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生缘》第十二节: 聚散终有时

    离开前，丽如和两位姊妹淘依晴及含月聚餐话别。

    “妳到美国后，不要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喔！”依晴再三叮嘱。

    ”我不会忘记妳们的，和妳们相处的日子里，有欢笑、有泪水、有开心、有失落。虽然含月妳抢走我的男友继刚，但我已释怀，也已原谅妳。我很珍惜彼此之间最真挚的情谊。”个性不服输的丽如，在和好姊妹话别时，仍然不忘提起这件事。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上海外滩的晚上，景色璀璨，彷佛是个风情万种的女郎。

    丽如和国强在和平饭店吃完晚餐，喝咖啡听爵士乐演奏。

    今晚两人的话都不多。

    丽如用汤杓不断搅动咖啡，国强已喝了五杯咖啡。

    丽如用一种无奈的眼光看向国强，然后叹口气道：“别再喝了，你会睡不着。”

    国强怔怔的望着丽如，眼神十分空洞，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喃喃道：”反正我今晚是睡不着了。”

    “明早我就要搭机到美国，这是我们最后相处的时光，为何非要在最后一刻，流下不舍得惆怅，而不能以微笑面对这段美好的回忆”丽如想让这种哀伤的气氛欢乐些。

    国强勉强挤出笑容，曾经两人最珍惜的就是相处的时光，如今只剩下沉默的把玩手上最后甜点来度过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因为一开口就只剩下再见，这句话不是：”下次再见”，而是”离别时难再见难”。

    为什么分离时的最后一句话，它都只能是残酷的”再见”

    因为丽如没有保握，她会不会因为时空的转变，还能保有爱情的热度，故无法对国强乱开支票。

    也只能说再见，再见也许是最后一面。

    再见，挥别我们的从前﹔再见，那些不舍得的时光﹔再见，就只剩下再见。

    再见，明天依然要向前﹔再见，即使还没学会割舍想念，但还是要和亲爱的说再见。

    国强倒退想1945年那个秋天，生命中的那个妳刚刚出现﹔然而，场景即将转换，只会剩下过往的回忆在时间之河里闪闪发光。

    在爱情中，恋人们往往追求永恒之爱﹔然而，爱情慢慢被距离模糊焦点，很多人都捱不到终点。

    在分开的场面，我们不许哭，没有遗撼也没有抱歉，也许以后还能再见面。

    成熟能让所有伤痛少一点，眼角没流泪，并不心里没眼泪，而是懂得以微笑让彼此怀念。

    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口，我们每天会遇见很多的人，然而，这里面会有多少张我们熟悉或在意的面孔又有多少张陌生或冷漠的脸孔

    如今，爱情结局是回到我们当初陌生的脸，就像我们每天所接触的人群一样，只是彼此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为什么原本相恋的爱人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呢

    爱情中，最重要的元素就是坚持与信任。

    誓言再美也比不上一颗融入生命的心；承诺再多也抵不过现实的变化。

    每段爱情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爱得死去活来，甚至非要很多泪水才是真挚的爱情，爱情也可以很平凡而深情。

    既然，世界上有众多的分离因素，就让我们不哭在分开的场面，让我们学会”习惯分离”、"珍惜当下”、”不期待永恒”及”祝福对方”，不必说对不起。

    一个真诚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无声的真挚情感透过心灵来交流。

    没有遗撼是最好的句点，但这个句点只是人生当中一个小节的结束，以后会开启了另一个新的段落，也是一段新的启程。

    “若是我们不能编织属于我们的故事，那就让我们拥有属于彼此自己的故事。让我们作个约定，一定要使自己幸福，这是最好的离别礼物。当我们年老时，以后若还能一起面对面，我听妳说以及妳听我说那个不同的美丽故事。”这是国强对丽如最后所说的话，因为他明白爱情的结束并不会使生活毁灭，仍然要过生活，必须工作、处理经济问题、个人的责任……很多事情需要负担。

    生命不可能随着失去爱情而结束，因为了解这些道理，国强即使痛苦再深，也会让自己好好面对。

    在回家后的房间，国强不哭。

    一个成熟的人面对爱情伤痛，很少以伤害对方或伤害自我来发泄，而是理性面对现况，让所有伤痛少一点。

    几乎很少人可以做到失恋而不伤心，没有眼泪并不爱很浅，而是为了一个美好的结束﹔伤心的眼泪则是有了错误选择。

    1949年是历史发生大转折的一年。

    在父亲的安排下，依晴和、弟弟及表姊、姨妈，还有继刚的，一起搭船到台湾。

    而继刚坚持不走，他要找寻失去连络的含月。

    战乱下的上海，街上一片混乱。

    那个曾经夜夜笙歌的上海突然间似乎繁华梦断，绝代风华的上海十里洋场，又被战乱打成力不从心的疲态老男人模样。

    找不到含月的继刚，简直慌了手脚，回到报社，收到一封信，是一个星期前含月写给他的，但现在才收到。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和已离开上海，现在世局纷乱，我们母女两人无法在上海立足，就顺了的意，到依亲。这只是短暂的分离，待我和站稳脚步时，我会通知你，届时你再来看我。”短短的只字词组里没有没有什么缱绻旖旎的浓情蜜意，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用言语文字修饰的矫情地方。

    继刚很了解含月的个性，她在爱情的表达方面是很保守的，即使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说出很动人的情话。

    继刚就是喜欢她这种含蓄的味道。

    每个男人喜欢的女性特质不同，小男人喜欢大女人。

    国强欣赏有个性美的丽如，而继刚喜欢的小女人就是要讲话轻声细语，懂得支持与倾听、善解人意，温柔的含月。

    在局势动荡不安的时候，想要逃离并不简单。

    最主要的是交通问题。

    逃难的人人潮实在太多了，超过交通工具所能负荷，尤其是大小战役不断，交通工具受损的情况相当严重﹔特别是铁道，常受战争的影响而中断，使得车班误点。

    好不容易巴望着车来了，在拥挤的人群里，要如何挤上车又是一大考验。

    站里已经不卖票了，全随人自由上车。

    行李塞上车后，好不容易从窗口爬了进去，蒙头蒙眼被车里的人拉拔站住了。

    上车后，睁开眼，面临的更是一团混乱。

    只见满坑满谷挤得到处是人车顶是人，车窗是人，走道和地上全是人。

    至于港口的情形又更加混乱了。

    每个人都像失去理性的疯子，唯一的目标就是上船。

    船身有限，容不下岸边所有人，但人潮还是络绎不绝地抢着上船。

    继刚等了几个月，都没有含月的音讯，内心苦思:‘我能不能再撑下去没有了妳，我的心宛如失去了归属。

    也许有一天，爱情会把妳带回我身边，所以我只好相信，妳此时此刻正在某个地方思念着我。

    直到我再见到妳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想着那个时刻。

    有一件事我无法否认，那就是：这并不是离别。’

    “再不走，就上不了船了！”国强催促继刚赶快上船。

    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渺小得微不足道，每个情感冲击都直截了当。

    继刚虽然不曾和含月有过承诺，但彼此心里都已认定对方，虽然说着一切顺其然，但没想到是这种自然的结果。

    ‘天地悠悠，我心悠悠，泥上偶然留指爪，聚散终有时。

    在妳我的爱情蓝图里，都有着眷恋与思念，但幸福却只盼指日可待了……’

    继刚莫可奈何的上了船。

    在这个城市，只剩下萧瑟的落叶。

    岁月总是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就已转过了几个年轮，无论你想不想走，不管你多么想停在原地或是回到过去，它都一样会拖着你向前走。

    1949年十二月，凄凄寒风中，继刚和国强也随着最后几批的难民一起挤上了小船，要到台湾去。

    混乱中，他亲眼看着一名登船孕妇，从绳梯上失手，掉到海里。

    其实在海面上，已有许多失足的人和掉落的行李，载浮载沉。

    大家都自顾不暇，实在没有余力去救落海的人。

    国强的叔叔也被人挤落，掉到海里。

    国强伸手拉他，却无法构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叔叔被海水卷走，真叫他痛心疾首。

    自小父母早逝，国强由叔叔拉拔长大，叔叔未婚，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养育。

    国强望着无情的大海，发出的强烈声波，海水冲过来的的气息是苦涩的。

    海浪打到脸颊上感觉是疼痛无比的，瞬间感到鼻尖的酸楚，接着，左脚感觉到无力，麻痹的感觉传到了全身，再加上晕眩，整个人彷佛陷入无尽黑暗，被抽空一般。

    船舱内已挤满人，坐在甲板上的人，风吹日晒雨淋，晴天尚可忍受，雨天就很难受﹔只能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吃的东西要自己张罗，有些人匆忙中没带食物，只能捱饿。

    继刚看到一个妇人，双腿一边各坐着一个小孩，两个孩子啃着已空心的白萝卜，津津有味吃着。

    很多人都没食物可吃，最后一位登船的少年，咬紧牙关，即使无粮可食，也要坚持到台湾和父母团聚，但他还是没熬过去，饿死在船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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