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161章 星星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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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永浩进去，礼貌恭敬，“曹婆婆，我是松亭殡仪馆的代理馆长伊永浩。”

    曹可洲看清伊永浩的工作牌，也提醒她母亲说：“妈，是殡仪馆的来了。”

    曹婆婆精神大振，抓起靠枕砸向伊永浩：“滚开，你们这些恶毒的人，卑鄙的人！你是男的，我不要你来，我家幺妹也不要你来，我家幺妹还是个姑娘，不要你们这些男的碰她！让那个女的来——”

    伊永浩怀里抱着三四个靠枕，一脸尴尬。

    躲在门外的阿英听得伊永浩在挨砸，又听得曹婆婆说让女的来，忙呆头呆脑地跑进去，“我是女的，我来——”

    曹婆婆更生气，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就向阿英砸去：“你哄我人老眼花！要是我家幺妹还在，她咬死你，咬死你！”

    啪——，一地破碎的瓷器。

    阿英尖叫着躲闪。

    曹可鑫冲进屋，抓起阿英推出门，“你闪开吧你。我妈现在是精神病了。”

    “妈！”曹可洲抓住曹婆婆还想砸向伊永浩的杯子，“妈，曹小毛死了，你是要弄出人命案来陪葬吗！”

    曹婆婆嘶哑的声音干嚎：“骗子，殡仪馆的，让那女的来，老娘出得起钱，她必须来，必须来！”

    “对不起，”伊永浩忍住气，鞠躬，怀里抱着靠枕，“对不起，松亭殡仪馆没有此业务，恕不便接待！”

    在他转身之际，曹婆婆手里的茶杯又砸在他身后的地板上，哐当碎响。

    将怀里的靠枕塞在曹可鑫怀里，伊永浩冷冷地说，“你们要投诉多少都行，我不会处罚我的员工。我的员工没有态度不好，我本人也没有态度不好。告辞！”

    曹可鑫抱着几个靠枕，呆呆地看着怒气冲冲下楼的伊永浩，“是馆长啊”

    “伊馆长，怎么样”郝主任嘴角还有泡面残渣，急急慌慌地跑来，“说通了吗”

    “根本不通人性，怎么说通要不跑得快，我们殡仪馆就有两个伤员了。”伊永浩拍拍手，拂开郝主任径直离开，“这里的事不属于我们殡仪馆管，反正你们社区干部也在这里。”然后招呼阿英们：“走。我们回去。”

    “喂，怎么这样啊”郝主任汗流满面，嘴唇上的大痣隆起，他撸撸脸上的汗水一脸无奈，“我一天都只吃了一碗泡面。我能怎么办啊诶，你们，我说你们，大家都散了吧啊”

    郝主任招呼围观邻居散开，邻居们三三两两议论，却并不散开。

    三人坐进车里，伊永浩启动汽车。

    “伊馆长，你也别生气，”张主任说道，“这事搁在谁也难办。就算是吴馆长在，她也捡不顺的。要依我看啊，最后得派出所上门。”

    “那人都七老八十了，派出所上门也只能说服教育。”阿英叹气，“只怕我们这一走，她们又猛地给我们投诉。我们服务中心这月的绩效奖金完了。”

    伊永浩打转车方向盘，黑色私家车缓缓出新月小区，他眼看前方：“大家先去吃饭——张主任，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张主任纳闷，“我是始终站在你这一面的，伊馆长，你放心，你和阿英进去时，我就一直在悄悄录像，没人敢再栽赃咱们。咱殡仪馆是有礼有节说明解释，还挨砸，这搁哪都算仁至义尽对吧就算是吴馆长在这里也未必捡得顺啊对不对伊馆长你态度够好的了——呀！”

    伊永浩猛可地踩刹车，张主任和阿英差点撞着额头。

    “吴馆长”伊永浩喃喃地说，“她当然能捡顺。”

    捡顺，搁平，了事，擦屁股，算事——总之把事情解决。

    松亭殡仪馆这些年来都是吴晓桂在前面横冲直撞，有捡不顺搁不平的事，私下里伊永浩再去说和。现在要反过来，前方的伊永浩冲锋陷阵，退居二线的吴晓桂或许可以帮他擦屁股捡顺搁平了事。虎倒余威在。

    伊永浩拿出手机，一键拨通吴晓桂的电话，脸色诚恳：“啊吴馆长，你好，这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当然得向你汇报。你是咱们松亭殡仪馆的当家人，你看怎么捡顺搁平我现在是没办法了，主要是针对小季的投诉……对，是对小季的投诉。我也就这么想的，现在是关键阶段，如果有对小季的投诉——不好意思，我先把车挪个地方，再慢慢给你说。”

    伊永浩手机收线，真的把车子挪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使使眼色，看看张主任和阿英，重新拨通吴晓桂的电话：“对，还是我，吴馆长，是这样的……”596小说

    季心凌坐在体育场角落里，也不知坐了多久了，一时间，她恍恍惚惚，靠在墙上沉思。

    忙乱的殡仪馆，她累，却又无处言说，和伊永浩有了隔阂，吴晓桂在家休息，米惠找到工作的快乐，李悠清，她们彼此都有些怨言，李悠清怪她不支持自己，她又觉得李悠清不体谅自己。

    母亲忙着为解铃咨询室的巩小莉参详美容院的事，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吃饭了。

    而那个说她摔倒一百次也会弯腰扶她的人，那天却当着她的面护着他的小师妹离开，他看她的眼神很陌生……这一周都没有一个电话，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定是在陪伴他的小师妹。

    没有解释，没有约会，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我靠，两人似乎从来都不相识一样，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

    这算劳什子恋爱屁都不是。

    “那个陆医生的师妹，这几天都纠缠着他，人家两人同进同出同吃饭，你是他的女朋友，你干嘛去了”母亲说。现在，母亲即便不说这话，她也知道。不，她一早就知道。

    她累。两人总是这么你不理我不睬的，根本找不到同一根可弹的弦——你不可能让莫扎特和肖邦在同一架钢琴上弹奏不同的曲子。难道爱情真的是她糟心人生的黄金绳索

    她闭着眼睛享受秋后微凉的风。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难道，她又要这样徘徊流连度过一年吗

    她伸手摸索着去拿瓶装水喝，没有拿到，但鼻息处却有一丝水的味道。

    她睁开眼睛，吓一跳。

    陆一鸣正看着她，就势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的瓶装水递给她，随意地问，“你就吃面包当晚饭吗”

    “关你什么事”她恼怒地问，夺过他手里的瓶装水，故意粗鲁地大口喝水，咕噜，咕噜。

    他咧咧嘴，掰了一些她放在台阶上的面包放在嘴里咀嚼，“唔，这面包有点陈了，估计是出炉两天的。不过还没坏，可以吃。”

    她仰脸看天，暑热在慢慢消退，立秋后的夜色里有微凉的风，星星从薄薄的云层里探头，一闪，一闪。

    原来，秋后的繁星之舞如此美丽。

    “小时候，上幼儿园的第三天，我便回家告诉我妈，我要娶挨着我坐的那个胖胖的小朋友，但是一周后我坚决告诉我妈，我不会娶她了，因为她尿在裤子里了。”他慢慢地说道，如同她很高兴听他那些无厘头笑话。

    “现在我妈还能记起这个笑话。她也总是讲这个笑话给大家听。”他独自笑，“但是那个幼儿园的小胖朋友，现在人家的女儿也在上幼儿园了，我妈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意难平。”

    她沉默着。

    “上初中后，我又开始喜欢一个胖胖的女孩子，那时候我总是对胖女孩子有着迷一样的热情。可是有一次上体育课，那个胖胖的女孩子仰卧起坐时无论如何起不来，就那么躺在地毯上，全班同学都起哄笑她，她哭了……我没笑她，但我再也不喜欢她了，因为我发现胖女孩子有缺点，起码就是仰卧起坐时很难看。”

    “谁听你那些臭事”她不耐烦地说，“有病啊你总是喜欢胖女孩子。”

    但他继续说道，“说来奇怪，高中时我就没有喜欢女孩子，我那时最喜欢的就是宇晨，我有了理想，我想读尽天下找到的书，想走遍天下我能想到的地方，我疯狂地喜欢历史和地理，我总是和宇晨一起讨论我们大学毕业后的假期怎么去旅游，我们甚至画出详细的旅行图……进入大学后，我想可能有女同学喜欢过我，或许不止一个，但是那时宇晨出事了，我的心境很差——总之，那时的我其实并不讨人喜欢，当然，我也的确没有发现值得我忘却宇晨的人。”

    她喝了一口水，再将瓶子递给他。

    他接过，也仰头喝了一口。

    “直到遇见姜涵。”他揩揩嘴角，“那是我和学长们第一次到导师家，我看见她的刹那就想了一个问题，一个人怎么可以有那么美妙的大长腿呢学长们都很喜欢姜涵，从导师家回宿舍后大家也总是会讨论姜涵的事，说谁谁追求她碰壁，谁谁又写了情诗给她，被她当众朗读之类。我们第二次去导师家举行一个沙龙式的辩论会，姜涵也在，她挨着我坐，那天我有些神思不宁，总觉得……嗯，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你在听吗”

    “没。”她说，“你那些情史对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实际上，她的确在听，尤其是不会放过有关姜涵的每一个字。

    他又掰了一点面包屑放在嘴里，喝了一口水吞下，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经常见面，喜欢姜涵的学长们每次从导师家里回来，或者在看见姜涵的那一天，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兴奋地谈论她。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旁观她，我看着她周旋在学长们中间，观察她的喜怒，在她提出一些尖锐的论点时，我会很理智地反驳她。”

    “套路。”她轻蔑地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