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有不甘吧,没有想过经历了那许多生死劫难,最终会死在这里。以前每次遭遇险难,古羲都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这次却不再会了,原因不过是我之于他的利用价值到头了吧。鬼知道这回再来俱乐部,不是他又一次将我善尽其用呢?
胡思乱想中意识有些模糊了,却依稀间好似听到青木子惊惶的声音,随而我就被踢开了一些距离。目光钝钝地划转而过,看到皮管的这头还连在我的手腕上,皮管的那头却脱开了何知许,而管中倒是没有血再流下来。
再抬眼去看,青木子一脸紧张着不知在说什么,我几次想要听但可能失血过多导致耳聋眼花,所以听不见语声了。倒是何知许的脸色好像更白了,本还垂着的眸这时变成了半睁,再去看他手腕处的伤口,发现那处一片黑紫色。青木子怒不可竭地冲到我跟前,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将我半拽而起嘴蠕动好一会,我也没明白她意思。
这时见她又拿了只小玉瓶放到了我鼻前,在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冲进鼻中时,就像是冲开了堵塞的五官顿时听到她说话声了:“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我开口才发现自己也能说话了。
青木子愤恨地看着我:“刚才生血移换进行的好好的,突然你就将先生体内的血倒吸回去,而且现在先生的血变成了紫黑色。”
闻言我有些震愕,老实说自己中了幽青这种化学试剂一类的毒根本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杀的,之前青木子的行为我也只当是输血,但此刻听她说着好似是要把我的血跟何知许交换,那源源而流地不止是血还有我的生气,却不知怎么回事只替换了一部分何知许体内就像出现了排斥现象般,血不但不再移转反而又回来我身体。
青木子没有时间从我口中得到答案,因为突然间何知许开始无意识地抽搐起来,等她将我甩开冲过去看时,一道血箭飞出将她喷了满头满脸,血箭的颜色同样也是黑紫色的。
青木子只愣了愣,没有顾身上的血迹就俯身到何知许跟前急喊:“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何知许自然不会回答她,而回应她的是他一口一口黑紫血地吐。
这幅场景就连我看得也惊骇无比,只见青木子颤着手塞了一粒什么到何知许嘴里,可很显然因为咽喉处被划伤使得那东西很难下咽,口一张就又是一大口血连带着一颗黑丸子滚了出来。这时青木子没有办法了,朝我颤声质问:“你快说,要怎么样才能止住先生吐血?”
我哪里知道什么办法,看着这一幕也是吃惊不已。但目光扫落间,突然发现最后那口何知许吐出的血里夹杂了一丝红色,而且地面上除了那颗黑丸子外还有什么东西。
脑中有根神经一绷,脱口而喊:“扶着他起来让他吐!”
见青木子闻言面露怒意我也没时间跟她解释,只低喝:“不想他死就照做!”她只当我对何知许使用了什么邪术,看我的目光一颤后不敢怠慢,把人给半扶起来使其脸朝下,没有意外的何知许又开始了另一轮呕吐。
第二卷 消失的麒麟 第302你不该动她
我不知道刚才突闪而过的念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在这一轮之后何知许还有命在,只凭着直觉应该如此。其实可能是何知许体内的积血本身就不太多了,在黑紫色逐渐被红色替代时他几乎是在干呕。这时还发生了一个怪异的事,就是当那些黑紫色的血流到之前我脉搏被割处滴落的血上,竟然像是发生了化学反应般黑紫逐渐变淡。
青木子见好似平息了就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何知许躺下,而我目光则盯在地面那一团东西。在她尝试着去探何知许鼻息时我轻问:“你们给他下的降术是不是用什么东西的毛发?”
青木子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降术的?”
我当然不能说是做梦梦见的,让语气变淡了反问:“这般阵仗难道不是降术的后遗症吗?”青木子默然不语,似在考虑说与不说,我留意到她在探过何知许的鼻息后脸上稍稍松了口气,从我的视角来看何知许的胸口起伏不大但应该气息还在。
青木子又从旁边那个木盒拿了一颗黑泥丸欲图往他嘴里塞,我冷冷地道:“如果我是你,会尽量不给他服用任何药物,他现在的体质恐怕承受不住一丁点的刺激了。”
她听后手上顿了顿,到底还是把那黑丸子又放回了盒中,然后低垂着头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部长是以什么为降种入他体内的,但以前有见过用黑狐毛,因为黑狐至阴至邪,容易被驱控。”
我指了地上那物:“这是黑狐毛吗?”
青木子顺着我指的方向投来目光,先是一怔,转而眼中闪过惊喜,“先生把黑狐毛给吐出来了,岂不是降术解了?”
我却没有像她这般乐观,“你先确定那是否是黑狐狸的毛再下定论吧。”因为吐出来的血是黑紫色的,毛发原来的色泽已经看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这降术用了别的动物毛发会否有其它的后遗症。我的担忧,青木子似乎不以为然,她套上手套后又用一块布把那地上的毛发给归集到一起并且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在她抬头看向我时眼神让我心头一颤。
几乎立即就想到她在动什么念,也为之而骇然。
我说:“青木子,你如果不懂降术最好别这么做,通常自作聪明只会自得其反。”
她听了我话也犹疑了下,但还是起了身缓缓向我走来:“虽然部长在作法时我没有见过,但还是知道这东西是从血管种入到体内的。”她瞥了眼我还伤着的手,又道:“我不会部长那法术,但是假若先生脱离了降术控制不出一天部长就会发现,必须得有一个容器来将这降头重新种入,所以,于情于理都只能找你‘帮忙’了。”
她在“帮忙”两字上加重了语气,也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并且话落间她已经走到了我身前蹲下,我的身体受幽青控制依然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布包着的那还染了污血的毛发往我嘴边送。却突的一停,她眼中闪过疑色:“你怎么知道我叫青木子?”我没回答冷冷盯着她,而她似想了想后才道:“倒是我忘了,昨天你躲在背后偷袭我几乎将我的手都弄断呢,而先生却还抵扣不说为你隐瞒,想来你与先生也是旧识,应该也愿意为救先生而稍稍牺牲一下吧。”
突然间,觉得穿着和服这般温柔说话的她很恐怖,她明明是要将那毛发塞进我嘴里逼我吞进肚子里,但却有意凌迟我的神经增加恐惧。
虽然我不知道那东西吞进肚子后会否被下降,但还是很难接受。
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眼看那毛发就要送进口中,我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落向了她一侧。她似有所感地侧转头,却发现她的脖颈处被一把极薄的刀给抵住,那是她的刀。
顺着刀往上看,是她熟悉的白色和熟悉的脸,刚刚还躺在似乎不省人事的何知许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我其实也是刚刚才看到,之前的注意一直都被青木子吸引,直到他在近前时才惊愕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悄然靠近。
只见青木子怔忡地看着他并口中喃喃而唤:“先生。”她的眼神是既惊又喜,为何知许高兴可又惊愕于他为何会用刀抵着自己。
何知许的瞳仁很黑很黑,他用一种平静之极的声音缓缓道:“你不该动她。”下一瞬连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觉血飞溅而出,而青木子倒在了地板上,她的脖颈上有一道极长的刀口。
何知许雪白的衬衫上除去之前呕吐时的黑紫,现在又多染了红色,不过他偏过了头没让一滴血溅到自己的脸。倒在地上的青木子不敢置信地仰看着他,张口想说话却因拉扯伤口而说不出字来,突然间我对她生出了怜悯,哪怕刚才她一度要将那毛发塞入我口中。
她应该是背叛了雨田青光偷偷把何知许从那间和室给搬到这里的,而她昨天受伤的事很可能也没告诉别人,一心想救何知许,却到头来被一刀割断了颈动脉。
看情形她是活不了了,血还在汩汩而冒,手脚抽搐着。
但何知许只淡淡扫了眼她就回身爬去那边在木盒里翻找着什么,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的冷酷丝毫不输于古羲,他也早已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温暖的人了。
或者准确地说,他从来就不是。
很快他回身走到了我跟前,手上拿着刚刚青木子给我闻的瓶子,对我轻声道:“把嘴张开。”见我愣看着他又解释:“这个可以解你身上的禁制。”等我张开嘴后,他将那瓶子倒过来滴了几滴不知道什么东西于我口中,一股刺激性的味道从我鼻腔起滑过咽喉乃至蹿过全身,逐渐我的身体有了知觉。
看到何知许正在把之前青木子要给他吃的那颗黑丸塞进嘴里,不由一急:“那能吃吗?”他看了眼我,唇角微微露出笑意,“是补血的,我刚吐了很多血,不补血没有力气。”
以他现在的气色来看确实面无人色,就连说话也都是气若游丝,刚刚来回都能看到他身体在打颤。说话间见他又塞了几颗丸子吞下去后,我这边也能够动了,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微微有些发软。
再去看青木子已经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看着像是没了气息。
抬头看了眼何知许,忍不住轻声说:“你其实可以不杀她的。”但听他回说:“机会只有一次,我不杀她她就会对你动手,再来第二次我也无力扭转局面了。”
再无言以对,他此举本是为我,其中厉害与凶险可看得出来,刚才但凡青木子还手很可能何知许就受不住也别说能制住她了。那样不光是我将被强迫吞下毛发,而且就算不死,也是和何知许一同被她禁锢住,之后下场会如何未知。
想到此我敛去了杂念不再看地上之人,回头看了眼木门处的铁网道:“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何知许摇了摇头,“我恐怕走不了,降术虽解但亏了血本,就算吞吃了几颗药丸也没法立刻恢复。你先走吧,不过不能从那正门出。”
不从正门那从哪?只见何知许指了墙角道:“你过去找一下,那里应该有块木板是能揭开的,之前她就是带了我从那里上来的。”
我跑过去把铺在上面的一层软垫掀开,果见墙角里的地板与别处不同。等我揭开时露出了底下的空间,就着光稍微看了眼,好似下面是个地下室。回过头去看何知许,见他虽然坐靠在那但刚才说了那许多话一直都还在喘气,想了想起身到他跟前向他伸手:“来,我带你一起走。”
他微仰起视角来看我,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我见他不动有些着急地道:“要走就一起走,现在青木子死了但凡有人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何知许依然没有动作,看着我的眸光中露出一丝不明情绪,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问:“你不怪我骗你吗?”
我的心头一堵,但立即怒意升起:“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讨论这些吗?”
他的眼神缩了缩敛转了目光向别处,我一怒之下也不管他是否愿意了,直接弯腰拽了他胳膊把他从地板上拖起来。却发现他异常沉重,腿上根本不着力,低头去看时心中一顿,瞬间有一股酸楚涌来,难怪刚才他都是用爬的而不是走的,我以为是他没有力气,实际上是他根本走不了!
之前有裤管遮着看不出来,现在把人拽起时裤管也随之牵引而上,露出了他光裸的脚掌以及那只金属脚铐。青木子只是把那条锁链给弄断了,脚铐还留在他的右脚上,而且在脚铐中间有一根钉子贯穿了他的整个脚踝骨。
不敢去想是有多痛,为刚才还觉得他冷酷无情而感到汗颜,因为在这之前有人用更加残忍的方式在对他,这让他如何还心存善念?
第二卷 消失的麒麟 第303囚室里的怪人(1)
在他再次滑坐到地上后,他低着头说:“你快走。”
我咬了咬牙松开他的胳膊走至他背后从后将他往那墙角拖,到了掀开的木板前道:“忍着点疼,我先把你送下去。”刚目测过高度大概一米多,应不至于会摔伤。
突听何知许低道:“有人来了。”
我心中一凛,细听了下并未察觉有动静,但记得梦中自己在他身上时耳力灵敏到不可思议,立即就信了他话。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了,直接把人推了下去,咚的一声闷响下我也跳了进去,并且直起腰把掀开的木板往回盖。
最后的视线里是青木子躺在地板上的身影,脑中晃过什么因速度太快没来得及抓住。情势也不容我多想,因为只不过这一会功夫我也依稀听到了脚步声。
盖上盖板后底下就黑了下来,不过我很快就适应了,可能拜古羲所赐吧没了特殊的眼力,但是对黑暗却变得敏感了。所以尽管漆黑一片但还能看到一些影像,由于空间太矮也无法站起来,索性与何知许背对背反拖着他爬行。
爬了有五六分钟眼前就有向下的台阶,层数不多,能看到台阶最末有一道拱形的门口,迟疑着是否要先下去看一下那门内情况,却听何知许在背后催促了道:“快走,有人下地道来了。进门左边第一个口是通往我原来那间和室的,去那边不安全,你选其它口。”
我不再犹豫从地上起了身,将他反背在后向台阶下走。如此比起刚才在地上拖还要吃力,因为原本可让地面承重的力量现在全加到我背上来了。
穿过拱形门口,我不由为之一愕,与出来这个拱形门口相似的有好几个,没时间来细数,我选择走进了右边的拱形门内。但走出十多米就停下,把何知许放到了地上丢下一句“等我”快速退出了口,我以最快的速度把每一个拱门都跑进二三十米,最后再回到最右边的那个口内,背起何知许往前走出四五十米就听到何知许在后用几乎不能辩的声音说:“先别走,他们到了外边了。”
我立即停了下来,让他靠在墙上。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他脸上神色,但可辨别他的气息很轻,我也尽量敛息。等过几分钟后他才轻声开口:“好了,我们走吧,他们进了第三个拱门。”
微掀了下眉,就猜到他让停下是要听对方动静。
在我再度背着他走时听到他在耳边说:“能走多快就多快,他们之中可能有人鼻子很灵敏,你的障眼法撑不了多久。”我暗暗苦笑,这已经走得是最快的了。
无声背了有十分钟左右,也不知道是刚刚幽青解掉的缘故还是什么,我觉得渐渐有体力透支的感觉,背上、额头已经全都是汗。这还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眼看着前方似要到头了,却还没有类似于之前我们下来的那种一米高的通道出现,这就意味着并没有到达哪一处能通往上边的位置。隐隐知道可能选错了道,这时回头很冒风险,那帮人若是察觉到被我骗了必然会返回,有了前车之鉴后极可能不会再贸然选择任何一个门洞,也或者会在门洞外派人守着,一旦我出现恐怕就脱逃不了了。
所以考虑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那堵尽头的墙越来越近了,我也越来越心凉。
可当真的走到头时我不由一愣,路的尽头居然不是土墙而是块铁板,最主要的是在铁板的中间还留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几根铁条竖在那。
我目光下移,在右下位置发现一把锁才知道原来这是一扇铁门。瞬间心中又燃起了希望,铁门背后或许是条出路呢。再次把何知许放下坐于地上,正打算上前去查看,却被他一把拉住朝我摇了摇头。我嘴一动就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且指了指铁门内又比了一根手指。
他的意思是里面有一个人?
有了心理准备后我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靠近那扇铁门,从那铁条口向内探看。方口有限,里头幽黑沉浓,能看到的位置不多,正在我犹疑时突的一个黑影从眼前冒了出来,我着着实实地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一大步,差一点就捏动珠子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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