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132章 永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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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晓桂住进呼吸内科住院治疗。

    陆一鸣早晨上班前去看她。

    “就一点小咳嗽，还住院。”吴晓桂抱怨道，“我又不是娇贵的人。”

    “好像不是我患肺炎吧”陆一鸣挑挑眉毛，轻笑，“是不是不严重就不用进医院或者住院啊”

    “我也没那么老顽固。”吴晓桂捏捏输液管，“只是这么在医院里闲呆着，还真不习惯。”

    伊永浩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还抱着一束鲜花，那神情，一脸殷勤，似乎他和吴晓桂关系融洽，从来就没有闹过矛盾。

    在看见陆一鸣的刹那，两个男人都怔了怔。

    “吴馆长，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吃早饭”伊永浩笑着将水果和鲜花放在床头柜上，对陆一鸣随意地点点头。

    “你怎么找来了”吴晓桂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哦，呼吸科有个医生认得你，去年他家里人到咱们殡仪馆火化时见过你，对你印象很深刻。他就随便问了我。我呢，这早晨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买，就顺便来了。吴馆长你不是前两天一直在咳嗽吗肯定是那天淋雨后就感冒了，严重了。这一定要好好治，彻底治。”伊永浩很自责自己的样子。

    “看你说的。我也没啥大病，你也不用来看我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陆一鸣还在旁边，吴晓桂也就礼节性地微笑，然后指着站在旁边的陆一鸣给双方介绍：“陆一鸣，我侄子；伊永浩，我们殡仪馆办公室主任。”

    两个男人都礼节性地相互点头致意。

    “我们见过。”陆一鸣肯定地说。

    伊永浩将鲜花拿到另一边床头柜摆放，在经过陆一鸣身边时轻声提醒道，“甭多事啊——”

    陆一鸣抬抬眼皮，瞥一眼伊永浩，对吴晓桂说，“姑，我先去上班，上午还有一位来访者，等咨询完了中午再来看你。”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啊”吴晓桂声音很清朗的样子，除了偶尔咳嗽两声，此时的她哪是病人呢

    两个年轻男人互相点点头。

    看着陆一鸣走出病房的背影，伊永浩自在地坐下，殷勤地问吴晓桂：“馆长，你要喝水吧我给你倒水”

    “不用不用。”吴晓桂很不习惯伊永浩这么对待自己，沉沉气，恢复正常语调：“馆里这两天怎么样”

    “吴馆长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你住院也关心馆里啊”伊永浩轻笑，拿了一个苹果来削，“吴馆长你放心，诸事顺利，一丝不苟。媒体采访很顺利，记者们说会发连续报道。出报道前会送样片来我们审。拍片过程我一步不拉地看着的，小季也全程配合，没有任何瑕疵。”

    “等报道出来，咱们再好好感谢他们。”吴晓桂点头，“这么热的天，也辛苦他们了。”

    “现在记者的纪律很严，也不用再感谢了。”伊永浩陪着吴晓桂说闲话，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吴晓桂：“吃点苹果这是我在我家门口买的，平时我都在那买，口味啥的感觉还好。”

    吴晓桂道了谢接过——如果宇晨好着的，也是这般年龄，也会到殡仪馆来上班吗

    “馆里的事，吴馆长你看还有些什么该交待，你想起再给我电话就好了。我先到馆里上班。”伊永浩站起身，将苹果皮收捡好，准备走，“我给你派个看护来陪着你吧，免得你要上个厕所什么的也不是很方便。办公室的小华她们，可以吗”

    “小伊，”吴晓桂喊住他，伊永浩回头，吴晓桂狠狠地咬一口苹果，嘎吱嘎吱地咬，嘴里包着苹果口齿不清，“就算你来看我，我还是不会同意你接任松亭殡仪馆馆长，你的位置止于办公室主任。你是一个很好的办公室主任。但你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殡仪馆馆长。”

    “你曾经说过，我是你这十年来遇到的最好的办公室主任，”伊永浩皮笑肉不笑，朝病房门口走去，“我相信，我也会是你这十年来遇到的最好的殡仪馆馆长。我会超过你。”

    咔嚓一声，吴晓桂咬在苹果上，觉得牙齿有些酸疼，她咧咧嘴，看着伊永浩瘦削的身子走出病房门。

    “不要给单位上的人说。我不要任何陪伴看护。”她喊道，然后气恼地将咬了一半的苹果扔在垃圾桶里。

    一个只知苦心钻营人事和人脉关系的人，哪里配当松亭殡仪馆的馆长吴晓桂恨恨地想，无论如何，我宁肯接受空援外派来的新馆长，也不会让这个笑面虎坐上殡仪馆馆长位置。

    他会把她努力了大半辈子的松亭殡仪馆融化为自己的家族企业，重新回到管理松懈、调度无力的状态。看书窝

    这是她绝不会允许的。

    吴晓桂闭眼假寐。尽管她万分不放心馆里的事，但在陆一鸣和丈夫的坚持下，她不得不接受住院治疗。当然，陆一鸣的理由也让她再无反对的理由，她必须要尽快好起来，因为，陆一鸣说过，宇晨可能还会自动走到那个角落看篮球。

    她要好起来，再去打球，为儿子打球。

    颓顶老司机在中午坐公共汽车赶来，还提着一个保温桶，装着清炖鲫鱼汤。进病房后一边揩额头汗水，一边絮絮叨叨地问还有几组液体，还有什么检查没有做

    这让正在想心事的吴晓桂觉得老司机很烦人，叹口气，“你要上班就不用来，我这里会喊外卖，医院里有供午餐。”

    老司机埋头捣鼓他的清炖鲫鱼汤，嘴却没有停，一直在扯东扯西地唠叨。吴晓桂看着曾经熟悉的丈夫，突然发现他真的老了，头部空空如也，仅有的几根头发在两鬓也斑斑花白，满脸皱纹，眼袋很大，整个一个老头子了。

    这些年，她有多长时间没有正视过他一眼了

    除了相互指责和抱怨，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但还有多少共同的话题

    老司机将鱼汤舀到小碗里，吹吹，再尝尝味道，又自顾自地说开了，“唔，这汤好喝，我就知道好喝，比医院那些外卖好喝。”

    这么一通说下来，老司机嘴里没有半句新鲜词。

    吴晓桂轻轻叹口气，接过汤碗放在床头柜上，够着头去喝，“我自己来吧。”

    “我还买了两个篮球，名牌的，放在家里了。”老司机拍拍妻子的病床，主动检讨自己，“以后，宇晨喜欢的我们都去做。他认出了你，也肯定会认出我。你这出院后，我们就开始练习打篮球。我打主攻，你当助手。”

    吴晓桂喝了一口鱼汤，鱼汤味道鲜美，没有腥气。她瞟丈夫一眼，“你会打吗你那老骨头还不如我吧”

    “我年轻时也喜欢篮球，不过是学校篮球队替补队员——不管是不是替补，咱反正是篮球队的是不”老司机很神气，“我以前也陪宇晨打过篮球的，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吴晓桂抬起眼皮，舀鱼汤的手不动了，“你陪过宇晨打篮球”

    老司机点点头，“后来我们公司人事改革，我不是待岗三个月吗心情也不好，就没再陪他去打篮球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待岗三个月的事你待岗……就天天去喝酒了！”吴晓桂恨恨地说，“你还说我对咱们儿子不关心呢，这些年，你一直都这么指责我，我也认了。原来你待岗还假装上班，天天喝酒！宇晨肯定是知道你这么对待他才想不通的！”

    “那也是你大过年的把宇晨丢下一个人在家里！”老司机又揭妻子伤疤。

    陆一鸣走到病房门口，恰巧听到姑姑和姑父在秋后算账，便站在门口调侃道，“继续啊你们”

    两位长辈脸上挂不住，都有些讪然。吴晓桂埋头喝口鲜汤，推开汤碗：“不喝了，不好喝，有腥味。”

    “大清早专门跑去买的，这喝了两口又不喝了，还真是白费我心思。”老司机嘀咕着，将汤碗和保温桶收起。

    “要不，你们继续秋后算帐，我再去逛逛”陆一鸣好笑地指指外面。以前，姑姑和姑父不是这样的，自从宇晨出事后，他们从原来的佳偶变成了怨偶。要么彼此不说话，要么就彼此折磨对方。

    “我们公司人事调整，今天我交了退休报告。提前两年退休。以前你们每次看宇晨时我都在医院外面。我也不是不关心咱们儿子……”老司机唧唧歪歪地道，他对他高智商高学历的侄子心生畏惧，想为自己解释。

    陆一鸣还是站在门口不动，眼神却看向姑姑。

    “我知道。”吴晓桂终于态度放软，“所以我并没有真的怪过你。”

    “好吧，既然咱们说到这里，我就来制订稍后的计划。”陆一鸣抬脚进病房。

    “要是宇晨喜欢看打篮球，咱们就一直打。”吴晓桂看看陆一鸣脸色，克制住自己的坏脾气，对丈夫说，“你交了退休报告也好，我也可以提前休息。反正上头也在选接班人，正好让接班人锻炼锻炼。”

    脸上慢慢漾出一片笑意，陆一鸣知道，他做不到让吴晓桂放慢前进的踉跄步履，但宇晨可以；他没法让一对怨偶和好如初，但宇晨可以。因为，宇晨是他们的儿子。

    或许，吴晓桂和她的丈夫，真的可以让宇晨站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保持充沛的精力和旺盛的战斗力，不因失败而放弃，永远不放弃，你们可以做到吗”陆一鸣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