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略过他直接问古羲:“要现在公布吗?”
古羲胸有成竹地点头:“说吧。”于是我抬起头目光略一搜掠就凝注某一点,大多数时候我这脑子还是够用的,一般锁定了某处就不会忘记。
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方位,因为崖壁上悬吊的棺材并没有按照横排或者竖排的规律,可以说是杂乱无章的,就像是随意吊上去的一般。是我目能视常物之外,又记得洞主曾给的提示,才能看准那个点。
我试图在周旁寻找标的物,“是在山崖靠左上,有块石头比较突出的向右两格位置处。”
然而在我扭头去看古羲时,只见到一众抬起了头仍在寻找着左上角那处,听到有人在小声窃窃私语地问:“她说得是哪一个啊?”
指望古羲能依照我的检索方法找到,但他仰头看了片刻回望过来的视线里明显写着也没找到。秦舟直接嚷了出来:“我说常小愿,你倒是指个具体方位什么的啊,这是山崖,不哪都有石头突出来啊。”
好吧,按他要求我扬手而指,“那。”
然后,他找了一会后仍一脸懵圈状,实在是片域里钉在石壁间的棺材几乎一模一样,而我们与那高度又隔了大约有四五十米高,根本不可能靠指向来确定哪一个的。
古羲蹙了蹙眉,对秦舟道:“你包里带弩了没?”
“当然有带,到这种山林之地怎可能少了它。”
在古羲一开口间我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秦舟因为刀还架在谢泽脖子上,所以直接把背后的包给解下来丢给了他。在他去翻动背包前朝着道非酷冷一笑,眼神中有着警告。
也不知道道非是考虑到形势不利还是什么,在古羲从包里翻找出弓弩的期间没有试图出手过。其实若不是之前见过他与古羲相当的身手,又怀疑他可能是羽才时刻关注着他,否则他这人很容易让人不去留意,因为他的不言不语,以及将自身气息散于无形。
古羲带来的弩不是原始的那种,虽然我对这类冷兵器没作过研究,但也大概能看出这把黑色的弩一定很不一样。因为单从外观形象来看,它首先很轻巧并且能伸缩折叠,装进包里完全不占地方,而从古羲拿它的手势来看应该不重。
“是巴力的掠夺者?”岑玺突的开口而问。
古羲手上一顿,秦舟先声夺人:“呀,岑大小姐还对弩有研究呢?”
岑玺摇了摇头回道:“是我父亲有与巴力在中国区合作,故而家中有好几副弩在墙上陈列着。我好像记得那上面对这种掠夺者标注的数据是:拉力175磅,箭速375英尺/秒?,箭种是22英寸barnett箭,打击行程有17英寸?,重量7磅,不知道可还对?”
这回连古羲都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否带了刮目相看,但显然她刚才报的那一串数据是正确的。秦舟眼睛打了个转,笑嘻嘻地说:“既然你家和巴力都有合作关系,回头给我搞一把司令官呢,价钱可以商量。”
到这时岑玺终于恢复了她自持的浅笑:“没问题。”
小悠在旁插嘴:“之前就听说天朝人爱弩,还私下招办弩友大赛,看来是真的。”
说话间古羲已经把弩装备好了,他对我道:“我射出一箭,你以箭为标的指向。”我点了点头,见他凝眸于崖壁之上,从拉弩到发射神色都酷冷而肃静,箭一射出我就感觉到了威力不小,而且速度奇快。
事实证明古羲的判断力很精准,他一箭射出已经离我所指的点不远了,我再次道出方位:“横向往右进三下四。”
“噗”的一声,又一支箭射出,这次就射在了正确位置的旁边了。
我凝了凝眸,“左边那个就是了。”
第三支箭出弩,正中棺材侧面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那一点,祝可在问:“和叔,那副棺材你们当年有挖出来过吗?”那个中年人迟疑了半响,诚实摇头:“不记得了。”
他并不像在撒谎,因为实在这悬崖峭壁上的棺材太多,又都是一般葬法,想让他辨认出来太过为难了。有人在人群中问了句:“现在我们是要爬上去开那棺材还是把棺材撬出来?”
小悠冷笑了声,将目前摆在眼前的最大难题一言道破:“还是先想想如何先破那青龑毒吧。”墨族人指着那河说:“不是说了那水能解毒吗?”
小悠故意嘲讽地摇头道:“有脑子的人也知道此路不通,想想你们当年死掉的人喝了多少水,而这个还活着的人又喝了多少水才保住性命?”
我忍住蹙眉的冲动,虽然她说的是理,可是这语气和口吻实在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相比岑玺的冷持,显得过于狭隘,全然没有我初次见她时的轻盈与灵动。淡飘过去时刚好与何知许目光对上,见他眼中也有不郁之色,只是碍于人前不好发作。
“谁说此路不通的?”古羲冷沉的语调半扬,并且毫不留情地批斥:“既然无知,就别出来丢人现眼。”顿时小悠面色大变,想要张口而辩却被岑玺拦住:“好了,你少说一句。”这才制止了她在众人面前大放阙词。
祝可虽然面色难看,但听了古羲所言立即追问:“是还有别的方法解毒吗?”
古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知道这水为什么能抵御青龑吗?”
众人一愣,在他解释墨族人为何延缓死亡,而这中年人和叔又为何能存活至今后,似乎没有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古羲看向了我,把问题抛了过来:“你说说看呢。”
我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正在思索着呢:河里的水有那么多,为什么能解这剧毒青龑?它与普通的河水又有什么区别?但在古羲把问题引向我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可能是那水里有什么吧。”
“哼,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水里有能解青龑的抗素了,等于没说。”小悠刚被古羲堵了话又被岑玺给拦住口舌正无处发泄,这时故意嘀咕出声,但那音量却是近旁之人都能听见。
我对她不想示弱,但也学不来古羲那张狂劲,只淡淡道:“水不可能自主产生解毒抗素的,它只能作为一种媒介或者导体,起到作用的必然是其它。”
“怎么不可能?”
“小悠!”岑玺再次出声,这次轻喝的语音要比刚才提高了不少,眉眼间也有了怒色,“少言多思的道理,需要我教你吗?”
小悠被训斥的脸上一红,很是难堪,可却是眼神缩了缩不敢再出声了。
秦舟将这幕看在眼里后就朝我挤眉弄眼,我假装没看到,却见他一侧眸与古羲的视线对上,然后我心中闷笑,因为古羲正拿看白痴的眼神在看着他。
秦舟嘴角抽了抽,也就他没谁了,脸皮绷紧换另一个人,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215水下对峙
终于古羲肯定了我的推断:“你说得没错,水是不可能自主产生抗毒素的,而且从宏观来看,这条河是活水源,水源的流动性会使得水质在变动,但它依然能够保持一定的抗毒性,所以能够影响到水质的绝对不是片面的植物或者动物。”
“那会是什么呢?”老实说,在他点明之前我还真有想过是否是河边的花草或者水中的鱼,使得这水有了变化。可现在听他分析后也觉得不对,花草长在岸上,而且会随气候变化而有生死轮换;水中鱼会随水流在游,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有时甚至在这一带一条鱼都没,那也就不可能让水有抗毒素了。
古羲讳莫如深地笑着转眸:“这就要看你们墨族人有没有求知欲了。”
他是在盯着道非,但却听祝可在问:“你要我们做什么?”
一声嗤笑从秦舟嘴里溢出,得来古羲的冷盯,他连忙摆手笑道:“阿羲,不是我有意要说你啊,话说一半留一半,你当人人都能像常小愿一样摸准你心思呢,也实在难为人家妹子了。既然水里有问题,自然是下水去探喽,难道还上天呢?真逗!”
听他说着“真逗”两字,可是一点都没觉得他在真的笑,那扯起的嘴角满满讽刺意,笑意也不及眼底。听似在埋汰古羲,实则是在暗讽祝可不开窍。
祝可脸色变了变,目光转向那条河神色迟疑。
我也将视线落向那河,突觉眼前黑影一闪,长久萎靡不振的格木惊呼:“道非长老。”那直往河边走的身影确实正是道非,刚才古羲有意对他挑衅,这会是接受了挑战?
只听祝可扬声说:“道非长老,还是我下水吧。”但她身形一动,就被童英用力扼住,两人目光相对,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冷寒。
道非摆了摆手,默然走到河边蹲下身寻查了片刻,突的一个猛扎扑进了水里。
墨族人等都不由自主地朝前迈出几步,神色紧张地盯着那溅起的水花之处。当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始终不见道非上来时,连我都不免心中紧张起来。
一个人能闭住呼吸的时间有限,入水后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分钟时间了。格木冷静不住了,在原地跺着脚问:“你们谁水性好的,下去找找道非长老呢。”
“我去!”祝可最先扬声,她看向了古羲正要开口,突听河面哗啦一声响,一个人影冒出了水面,不是道非又是谁?他是背对着我们的,头上的蒙巾已然摘去,应该是到了水下蒙巾会妨碍他呼吸,但在转身之前他再次将蒙布给兜住了脸面。
在他爬上来后,那原本宽大的黑衣都因浸水而裹在了身上,倒也显得这人很清瘦。
看着他走至人前顿停住,转而开始双手比划起来,可他的手依然是在长袖之中,我看祝可与格木脸上都很茫然,显然不明白他在意指什么。
格木提出:“道非长老,不妨把你发现的东西写出来吧。”
有人立即掰来树枝,道非接过后在原地沉吟片刻,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水下有矿石。
道非写了这五字,因为是一笔一笔写的,所以字体方方正正。
古羲问:“你认为矿石是解青龑的关键?”道非点了下头。
这倒是能解释水域如此宽广并且流动,却能起到缓解毒性作用的原因了,因为水下的矿石定然遍布极广,有可能都将这整片水域覆盖。
“那就敲几块上来试验一下喽。”
这次没要道非再下水,墨族人里几个年轻的自告奋勇带着工具潜进了水里。但很快就有人冒出了头,张口而喊:“这水好深!”随后其余人也都接连浮出了水面,他们面面相觑,讷讷而道:“我潜下去有三四米都还没到底。”
我听得也不由吃惊,难怪刚才道非要潜水那么久了,水太深的话人往下潜水压就越大,一般没有潜水经验的是受不住那压力的。
几个青年灰溜溜的从水里爬了上来,古羲再度看向道非,不过却是作出“邀约”:“有没有兴趣一起下去再探呢?”此举意在牵制,当然可以让道非仍然一个人下水,但以古羲的个性必须还是自己亲自确定后才会认可。
道非没有作声,只弯腰捡起地上的凿石工具走向了河边。
古羲眯了眯眼,眸光闪烁时我看得心漏跳了一拍,那光芒代表了什么并不陌生,他这时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可以预想等下他俩入水后很可能是又一番较量。
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副眼镜戴上,我猜测应该类似于泳镜的功效,都快感觉他们那个背包像百宝箱了,里面什么都有。做好准备后,他也拾起了一把工具来到河边,两人一对视先后都跃入了水中。
这一次的等待比刚才更焦灼,每一分钟都感觉在煎熬,就连秦舟也都紧张起来,不停地看表在计时。然而五分钟过去了,水下一点动静都没,也不知谁在人群中悄悄问了句:“不会出事了吧?”于是这念就像毒源一般滋生,心跳剧烈。
当又一个五分钟过去时,我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不行,整整十分钟,早就超出了人的极限,哪怕古羲以往表现的再强势,但这刻我的信心也开始动摇。而秦舟在旁也忐忑嘀咕起来:“不会被那老头给暗算了吧。”
心头猛的一沉,忍不住大步跑到河边,听到何知许在身后喊:“alice,别冲动。”
但岑玺却反驳出声:“这里除了她没有人能下去了。”她在意指我之前潜入深潭被缠绕水底还能脱困的事实,确实我心中有懊悔,刚才就应该是我代替古羲下水才是。他在陆地实战能力极强,但不代表水下也我突的眯起了眼,就在我的脚前河水与草皮相连处,一个接着一个气泡在冒出来。
定睛一细看,发现隐匿在草皮间竟然有一根细管。很明显,这是用来呼吸的一个气孔。
本要蹲下身再看仔细一点,突的水花激起扑了我满脸与满身。等抹去脸上的水后,目光对上熟悉的双眸,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但黑眸凝定一瞬,落转而开后他问:“道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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