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生缘》第二十四节: 错爱

    依晴大吃一惊之余，不忘揶揄一番：”妳是老眼昏花吗还是装傻张大眼看清楚我是谁。”

    抬头瞧了一下眼前的这位眉头蹙结，面容阴霾不开朗的女子，含月说不出来有一种熟悉感，但又叫不出名字来，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是李依晴，当年我和妳还有唐丽如三人是手帕之交，但是妳竟然抢了我老公，还害他客死异乡。妳…妳真是不知羞耻……”依晴满腔的怒气，面颊发烫，发火到话都说不下去。

    听她如此说，震惊的含月，仔细一看之下才认出她就是李依晴。

    此刻含月心里充满慌乱又复杂的情绪，没想清楚如何作答，就直接回：”我真的不知道继刚是妳的老公，若是早知道，我就不会和他走得太近。”

    “妳的意思是除了我的老公，别人的老公妳就可以抢啰！”依晴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含月面前，直指她的鼻子怒呛。

    “我不是那个意思，请妳不要误会我。”含月脸涨红，表情很激动。

    听到她替自己振振有词的辩驳，依晴气得两眼猩红，血脉喷张，举起手来狠狠的掴了含月一记耳光，并怒骂：”厚颜无耻的女人，妳给我马上滚，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无知，是我没用，妳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含月跪在地上请求依晴原谅她。

    “妳快滚，我不想再看到妳，马上离开我的视线。”依晴的脑袋乱轰轰，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宛如醒狮怒吼的对她咆啸，含月说在多都是惘然。

    含月有点腿软，吃力的站起身走出去，站在门后无语的望着依晴。

    “砰！”一声，依晴很大力的将门关上。

    ‘从前友情浓如酒，今朝相遇却防卫。

    今天的妳已是铅华尽洗，滴着泪说对不起。

    今天的妳已像完全陌生，离我好遥远。情已逝，无法依旧如新。

    再遇妳，友情似水逝，从前莫再提。’依晴大叹真是造化弄人。

    依晴都看清楚了，这个六月其实也是适合凋落腐朽和哭泣的季节。

    生命跌宕在时间的光影中，灼伤的斑痕如此明显，无法包扎的伤口在淌血，撕裂她的心。

    她没想到含月竟是抢走继刚的女人，若她只是个陌生人就罢了，偏偏她却是自己以前的挚友。

    被自己的闺中密友抢走老公，叹息之余还很不甘心，很怀疑友谊。

    越是亲密的朋友，越是容易翻脸，往往会扼杀了彼此的友情。

    ‘是我们献给彼此的不安走过梦土上，不要告诉我理性与感性的激辩。

    唉！我知道，我被时间的距离给蛊惑了，只好学习寂寞的人坐着看世界，

    把心事全交付飘忽不定的风，最终还是沉入深渊里。

    让自己发愁，去闻时间的腐味﹔让自己的脑袋停滞，去尝生活的霉味，

    最后依然漠然坐在同样的影子里，反复咀嚼无情的时光。

    岁月打开蒙尘的苍老灵魂，是我的手在颤抖，画不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轮廓。

    画笔勾勒出的轮廓，竟绘出苍白的阴影。

    自己无法接受的瑕疵，成了别人的美好才来责怪。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人生不过是三千繁华梦一场，梦醒了无痕。

    含月妳的求饶却掩饰不了虚伪，也别在伤口上大量的谄媚，我现在该做的只有索取微量的止痛剂。’依晴对含月的不谅解，将酿成悲剧的感情之罪加诸在她身上。

    从没想过自己的金色年华会被岁月的年轮刻画得这般暗淡无光，依晴很感慨：

    “或许是昭华已逝，才倍感唏嘘，原来很多道理都要经历后才能明白。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或许就是我这种对人生放任的态度，才造就成今天的模样，一个选择，决定一生﹔一但选择，无法回头。

    当初的错，错在无知，没能抓住给我幸福感觉的那个人，而当时的幸福和快乐，这二十多年来再也没没出现过。

    我常想，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嫁给继刚。

    常听到一句话：’有些事，做了，后悔一辈子；不做，遗憾一辈子。那我现在是因为了却了遗憾所以要后悔一辈子吗

    输，就要输得彻底，痛，就要痛得入骨，才能学会尊重人生，珍视情感，善待他人。"

    在继刚的书桌抽屉里，依晴赫然发现一本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他和含月的合照，那是1949年摄于报馆门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人，那时好年轻，笑容显得十分青涩。

    “虽然他俩彼此相爱过，但终究无法越过难关，这就是命运吧！”依晴的心中泛起无限的唏嘘。

    翻开笔记本，里面记载着继刚和含月俩在香港重逢的点点滴滴。

    ‘在香港遇到含月，令我有一种失落的惆怅。当年兵荒马乱，我和她失联。

    到了台湾，一直未有她的消息。我甚至还找了算命师问，算命师告诉我，她可能已离开人世。

    基于对李父的感恩及百善孝为先，成全母亲的心意，才娶了依晴。

    我本以为，婚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生米煮成饭后就理所当然，但事实不是如此。

    我不得不说我们的婚姻是一场死婚姻，没有激情，没有温暖的婚姻就是一潭死水。

    爱情无法两情相悦，两人无法共度一帘幽梦，以至于越来越走进痛苦的深渊。

    婚姻是一双鞋，是否合脚完全是在于自已的感受。

    这个错误的的决定，造成我和依晴的痛苦。如今我能怪谁’

    依晴看到此，也有同感：’唉！我也是在和德瑞克失联后，绝望之余才答应这门婚事的。”

    她继续看下去。

    ‘含月真是命苦，嫁了一个窝囊废。

    她的老公成天无所是事在家喝酒又爱赌，动不动就向含月要钱，心情不爽时就打骂含月，含月都逆来顺受。

    含月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我要给她钱或买点好东西给她，她都不接受。

    看着她受到老公长期的暴力相向，我真的很心痛。

    她工作的餐厅，周末要加班以致无法搭上末班公交车回家，我要她来我的住所过夜。

    我和她进到客厅后，她先去沐浴，沐浴完就进房间睡觉。

    我则是睡书房。

    所谓：’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我们都做到了。

    隔天一早，她做完早餐放在餐桌上，就离去。

    每次看着她离去的时候，总是带走一部分我拥有的记忆，令我黯然神伤。

    我们都各自有家室，所以不能逾越分寸。’

    依晴看到继刚最后一段笔记，是他遇害前一天晚上写的。

    ‘对依晴而言，我不是个好丈夫，我没有真心爱过她，没给她幸福快乐。

    我要对自已负责也要对她负责，上次回台湾时，我想告诉她我要和她离婚。

    可是话到了嘴边，始终说不出口。

    她没有错，我拿什么理由要和她离婚

    所有的错都在我，我对不起她。

    但给人期待不是慈悲而是残忍，在爱情里沉默，比孤单还难受。

    在这点上，我对含月又有心无力。

    我到底该如何做’

    看完继刚的笔记之后，依晴突然感到对含月的同情与愧疚，好像自己才是拆散他们俩的罪魁祸首。

    “继刚对含月一往情深，而含月也无辜可怜，和爱人错过后又遇人不淑，嫁了个混蛋。我终于明白，相爱并不容易，错爱，苦了彼此，导致这场悲剧。”依晴深感自责，觉得自己对含月的控诉太重。

    含月痛心疾首的离开继刚的住处后，回到调景岭。

    她不断自责且懊悔不已：”多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到继刚还在的时候。

    多希望能回到过去，就能阻止这一场悲剧。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是不是就会悲伤淡一点，眼泪少一点。

    我只能奢望爱情可以跟眼泪一样，很快的落下之后蒸发。

    我以为思念至少可以把悔恨删减一些，才发现思念会加快我崩溃的速度。

    想你居然变成了一种束缚，我呼吸着我的心碎与痛，眼睛闭上了，终于才知道眼泪有多咸。

    手放开了，终于才了解爱有多伤人。

    你不能拥有你的人生，如同我不能做自己命运的主宰。

    时光却不能倒流，假如，也只有假如……’

    觉得自己是个大罪人，不配活在世上，含月在心灰意冷之下，拿了根草绳，站在椅子上，将绳索绕在梁上，另一头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准备悬梁自尽。

    ‘我这脚一蹬，什么都一了百了，就解脱了。’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的含月，心情很沮丧，一心只想求死。

    踢开椅子脚悬空后，瞬间沉下的身体使绳子勒紧了脖子……含月感到呼吸困难。

    就在紧要关头时，严老爹冲进屋内将含月从绳子上抓了下来。

    含月眼前一片漆黑，约一分钟后呼吸自然恢复，随之伴有头晕。

    昏昏沉沉的含月睁开眼看到严老爹和花大婶站在她面前。

    明白是他们救了她，含月抽抽搭搭的泣诉：”我想死，为何你们不成全我我连要死的权利都没有！”

    扶起含月坐到椅子上，花大婶用手轻轻的揉了她的背，语气温和的道：”世上没有过不了的坎，不要轻易结束自己宝贵的生命。”

    “傻丫头，不必要那么想不开，事情发生了当然会有情绪反应，这是正常的宣泄，但也不必因此让自己永远没有其他的机会。人生很多事都是不尽人意的，但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条最不好的路。

    生命是很可贵的，不可如此轻易了结，唯有勇敢面对，才能解决问题，否则以死作结束，根本就无济于事。”严老爹劝含月要拿得起，放的下，一念嗔痴，转念天堂，要振作起来，让生活重新上轨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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