书大女儿的头上。

    开学报名，最热闹有趣的是低年级学生报名处。主持报名的是言爷爷，两个一年级班的班主任担任助手，其中就有大队支书的女儿李老师。言爷爷将一把竹扫帚斜放门槛上，然后在教室前面中间桌位坐好，两个助手不晓其意，但也没问默默地在两旁坐好。

    “一年级报名的学生请进。”言爷爷威严而又和蔼地说。

    一大群孩子蜂拥而入，前面几个高大的看见门槛上的扫帚，蹦地一跳蹿了进来，后面几个女孩小心翼翼避开扫帚跨步走进，最后是咪咪与文文，当然还有牛鞭，他可是特意来陪报名的。

    前天，牛鞭按照咪咪的主意，把奶奶的小桶藏到藕田淤泥里，然后迎着奶奶走来，还甜言蜜语:奶奶，您幸苦啦，把棍子给孙儿，孙儿拿着。奶奶当时举着棍子，不说话，四处看看，最后盯着牛鞭，见牛鞭一味傻笑?，哼一声走了。天刚黑，牛鞭把桶子从泥里挖出来，到小港里清洗干净，采了两桶路边菊、艾蒿、活蓼，到咪咪家熬两桶散发着刺鼻浓稠的水，浸泡一晚，第二天大早把桶子拿到港里洗的干干净净，等奶奶出工翻红薯藤去了，把小桶放到奶奶床后。奶奶中午回家，看见了桶子，高兴得连骂自己糊涂，桶子在家里，却到外面去找。以前，牛鞭跟咪咪耍得好纯粹是混吃混喝，桶子事了，牛鞭把咪咪看成了好朋友亲兄弟。见咪咪穿身新衣去学校报名，他也穿身新衣来报名，只是三年级的教室去都不去，一定要先陪咪咪报名，当然，也带着他弟弟马苼。

    看见门口上的扫帚，咪咪伸手拿起看了看，瞄下文文。文文笑着接过，走开几步，放在墙壁边，然后与咪咪轻轻走进来，站在人群后面。咪咪穿着崭新的白汗衫兰竹布短裤，显得更外精神。

    言老点点头，面带微笑，和蔼开口:“同学们，请在我们3个老师前面排好队，一个个来，先说出自己家所在的县、公社、大队、生产队；再说出爸爸的姓名，爸爸就是你们的呀呀，写出自己的姓名，告诉我们你几岁；然后从1开始数数?，能数到几就数到几。，能数到100就数到100。明白吗”

    “明白。”?“晓得。”

    孩子们纷纷回答。

    “好，开始。”

    轰地一声，孩子们散开又聚拢，三位老师面前排起了长队，咪咪排在言爷爷面前队列的最后面，文文排在他左边一列的后面，牛鞭缀在两人身后，探头探脑，两人相视一笑，等着报名。

    大多数小孩能说出公社、大队、生产队名，说出父亲的和自己的名字，从1数到20，最后教室里只有4个学生，咪咪、文文、牛鞭、一个比牛鞭高出个头的大女孩。

    “我住在益县新桥河公社新山大队红岗生产队，我爸爸名叫田守岗，我叫田有益，今年9岁。”咪咪用手在桌子上划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从1流畅地数到100。

    “我住在益县新桥河公社新山大队新山学校，我爸爸叫言解放，我叫言文武，今年6岁。”文文也用手在桌子上划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流畅地从1数到100，老师叫停才停下。

    “我住在益县新桥河公社新山大队红星生产队，我爸爸叫萧良庚，我叫萧慕英，是萧慕雄的姐姐，今年15岁。”萧慕英不急不慢从1数到了100。

    萧慕雄刚才报名数数的时候牛鞭见到了，他人矮小精瘦，眼珠灵活。

    牛鞭看见萧慕英牛高马大，不停地对咪咪、文文使眼色，做鬼脸，咪咪、文文当作没有看见，不予理睬。

    “好，你们3个同学站到我面前，我们3个老师一起出题考考你们，你们想出了答案就举手回答，好吗”言老师招手让他们过来。

    3个学生点头，在言老师面前一字排开，两位班主任也向言老师靠拢。

    “家里给你两斤肉票，1块5毛2分钱，你去供销社买肉，路上遇到好朋友，向你借了半斤肉票，7毛6分钱，你还能买多少肉回家”言老师笑眯眯出题。

    言文武先举手，接着是萧慕英，最后是田有益。言老师点头，让他们依次说出答案。

    言文武与萧慕英的答案是能买1斤肉回家。7毛6分钱加1斤肉票可买1斤肉，家里给的钱、肉票本来能买2斤肉，借走7毛6分钱，半斤肉票，就只能买1斤肉，剩下半斤肉票。答案冒错，3个老师一同点头。

    “我能买1斤2两肉。”田有益腼腆地笑笑。

    “好，你说。”言老师始终微笑着。

    “剩下的半斤肉票，如果有人暗地里找我，我就会用半斤肉票换2两肉，不再问人家要肉票，人家也不会问我要钱。”

    “你碰到过这样的事”言老师问。

    “是的，碰到过。”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再碰到你能认出吗”李老师严肃地问。

    “不晓得，认不出。”田有益回答得很干脆。在供销社肉食站买肉时，人家就交代过，这样做会挨批斗，但家里病人要吃肉，没有办法才找自己，对外人什么也不要说。他有些后悔，不该说自己能买1斤2两肉，如果闹出事，自己倒不怕，毕竟是贫雇农出身，可是人家要倒霉了。

    “下次遇到这种人，你要报告老师，或者报告供销社领导，这是资本主义，是投机倒把，知道吗”李老师再次严肃地说。

    田有益绷着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是资本主义吗田有益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病人需要吃肉，又没有肉票，不这样换能买到肉吗

    “好了，继续出题，李老师，你先出。”言老师笑得越发和蔼。

    沉吟一会，李老师说:“公社召开万人大会，公社总共有10个生产大队，每个大队应该去多少人。”

    “每个生产大队去1000人。”萧慕英抢先回答。

    田有益眼睛望着脚尖，默不作声。言文武瞟眼田有益，也低下头沉默着。

    言老师看他们一眼，笑着对另一个班主任说:“郭老师，你出题。”

    “好。出得不好，请言老师批评指导。”郭老师转头，看了看所有人，笑着说，“萧慕英15岁，田有益9岁，言文武6岁，你们三人平均几岁”

    言老师冲郭老师笑了笑，点点头。

    “平均10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