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君行》偕君行分节阅读27

    手下的温度不知何时竟然高了几度,他呼出的热气呵在她手心里,带出一种异样的酥痒,连空气都恍似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

    谢同君赶紧收回手,小心翼翼的在身上蹭了蹭,正准备转身离开,广袖却被他蓦地扯住。

    “你干什么?”还没来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迅速扒上了她的腰,猛地将她往前一带。张偕放大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低声道:“孤男寡女,夫人觉得呢?”

    这是在调戏她?谢同君大大的一怔,眉头扬的高高的:“夫君,你都进来这么大半天了,难道没看见绕梁么?”

    “嗤!”他发出一声低笑,莫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将紧箍在她腰间的手松开,拾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竹简,转身往门外走去。

    谢同君转身一看,空荡荡的屋子里,哪里还有绕梁的影子?她坐回蒲席,将身上的玄端慢慢解开,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脸上不自觉慢慢热了起来。

    “姑娘。”房门被一把推开,绕梁端着一个铜盆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忐忑道:“二公子刚才没生气吧?”

    “生气?”谢同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为什么要生气?”

    绕梁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解释道:“这件玄端是特地为了姑娘和张大公子的亲事准备的,姑娘此刻穿着它,二公子当然会介怀了。”

    “什么……你是说……难怪!”谢同君“啪”的将头上步摇扔在案几上,愁眉苦脸的看她:“那你刚刚为何没有阻止我?”

    “是姑娘非要穿的……”绕梁苦着脸看她:“姑娘现在要把它脱下来吗?”

    “你说呢?”想到她刚刚还问他好看不好看,简直是蠢到家了!

    难得他还那么配合的称赞好看……谢同君心里划过一丝失落,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仅仅在单纯的敷衍她。

    任随绕梁帮她换了件深红色曲裾深衣,后面青丝悉数挽起,前面的头发梳成流云髻,只简单地插上一支步摇。

    “姑娘见过窦姑娘穿女装的样子吗?”绕梁一边梳头一边絮絮的说话:“没想到她打扮成男儿那般英气,换成女装也别有一番气度呢!”

    “是么?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去董公子房里了。”

    谢同君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你觉得,窦姑娘和张偕交情如何?”

    张偕对窦英极为赞赏,窦英也数次来拜访他和董云,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做些什么,会不会这位窦姑娘也参与其中呢?

    “姑娘吃醋了?”绕梁笑嘻嘻的看着她,打趣道:“难得姑娘也会在乎这些小事……”

    “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谢同君捏捏她的腰:“赶紧告诉姑娘我,否则你家姑爷就被人抢走啦!”

    “其实我倒觉得姑娘不必担心这些,刚刚我出去时,窦姑娘只是远远等在一边,二公子跟她说话时也极为守礼,我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倒是没有谈及私事。”

    说了等于没说,谢同君翻个白眼,从蒲席上站起身:“好久没出去了,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她说着话,脚下已经走到门边,将丝履穿了起来。

    说起来,张绣倒是很久没有上门拜访了,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东西。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张绣门前,竟会吃个闭门羹,跟他同舍的黉学学生告诉她,张绣一大早就出了门,归期未定。

    谢同君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没想到路过那一排排宿舍时,刚从学校大门出来转过一条巷子,余光忽然瞟见一道极为熟悉的侧影。

    那人很高,大概在一米八几以上,身上一件玄色直裾,衣角处还沾着泥屑。

    谢同君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人,那天在小阁子上面,就是这个人无意间把她引到了董家祠堂里。

    “这位……夫人,敢问有何指教?”那人十分敏锐,一眼就察觉了她的窥视。

    乍一看,这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形貌只算平平,但他目光冷冽端肃,身上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丝毫不敢轻视。

    “这位先生又有何指教?”谢同君挑眉看他。

    樊虚听出她的声音,眸子蓦地转厉,片刻后又恢复平静,淡淡道:“没什么,失礼了。”

    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谢同君突然拦到他面前,似笑非笑道:“先生认识我?”

    樊虚谨慎的垂下眼睑,心里浮现一丝不悦,面还是却淡淡的:“不认识,夫人多虑了。”

    他越这么说,谢同君越觉得奇怪,如果不认识她,那为什么刚刚脸色会变得那么奇怪?最有可能的是,这个人躲在祠堂里的时候,听到她和张偕说话,现在认出了她的声音。

    那天祠堂里到底有哪些人?谢同君默默退开身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回到黉学学院,找到刚刚那间宿舍,问那个还趴在案几上奋笔疾书的学生:“五天前,你可知学院里有哪些学生上午缺了课?”

    黉学门槛极高,每年还按照成绩划分名次,成绩最劣者会被开除学籍,为各地推举的新人腾出位置,因此,它虽为全国最高学府,整个学院却不过五六十人。

    “五天前……”那个学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那天只有董云请了假,不过夫子因家中有事,午时便让我们散了学。”

    这么说,那天待在董家祠堂里面的人,除了董云之外,其他人她可能一个都不认识。

    ☆、麻烦

    虽然没有找到张绣,但好歹也知道了点有用的消息。谢同君甩甩脑袋,将混乱的思绪放到一边,拆开谢歆刚刚差人送来的讯报。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张薄薄的绢帛,大门突然“嘭”的一声被撞开,外间的珠帘被一股重力拉断,珠子哗啦啦掉到地上,胡乱滚的到处都是。

    谢同君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横冲直撞进来的董云,紧张的“噌”一下站起来,声音不自觉地发紧:“怎么啦?”

    “快!出事了!”董云一把拉住她胳膊便往外拖,谢同君被他扯的踉跄了几步,他却猛地停了下来,急切道:“你手上可有银钱?”

    “有,你要多少?”谢同君顺势将绢帛塞进束腰里,到里屋捧着一个箱子出来,这原是谢歆给她的陪嫁,总共二十金,到长平时被绕梁带来的。

    董云心急如焚,急急忙忙抱着箱子,一手拉着她横冲直撞的往前走,嘴里不住低声嘟囔:“其实如今有再多钱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毕竟夏侯仪并非良善之辈,此时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到底怎么啦?”两人一路疾步到大门外,董云一把将她拉上马背,两腿一夹马儿便嘶鸣一声疾驰起来,一路上只闻风声不断。

    “我们惹上了涪陵侯之子夏侯仪……”董云放低身子,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恨意。

    “什么?”若非是在马上,谢同君说不定已经跳了起来:“你们怎么惹上这么个人物了?你不要告诉我张仲殷也在?”

    他没什么底气的开口:“他的确是在……”

    话没说完,谢同君已经气的发抖,忍不住厉斥道:“你们到底出去干什么了?怎么会捅这么大个篓子?”

    如今这世道,等级制度严苛的吓人,人命更如草芥。别说惹上王公贵族,哪怕一个小小的县令,若是想整死你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也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大的力气,更何况他们这些外地来的人呢?

    “分明是那夏侯仪欺人太甚!”董云心里忍不下这口气,反驳:“不过小小的涪陵侯罢了!我还怕他不成?”

    “你不怕他?”谢同君气的发颤:“人家是皇族,你是什么?”

    “我乃……”董云心里一颤,原本高扬的士气顿时萎靡下来,忍了又忍,才终于低低哼了一声,不服气的撇嘴:“变节叛主之人而已,人人得而诛之,我有何惧?”

    “那也只能想想罢了,人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我说,你们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理由冲上去对他喊打喊杀吧?”谢同君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若真是这个原因,她肯定立马调头就走。

    要这般没有头脑冲动行事的人去灭掉桓缺,根本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然不是,我们先去了再说……等把他们救回来了我再跟你细说……”董云垂头丧气的坐在她身后,声音低迷。

    “你看着点路!”谢同君拐拐他胳膊:“马都跑偏了。”

    “夏侯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世道乱,人心也乱,惹上这么一号大人物,人家要肯轻易放掉他们才算怪!

    董云讪讪:“嚣张跋扈,好色荒淫……”

    谢同君眼前一阵发黑:“你们!那他带了多少人?看看跑不跑的掉吧!要是跑的掉,赶紧卷着包袱回长留算了……”要是夏侯仪斯文有礼倒也罢了,偏偏还是个恶霸似的纨绔子弟,要把人全须全尾的要回来势必难如登天。

    “你怎么净长他人志气?”董云不服气的大声嚷嚷:“涪陵侯算个什么?要是从前,我……”

    “从前?从前你如何?”谢同君本来心里火大的很,听见这话,怒火渐消,转而狐疑的看着他。

    要说身份地位,董云家不过是豪族罢了,更何况他家族早已式微,他哪里来的底气三番四次大放厥词?

    诛徐贼,振朝纲!

    小小的涪陵侯!

    这话是普通人敢说的吗?他该不会有什么更高的身份吧?还来不及细想,胳膊上一阵剧痛传来,谢同君打开他的手,忍不住轻“嘶”出声,抬头就望见那边张偕几人站在人堆里,被七八个手执长戟的人围着。

    人群里闹哄哄的如菜市场一般,谢同君下了马,躲在观望的人群里往那边看去,只见张偕正跟一个捂着脑袋,衣着华贵的人说着什么,他身后站着低垂着脑袋的张绣和一脸愤然的窦英。

    窦英被两个兵卒拧住胳膊,白净的脸涨的通红。

    再往旁边看去,谢同君突然瞟见一个十分眼熟的人,那人仍旧身着玄衣,正是那日先在董家遇到,后来找张绣时遇到过的人。此时他正十分紧张的注视着张偕几人,下面双拳紧握,似乎随时准备冲过去。

    张偕跟那个衣着华贵的人说了一会儿,那人犹豫片刻,突然朝手下的人招了招手,随即窦英被放开,那几个兵卒也收起了手里的兵器。

    正当谢同君松了口气时,刹那间变故陡生,眼看人群散尽,窦英突然一个趔趄,慌乱中双手乱挥,竟一把将本来已经转身离开的华服男子推到了一旁,险些摔倒在地。

    男子转过身来,满脸狠戾的厉喝了几声,他身后那些散开的兵卒立刻一窝蜂围了上来,将几人重新包围起来,二话不说拔剑相向。

    原本在人群里观望的玄衣男子忽然猛的冲出,他速度极快,三两下就打趴下一个兵卒。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两班人马立刻混战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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