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171章 波仔的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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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永浩带着邱主任赶到服务中心，所有人都一脸沉重如丧考妣，语音低沉，蹲在西行馆院子里，与蹲在馆里的李智生隔着一道门。

    首先，伊永浩对李智生父亲遭遇意外表示慰问，然后再委婉告诉他，现在季心凌是松亭殡仪馆服务中心主任，遗体高级美容师，嗯，这没错，但这个天气如果她独自操作的话，在遗体滋生更多细菌前，可能有难度……当然当然，是她亲自给你最亲爱的父亲整理、重建，但她需要助手是不是助手，只是助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保证、肯定、允诺，再保证、肯定、允诺，总之一句话，为了你死去的老爸好，得让人帮忙，不不不，不是帮你的忙……

    “可别人不是最好的。”当伊永浩以为李智生已经同意时，李智生迸出一句颠扑不碎的话，“我们老板说过我爸要最好的美容师。”

    众人又是一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唾沫横飞，但无论如何解释不清楚不是最好的美容师的小v等人为什么需要充当季心凌的助手。

    最后说来说去，李智生终于明白一件重要的事情，掏出一个银行卡丢出门槛，银行卡掉在伊永浩面前：“我这卡里有钱，我爸死之前说过，就拿这张卡里的钱葬他。你们要钱的话就拿去取吧！”

    众人眼睁睁看着银行卡，没有任何人敢伸手去碰。

    “他的名字取拐了，他不叫智生，应该叫弱智加笨蛋。”邱主任喃喃地说，“我们所有人的智商加起来都不足以应付他。”

    “你说我是笨蛋”李智生站起来，人高马大，瞪视着邱主任，“我爸说我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我们老板总是夸奖我的工作完成得最好——我就在这里，你先去问问，我没有说假话。我……”

    “你是最聪明的……”伊永浩吓得忙把邱主任推走，安慰李智生，“他是骂他自己，他一直都是一个大笨蛋。真的，是我们所有人中最笨的一个！”

    邱主任气哼哼地扭头，“从后门进去把摄像镜头调调。李智生是弱智，预防以后有意外说不清。”伊永浩小声交待邱主任。

    “调镜头他就一个弱智。”邱主任不解。

    “一个好的办公室主任，口袋里要永远备有三把剪刀。”伊永浩摇头，“邱主任，你得为季主任和殡仪馆的每一个可能考虑周到。季主任在为丧家服务，我们得为她的安全着想。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弱智残疾人，他的身边又没有可以沟通的人。一定要有思想准备。”

    邱主任走开。

    “这个……”伊永浩返手捡起银行卡，恭敬地递给李智生，“这个您还是先拿着——”

    清洁，消毒，填补，季心凌独自为李得福进行高难度面部重建，双手和胳膊浸在冷气弥漫的冷冻棺里，身体却在高温酷署中炎烤，全身处于冰与火之中，实在受不了时便走出西行馆来透透气。

    “我爸好看了吗”李智生急切地要去看。

    “等等——还没呢，”季心凌喊住李智生，“等我喝口水再说。”

    小v端来冷却的白开水，喂给季心凌，季心凌咕噜咕噜地喝下大杯，她实在是又渴又累。

    一辆面包车哧溜杀进服务中心，面包车上喷着金光闪闪的“波仔丧葬一条龙公司”招牌，面包车后跟来一辆黑色高级豪车。

    殡仪馆的人对一条龙公司并不陌生，甚至有业务往来——很多时候，一条龙公司接下丧葬业务，其间火化、殡仪服务这些中间项目仍然是归殡仪馆做，一条龙公司就在中间赚取差价。两者的关系是：殡仪馆为大，一条龙公司为小，但殡仪馆不敢惹一条龙公司，因为一条龙公司也是他们的顾主之一。

    “他们说认得小季主任。”跟在两车后面跑来的大邱师傅扯着喉咙吼，缺了门牙的嘴里迸出的话刺耳难听，“小季主任，你瞅瞅，到底认不认得要认不得我就赶他们出去。现在有些丧家太不像话了，我说等我打电话确认一下，他们就等不得。这纪律还要不要啊！”

    伊永浩挥挥手，大邱师傅表白完他工作的认真负责，转身嘟囔着离开，“要不是看在我们小季主任面子上，我不会让他这么横冲直撞。”逸云中文

    面包车驾驶门推开，从驾驶室跳下一个身材圆滚滚、满面笑容的男子：“老同学，咱们是殊途同归啊！”

    季心凌看着那男子，迟疑不决：“波仔”

    这圆滚滚的波仔一条龙公司老板洪波，是季心凌小学同学，呃，打架打出来的同学情份。

    波仔哈哈大笑，如同是在春节团拜会一样双手朝周围的人拱拱，满面春风，从屁股后面摸出一包高级香烟打烟圈，嘴里热情地推介自己：“来，抽烟，抽烟——我是季心凌的老同学，小学时的同学，很铁的铁哥们。波仔丧葬一条龙，我叫洪波。咱们是同行。”

    伊永浩白波仔一眼，推开他递烟的手，“这里是无烟区域。洪老板，你是送遗体来吗”

    “不不不——啊是是是，后天送来，后天送来。”波仔见众人不收他的烟圈，也不以为忤，将烟盒重新揣进屁股后面，胁肩谄笑，“我这是找老同学有些事，放心，是公事。给你们做业务来了。老同学，咱们这边说说”

    “真是天涯若比邻，我在这里还能碰上老同学——不过波仔，我这还在忙着，你把电话留给我们接待室，我有空时给你电话”季心凌苦笑，“你有什么公事给我们伊馆长说他现在主持我们馆里全面工作。”

    “就一分钟，就一分钟。伊馆长，这边说话，咱这边说会话行吗”波仔自来熟地拉伊永浩的胳膊，伊永浩见人家是说生意上的事，也不便太拿脸色，再说不也是小季主任的同学吗也就随着波仔站一边去。

    “老同学，就耽搁你一分钟。”波仔大大咧咧地，“真是给你们业务。”

    原来，波仔接下一桩高档别墅区的丧葬事，是一位九十岁的老太太，自然死亡。对丧葬业务驾轻就熟的波仔见对方经济条件好，财大气粗，应承提供最好的各项服务。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丧家有五个儿子，当官的当官，做生意的是大生意，都表示要将他们的老娘热热闹闹地送走，只要人想到说到的，都得做到。

    老太太是昨晚逝世的，接到电话的波仔当即就带着手下工人赶过去布置灵棚，给老太太入殓，今天四个儿子陆续聚拢了，本来以为人多好办事，结果儿子们碰头就火星冒，有人嫌灵堂搭得不够大气，有人认为老太太寿衣不高端大气上档次，毕竟，她的儿子们有的是当大官，有的是知名企业家，有的是……群主。

    最后，不知是谁提起，西城松亭殡仪馆现在有个很红的遗体美容师，干嘛不请来甭管多少钱是不是咱妈就这最后一次了，花点钱又杂啦

    于是，担任本次丧葬总指挥的波仔就被要求立马赶到松亭殡仪馆请网络上最好、人气最高的季心凌。

    “我一个月前从南方回来，我老婆就告诉我了，说咱们同学季心凌成大红人了，嘿嘿，还跟咱们是同道中人呢——我老婆，伊小丽，你记得吗诺，就是和伊馆长你们一村的，说起来，伊馆长，咱们还是远房亲戚呢。”

    波仔从两颊隆起的赘肉中间挤出的笑脸眯成一线，一通话下来，把左右周围关系通通理得一清二楚，面面俱到，八面玲珑。

    “你要请我们小季主任去给老太太美容，有告诉丧家收费标准吗”伊永浩可没被波仔的迷糊汤弄晕头。

    波仔伸出肥肥的肉掌，翻了翻，胁肩谄笑，“伊馆长，你是咱亲戚，小季是咱老同学，我能不帮吗这个数，是我随便说的。人家丧家大气，不会计较——那不，进口车都一道来了呢，专门来接美容师的。”

    “你们慢慢谈，我还得进去继续工作。”季心凌出口粗气，指指一直蹲在西行馆门口的李智生，“那人认死理，他老爸还在冰棺里等着我呢。”

    波仔拦住她，低声说道：“老同学，这可是我帮你喊的最高价啊，你问遍全成都，谁能出这个价而且，他家老太太我还给拉到你们这火化，还要礼仪送葬，你们不是还有得业务做吗”

    季心凌绞着双手，傻笑，“我是见钱眼开。可是波仔，你家平时也抢了咱们松亭殡仪馆不少生意吧你怎么平时不把我当同学呢”

    “我一直在南方打工啊，这上月才回来干起老本行的。”波仔急得团团转，“我岳父是搞这行的，你们伊馆长也认得……季心凌，咱们不是好同学吗小时你还把我推进池塘，我也没记仇是吧”

    伊永浩摊摊手，皮笑肉不笑，“小季……主任的工作由她决定。洪波，咱们是乡亲，可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如果是丧家主动电话，我们当然要出面。至于你来嘛……”伊永浩的表情更怪了，“我要是强迫小季主任出去，那人家或许说我不讲原则……她不这忙着吗”

    眼看季心凌即将走进西行馆，而伊永浩也不买他的账，波仔追追这个，又追追那个：“喂，你们……送上门的业务也不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