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赵昌兰的动作真是麻利至极,一小会儿的功夫,不单单换好了衣服,就连一屋子人的饭也买好了。她取出碗筷将饭食分别盛好“老三老四,还有林宏吉和这个兄弟,今天没时间给你们做饭了,我就在外面买了些,你们先凑活着吃吧。我这会儿还有些活要干,得先走了,等下午回来再好好给你做饭吃啊!”说完,赵昌兰便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出。
简单咽了几口,林青高一抹嘴“看着大哥大嫂这么忙的,一刻的闲工夫都没有。老四,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林青照应声而起,留下林宏吉和建设两人在屋里等着。兄弟二人追出来时,只见得赵昌兰已经骑了一辆摩托车,车架上搭着两个结实的帆布大袋,“呜呜——”而去。
“走!叫个地老鼠跟上!”
青照拦了一辆三轮出租车,紧紧地缀在赵昌兰后面。越过了市区内的平坦,来到了一片满是坎坷和荆棘的荒滩。青照二人只得下了地老鼠,追赶着摩托车扬起的尘土向前奔去。跑了大概十分钟,转一小弯,一片满是黑色块粒的土地引入眼帘。
远处,一座黑色的环形山沉默而卧,如同富士山被掏了芯、切了顶似的。但若说其是山,似乎大了些,它分明是后来被堆起来的,似乎更像一个巨大的、被烤焦变形的、黏在烤板上的甜圈圈。其前方的空地上,各类运输车辆往来络绎不绝,劳作不息。
不经意间,一列火车喷着浓烟、呼啸着喇叭出现在山堆顶部,缓缓行驶。赵昌兰见状,从摩托车上取下一个帆布袋,带上大手套,立即就往山堆那边靠过去。几分钟后,一副蔚为壮观的景象让青照二人目瞪口呆。
只见在山堆顶部,彤红的“岩浆”滚滚而下,分裂成万千蜿蜒的曲线不断往下延伸,如同蓄力许久的无数火马向着山底冲锋一般。刹那间,那半边天都被耀得通红。这胜状,似乎可以和火山喷发时的景象相媲美。此时“火山”喷发所爆发的巨大能量,不得不迫使周遭的人群避而远之,然而,为何在这个危险的当口,赵昌兰和周围的很多人却要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呢
林青照大惊,喊上林青高追上前去。毕竟他们跑得快,青高很快就拽住了赵昌兰“大嫂,前面危险得很啊!”
赵昌兰疾回首,先是吃惊,来不及过多问询,慌忙说道“老三,刚刚火车在倒矿上的炉渣,这会儿已经倒完了。那炉渣里有高冰镍,很值钱。我得去抢着拾了!”
看着青高仍不放心,她又补充道“你就放心吧,我都拾过好几次了,大家都在拾!”说罢,便挣脱青高的手往前跑去。
青高和青照也紧随其后,磕磕绊绊刚走了两三分钟,他们便觉得脚底下灼烧不已。同时,前面巨大的热浪喷涌而来,他们几乎喘不上气了!
赵昌兰回头大喊“你们再不要走了!你们穿的那个单鞋,还有单衣单裤子根本不行!”
看着赵昌兰往前奔袭的身影,林青照心里五味杂陈!难怪乎仅就不到一年的功夫,大嫂就沧桑成这个样子;难怪乎她每时每刻都在争分多秒,她得背负多大的生存压力啊!他们两口子拖着三个小孩,一穷二白,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想而知曾受了多么巨大的磨难!
不知是烟气熏的,还是心里难受,林青照泪眼朦胧。
大约半个多小时,赵昌兰提着袋子回来了,预备拎到摩托车上。青照连忙接手过来,沉甸甸的袋子他提起来都觉得吃力,赵昌兰疲惫地笑道“你们来的正好,在摩托那里帮我看一看,让别人拿走就白费力气了!”
赵昌兰刚转身,准备再次回去,看到侧边略远处一辆正在倒车的大卡车,伸着手指说道“老三老四,这会儿倒车的正正是你们的大哥。”
青照循着方向看过去,满载着矿渣的大卡车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人员的指挥下往后倒。卡车是在一个堆起来的平实的高台上,高台的末端下方即是众多卡车倾倒矿渣的地方。林青福一点点地倒车,接近高台末端的时候,扬起了车厢。
满负荷的车厢在往后一扬的一刹那,后车轮下突然塌陷,随即车厢急剧往下滑缀,车头被撬起在半空,而后又被拖拽下滑——整个车从高台上滑落下去了!
赵昌兰刚跑出去几步,见此情景,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就往那边跑去。从高台上,她几乎是滚下去的!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纷纷爬下高台,展开救援。
大家合力将林青福从车里抬出来时,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此时赵昌兰早已哭声震天。
林青福被送到医院后,立即展开了抢救。蜷缩在墙角的赵昌兰,抱着双腿,一言不发。突如其来的沉重的变故,几乎要把她摧毁了。
“嫂子,从上午到现在没吃饭了,多少吃点吧……”林青高仍在劝说着赵昌兰吃点饭。
“是啊,嫂子。你不能再倒掉了,多少你得狠着吃点饭。”看着赵昌兰双目呆滞,依旧无动于衷,青高又说道,“放心吧,嫂子,大哥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家里还有三个娃娃呢,我们得吃饱饭才能照管娃娃们啊!”
几分钟后,前一秒还一动不动的赵昌兰,突然接过林青高手里的饭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到一半,她开始长长地抽泣,眼泪全都混到了饭食里。
“老三,你说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不再让我生娃娃,又让我可怜的姐姐死掉,又把我从家里逼出来。你知道我和青福刚来金城的时候有多难吗来的时候,青福托了好几个人,才能在金城公司的矿上下井干活,没日没夜的,我们几个人全指着他那点临时的工资生活。我带着三个娃娃找了一间小破屋子,好几个月了,娃娃们都没吃上一顿好的,那个时候真的要撑不下去了……要不是有个好心人接济我们,真不知道咋办……有时候我在想,这老天爷究竟是想干啥呢,把我们几个人逼到这份上,又叫个人来帮我们,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后来每个月往我们门缝里塞钱的好心人是谁……熬啊熬,青福干得好,考上了开大车的驾照,还在单身楼分了一间房子,我们以为日子会好起来,万万没想到——他怎么就——”
就在赵昌兰呜咽的时候,急诊室的门开了。“病人目前情况比较稳定了,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需要住院进行后续的治疗,你们先交一下住院费吧!”医生说完转身又回到急诊室,旁边一位年轻的医生便引导他们去缴费。
“大夫,先让住院吧,住院费我过几天给补上。”赵昌兰虽然早就让青照回家取钱了,但是很明显,钱是远远不够的,便开始苦苦央求。
但是,好多歹说,医生始终坚持必须先交钱才能住院。一旁的青高自然也没有带过多的钱,紧急时刻帮不上忙,也焦虑不已。
就在双方还在苦苦纠缠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大夫,有有有,我这里有钱,先让住院吧!”说罢,手忙脚乱地开始掏自己上衣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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