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021章 表扬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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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凌,你在哪里馆长在找你呢。很急的,是外来人员找你,馆长在接待。你快些回来。”电话里传来办公室主任伊永浩焦急的声音,“我这派人去倒水,看是什么急事。”

    三十岁的伊永浩是松亭殡仪馆体制内职工,从某种可以意会的角度来说,比季心凌等临时工要高人一等,但伊永浩很会做人,从来不会明着表现自己的优越,总是很体贴入微地和殡仪馆临时工们混在一起。

    “十分钟后到。”季心凌看着前方,一辆拖着垃圾出城的小货车歪斜靠停在路边,幸好,司机没事,赤膊站在路边打救援电话。

    心凌小心绕过小货车,驶上岔路,拐向殡仪馆的公路。

    刚进殡仪馆大门,站在二楼的伊永浩就看见了她,打她电话:“是上次车祸那学校的老师和家长,我亲自去倒的水,不是投诉,你放心。在小会议室。”

    心凌浅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伊永浩和馆长一样,总担心她成为松亭殡仪馆的主要投诉对象。

    她挂了电话,咯噔咯噔上楼,向小会议室跑去。

    会议室站起高高矮矮一拔人。

    带队的是拉丁舞老师刘老师,旁边是拉丁舞小姑娘颖佳,就是四天前被心凌救下的小姑娘,还有她的父母。

    “阿姨,我爸爸妈妈说我很幸运,能遇见你!”小颖佳走上来,看着心凌高兴地说,“你真漂亮!”

    小姑娘情不自禁地伸手来拉季心凌的手,但站在她旁边的母亲忙侧身挡着,并把女儿揽在身边,尴尬地笑:“我们一家对你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我们——”

    这个动作深深地伤害了心凌。

    刹那间,她的脸色蓦地变冷,“我救了你女儿,你可以和我握握手吗”

    颖佳母亲很是尴尬,“我不是……”

    “季心凌的意思是这事是小事,是我们殡仪馆职工应该做的。”吴晓桂在旁边强行为心凌掩饰。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应该向我表示感谢,起码应该握着我的手,向我微笑。”心凌坚持道。

    会议室里尴尬地沉默着。

    “我们学校和家长联名写了表扬信给《蓉城之声都市报》报社,希望对你的高尚行为进行宣传表彰,你一个殡仪馆的遗体美容师,能在当时那么混乱、紧急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安危,却勇敢地救我们的小孩子,这种行为必须大力歌颂和赞扬。”刘老师微笑着说,想修补会议室的紧张气氛。

    “什么!”季心凌跳了起来:“你们写信到报社!你们写了我的真名!”

    刘老师点头:“我们还盖了学校公章。记者说表扬稿是彰显社会风气、正能量,必须真名实姓,不然会给读者以编造的误会!”

    季心凌茫然:“你们,没有征求我的同意,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要把我的名字写到报上去”

    吴晓桂也吃惊地看向众人:“这事是好事,可是……”

    “马上撤回来,不管你们写了什么,不许写我的名字,不许!”心凌尖叫道,“否则,我永远不领你们的谢!撤!”

    “你看我们来是表达谢意的,”颖佳的父亲尴尬地说,“是向救了我女儿的救命恩人表示最衷心的感谢——这里有什么误会”

    “赶快给记者打电话,无论如何,撤回表扬稿!”伊永浩冲进会议室,“季心凌在进殡仪馆时,曾向我们提了唯一的要求,不能不经她允许向外公布她的名字。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但是,你们这样做是侵犯了她的姓名权!”

    “改成殡仪馆职工某某呢我经常看报纸,报纸上就是这么写的。”刘老师妥协道,“昨天我们送稿子给记者时,记者就表示过,这条新闻很好,虽然时效性差了些,但社会效益还可以,毕竟,一个殡仪馆遗体美容师,不仅能带给死人尊严,还拯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她的手是神奇的力量。”

    心凌伸出一双手,十指张开,吼道,“是啊,我有一双神奇的手,如果你们不马上撤回新闻稿,这双手,就会颤抖不止无法再拿起针线为死者缝合创口或者闭合那些永远大睁着的眼睛!”

    “我马上和记者联系撤稿。”颖佳父亲承诺,“是我们疏忽了,我们以为……总之很抱歉,再次向您表达谢意。”

    “如果别人救了你们的孩子,就是小事一桩。只因为我是殡仪馆的临时工”季心凌转身默默地离开。

    颖佳挣脱她母亲,跑到季心凌身边,拉起她的手,天真地问道:“阿姨,你为什么不高兴”

    颖佳母亲无可奈何地看着女儿,一脸尴尬。

    心凌高举起双手,苦笑:“小颖佳,你是这个名字对吧别碰我的手啊。”

    “我不碰你就是。你的手疼吗阿姨你有没有护手霜我有,我明天给你拿来,你抹一点护手霜就会好的,就不会再疼了。”颖佳难过地说,“阿姨,我天天都想冰莹。你当时真的应该也把她救下来的。”

    心凌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雾,“对不起,是阿姨的错。”

    转身,她急速地离开,伊永浩看看会议室的众人,也相跟着跑去:“季心凌——”

    “这是一桩典型的好心办坏事。”刘老师喃喃地说,“我们没有料到会这样。”

    “她是我们殡仪馆聘请的高级美容师,这个,想来大家都知道的,是临时工,所以,你们会理解对吧”吴晓桂模棱两可地说,摊摊手:“你们的感谢,我代她心领了。”勾股书库

    看着刘老师一行人走出殡仪馆大门,吴晓桂下楼,径直到殡仪服务中心。

    伊永浩正苦着脸陪着一声不吭的季心凌,见吴晓桂进来,便招呼她一声,离开,其他当班的服务中心职工也相继走门,到旁边休息室去,屋里只留下吴晓桂和季心凌。

    “我们到外面走走”吴晓桂试探着说。

    “不走,天热。”季心凌还在气鼓鼓地。

    “小孩子气。”吴晓桂不满地冷哼,“你这是给谁发脾气呢你进殡仪馆之初,就知道人家对你会有许多禁忌的,你干嘛给自己较劲就因为那个叫颖佳的母亲不让女儿和你拉手,你就这样折腾自己,当众发脾气你也太没承受能力了。”

    心凌嘟哝道:“她背着我怎么说怎么做,我不管,可当着我的面也这么教孩子,还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

    “我在这里工作三十六年,算起来比你年龄也多好几年,”吴晓桂叹气,“当年,我回老家,我的家人们很客气地对待我,吃饭的时候,好多人都站着吃,我以为人家是真的客气;转身,我看到他们将我吃过的筷子和碗都被扔掉......后来,我再没回过老家。”

    “老段子,我刚进殡仪馆时,你就给我讲这件事。”心凌斜睨着吴晓桂,“你的思想工作也老套了,跟不上时代变化。”

    伊永浩走进来,“我找到了那位接受刘老师稿件的记者,他答应不刊登那篇稿件,问我为什么,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

    “谢谢你,哥们!”心凌朝伊永浩歪歪头。

    “你是我们殡仪馆的殡仪代言人,我当然要当馆宝一样保护你。”伊永浩笑吟吟地说。

    吴晓桂心里一动,问伊永浩,“你认识那名记者”

    “原本不认识,刚才问的刘老师,然后我表示改天请他来我们殡仪馆进行实地采访,宣传一下殡葬改革。他当然答应了。”伊永浩说。

    在处理社会关系和社会矛盾方面,年仅三十岁的伊永浩的确有不可想象的能力,总是八面玲珑,游刃有余。

    “这样也好,如果记者来了,你陪着他好好采访,正面报道,这对我们宣传殡仪馆的形象、国家殡葬改革政策大有裨益。”

    “馆长说的是。”伊永浩口里答应,眼睛却在看着季心凌。

    “现在有心情出去逛逛了吗去看看火化班的新火化炉吧。”吴晓桂好笑地问。

    “我没事啊。”季心凌不服气地说,“我就是怕登报了,白纸黑字,大家知道了说给我妈听,我妈会崩溃。”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服务中心,朝火化班走去。

    火化,将逝者从有骨有血的**转化为无骨无血的尘埃。火化楼前,几拔丧家正在等待骨灰,没有哭,没有闹。

    新式的火化炉很高大,一切都由电脑控制,三人等在那里,观看新安装的火化炉将焚化后的骨灰从炉膛滑送出来。

    季心凌提前下班,她实在疲倦得不行,但考虑到母亲晚上要回家,还是绕道去了菜市场,买了几尾小鲫血,回家一边煲鱼汤,一边猛搞清洁,擦地板,擦窗台,换下母亲的床单丢进洗衣机,再拿着抹布抹擦家具灰尘。

    一帧五年前的老照片摆放在母亲的梳妆台前,那是五年前她从大学毕业,母亲特意到学校来看她,母女俩的合影,母亲坐着,她站着,很温馨的样子。那也是母亲在她大学期间唯一一次到学校。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母亲不是很爱自己,或者不如父亲爱自己。但是,现在她只有母亲,她必须小心谨慎地保护这唯一的亲情。

    心凌拿起相框,轻轻擦干净相框周围的灰尘,抬头四顾,却不见了父亲的照片。

    母亲什么时候把父亲的相片收起来了呢她很纳闷。

    当她把厕所清洁完,扔下塑胶手套时,才感觉很累。

    重新洗了手,把鱼汤关火,又开始择菜。

    六点钟的时候,凌然然终于回家。

    “妈,”心凌迎上前,接过母亲的行李皮箱,满面笑容:“你玩得高兴吧有没有热着这天气热,我很担心你。都玩了些什么地方”

    “我也没有说要和你和好!”出门旅游两天,凌然然变了一个人似地,原本兴高采烈回家,但在进门看见女儿的刹那,她又扭捏地端着脸,“但是,你毕竟是我女儿,我可没有忘记要帮你,呐,这是我给你拿到的订单!”

    “什么订单”心凌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凌然然递过来的纸。

    上面是一长串名单。

    “我们同学知道你在旺达心源当大经理,就想帮你销售点货。我呢,就帮你接了些订单。这是大家要的美姿妮娜化妆品的套数,订购的人名单,你给代购——我们大学的同学张玉瑶最懂这行,说你给我买的东西既货真价实,又价格便宜,比她自己买的要便宜好多,所以,也愿意在你哪里购买。”

    “美姿妮娜”季心凌傻傻地看着她母亲,“怎么这么多人都要”

    “嗯呐,”凌然然很得意,“而且,我还帮你先把货款都收了。我想着你说你给我买的不是五折吗咱们也不用赚人家的钱,就实打实的。反正专柜价大家都知道的,这么一算下来,她们可以便宜几大千,当然很乐意了”

    “五折!”季心凌傻傻地跌坐在凳子上,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妈,你这是要我破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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