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忽觉筋疲力尽,支持不住地单膝跪地,几要晕厥过去,只得勉力用长刀支撑着自己身体。皇帝见状,连忙喝道:“扶住滦川公!”凌琛身侧的军卒刚刚弯下腰来,众人忽地听得空中破空之声大作,第三重营中幕墙之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领头的喝道:“为太子护驾!”无数箭雨便向着人群中簇射而至!
一时之间,中箭者不计其数,惨号连天;那伸手要扶凌琛的军卒连吭也来不及吭的一声,已经一头栽倒在凌琛身上!
凌琛被那具沉重的尸体砸得眼睛发黑,心中更是一片冰凉,太子是个草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下乱党!他自压在自己的尸体间模糊看去,见无数分不清敌我的躯体,在箭雨中颤抖,倒下……这与战场厮杀完全不同,这是无差别的杀戮,没有信念,没有向往,只有一片肮脏。
太子与皇帝俱在箭雨中跌下马来。待箭雨稍缓,凌琛连忙狠命掀开自己身上尸体,艰难地爬到皇帝身边,勉力架起皇帝半身,哑声叫道:“皇上……”
皇帝身中数箭,听见凌琛叫他,吃力睁开眼来,口唇瓮动,正要说话。不远处的尸身中又有人蠕动,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来,沙哑叫道:“父……父皇……”那手凝在空中一刻,脱力垂下,再动不得了。
命在倾刻间,又听见儿子临死时的哀叫,纵是帝王家无情,也忍不住有一滴浊泪,划过老皇帝颊间,滚烫火辣地淌在凌琛血肉模糊的手上。凌琛咬着牙道:“皇上,你……振作些。臣……去求齐王救命……”
皇帝听得“齐王”二字,目光又飘向太子尸首,缓缓摇头,道:“求……谁……也没用。尸骨连天,断情绝义,方是天家……这天下依旧姓梁,可是……朕不甘心……”他勉力睁大双眼,看着视野中越发漠糊的凌琛,道:“告诉太肃,朕最对不起的,不是阿嫣……”他瞧着凌琛染血的脸庞,忽然一笑,道:“你其实不像阿嫣……朕……再与你一件东西吧……”说着,费力地伸手蘸血,在凌琛衣摆之上,勉力以小楷写了大大的“齐王乱”三字,正是皇帝驰名天下的“错刀文”书字!待写至“乱”的最后一钩时,力作收梢,本要藏锋暗挑,手指一歪,滑过凌琛架扶着他的手臂,再也不动了。
独孤敬烈率部进营搜索残兵,收拾败部,在营帐中策马巡行。听闻寻着了太子尸身,立刻率部过去。刚至那处栅门之间,忽地一把狠狠地拉住坐骑,一刹那间,他如遭雷殛!
那衣裳褴褛,通体浴血的少年,自尸山血海中颤巍巍撑刀站起身来,唇角淌血,向他露出一个恶毒而凄厉的笑容:
“恭喜将军,从龙建功……从此前程似锦,富贵尊荣……”
第40章 恨意
太子政变,皇帝罹难的消息,倏尔之间,便传遍了帝国的四面八方。齐王扶棺哭灵至洛阳,极尽哀苦。以独孤丞相为首的一干文武,道是齐王平乱有功,上书拥立齐王梁殷为新君。
却又有言官上书,道是安防不慎,察探不明,因此有此大乱,不是国家之福,将矛头指向了独孤家族;又有人谏道:变乱当日,曾有人听得“太子与北戎勾结”等语,请求彻查此事,竟是有些不满齐王的意思;朝堂上吵成一团,因互不相让,最后声响渐止,目光俱投在了两位辅国重臣的身上。
一直沉默的清河老王爷,与重伤昏迷的滦川公。
凌琛那日,对独孤敬烈只说了最后的那句话,便一交摔倒,至今未醒。
齐王,独孤丞相等重臣都来探望,齐王严令太医院必定要救醒滦川公。洛阳行宫内,凌琛所住的相辉楼中,太医院十数名医令日夜守候,随时诊脉行针;天下珍贵药材流水似的送进殿内。但尽管是这般精心诊治侍候,凌琛却一直不曾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夜深时分,武德将军带着一名身着黑袍风帽的人,走进了相辉楼殿中。令宫女宦官们各司其位,不得走动之后;又登阶上楼,直入内堂,对守着滦川公的两名太医道:“你们出去。”
武德将军现下已是权倾天下的人物,谁敢不遵这位未来皇帝表兄的命令?两名太医躬腰行礼,诚惶诚恐地退出内室,转出阁门,往廊下走去,门外侍候的宦官立刻知趣地掩上了阁门。
室中只剩下了几名侍候的宫女,见夜静更深,武德将军在宫内如此神秘行事,不知是吉是凶,都有些战战惊惊,低了头不敢乱瞧一眼。那黑衣人见状,大模大样地对两人令道:“呆站着做什么?侍候热水!”说着,解下身上风帽,露出真容。原来便是独孤将军的私交,军医周至德。
他从腰间解下一条医囊来,在凌琛床边坐下。一名宫女乖巧,见状连忙上前,端来脉枕侍候,将凌琛的右手从被中扶出,搂起袖子,小心置在枕上。周至德见那只手连指带腕,俱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惊道:“怎么搞的?这样如何诊得出脉象?”因命换一只手,宫女偷眼瞧瞧独孤敬烈,细声禀道:“小公爷……两只手都是一般。”
独孤敬烈掇了个绣墩过来在床边坐下,看着周至德无奈地摸着凌琛右手手腕,阖目诊脉,只觉得心如刀绞。
那日他将昏迷不醒的凌琛抱回帐中寻医,方发现他的双手鲜血淋漓,狼皮护手糟烂的直嵌入进了血肉之中。
那一晚,他从他的手中,挑出了整整七十四根尖刺。每一根都扎在他的眼底心间,痛入骨髓。
凌琛,凌琛,我究竟造了怎样的孽,要让你受这样的苦楚?
周至德放开凌琛的手腕,摇头晃脑地道:“酒囊饭袋啊酒囊饭袋,太医院这等草包,既然知道了小公爷曾从山崖上爬下,竟没一个人诊出来他曾摔跌过巨,以至胸膈淤血,凝堵经脉?再迟几日,只怕……”
独孤敬烈立时打断了他,问道:“如何用药?”
周至德不高兴他打断自己的话,当即顶道:“用药?这个时候,小公爷还灌得进几口药?再拖个两三天……”独孤敬烈道:“别说了!”转向宫女问道:“小公爷今日,吃的是哪个太医的方子?”
宫女们见他脸色铁青,都吓得花容失色,一人鼓起勇气,回道:“太医院几名太医斟酌着开的,主笔的是张医正……”她偷眼瞧瞧在一边摸着小胡子装模作样的周至德,道:“不过小公爷……实是没进多少药……今日连汤水都喂不进了,太医们方才还说……”
独孤敬烈举手止住她,转向周至德,问道:“现下怎么办?”
周至德见宫女与自己说的丝毫不差,得意得摇头晃脑,道:“怎么办?太医院那干子饭桶,便是行针疏通经脉,也只敢在‘神户’,‘太渊’诸穴上动针。小公爷此时,淤血凝塞已积至胸膈,针四肢穴道,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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