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10 面见单皇

    10 面见单皇

    富丽堂皇的背景，庄严肃穆，身在暗处的十名隐卫，然而沐羽曦歛下眼，笔直走过，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平稳的步伐声响迴荡在这令人压抑窒息的空间，不惊不惧，便连长年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也暗暗惊讶，正常来说，不管是谁，就是长久以来跟随皇上的朝臣面对圣颜也依旧会带着些许的紧张，眼前的女娃却是一丁点儿的紧张也没见着。

    沐羽曦站在朝堂正中央，直视那身穿龙袍的人，也没有行礼。

    沉默。

    「荣谦，退下吧。」良久，单皇终于开口。

    「喳。」暗暗抹了把冷汗，长久以来跟在皇帝的身边，他的抗压性已是极强，却不想今日加上这幺个女娃，他竟觉得此时的空气是如此沉重。

    那样的眼神，冷清，淡漠，似乎是看穿了世间万物，历经了沧桑，也许这幺形容一个女娃太过夸张且不合适，但在荣谦这位看尽世事的老人眼中，确实如此。

    「紫微星现，破军星伴，盛世皇朝，唯有折翼。」

    荣谦心一突，六年前善于占卜的逸云国便传出了这幺十六字，传遍七国，令各国帝王为之疯狂。而当年，正是翎羽公主出生之时──

    脑内似乎是闪过了念头，折翼，翎羽，翎羽为禽鸟翅膀，那幺……

    思及此，荣谦不敢再想下去，离开的脚步迈得更加快速。

    然，其实这十六字之后还另有十六字……

    「紫微星出，天下太平，破军星出，紫微星殒。」

    ……

    单皇望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沐羽曦，虽然有些疑惑昔日看起来癡傻的孩子如今在转瞬间便好了起来，但在对上那双清澈到似乎什幺都装不进的紫眸之后，只微微叹息，似是透过了那双眼见到了当初的明媚女子。

    他隐隐感觉到眼前的孩子有些不同，忽地忆起同样的那双眸色，温柔如水，而眼前的女娃却是一片冷漠。

    「无天，杀了我，然后求你，护我孩儿……」

    「阿苒，妳何其自私，又何其狠心，妳性命在危，却要我弃妳不顾而救妳孩儿。妳可知──」

    「无天，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求你，求你护我孩儿，还有……」

    于是他在后来排除所有大臣的谏言，在每个人的反对之下立了她的孩儿为异姓公主。历史里有过异姓王爷的并不多，更遑论异姓公主这样的位置，一来小小孩儿无功便得如此头衔惹人非议，二来虽大单国民风较为开放，女子亦可为官，但终究是无多少女子位于高位，而异姓公主这幺一个位置给予一个孩儿着实荒唐。

    无论如何，他最终还是为了伊人这幺做了。

    在单皇的心思千迴百转的想着往事，沐羽曦只是思考着要是眼前的皇帝再不说话她就要回去了，最近的修练太累，在苍绝的教导之下，她选了火及水作为自己对外的灵力属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她是懂得，没有真正的成为强者之前，她不会将自己是生命之源的体质暴露出去的。

    而除了修练超过数千年的异兽才能感受到生命之源这样的体质，一般而言，其余异兽对于这样的体质只会感到分外亲切而不主动攻击，就连苍绝也是如此，不过尚未开启灵智的异兽便不再此列了。

    在人前，除非是有意探测灵脉，否则不会有人知晓，且她不会让任何人有知道这个秘密的机会。

    抬眸，再度对上单皇若有所思且神离的很明显的表情，忽然想打个哈欠。

    而她也确实打了。

    此时这个动作才把单皇的心绪给拉了回来，一回神，单皇放柔了眼神，和善的道：「羽儿，来。」语落，便起身离开了皇椅，对着她张开了手臂。

    沐羽曦很纠结，因为她从来没有遇过一个长辈对她张开手臂要抱她的这件事情。六岁，六岁她在干嘛？她在毒物密室里学着如何辨别以及解毒，没有学成不能出密室。

    而这样的动作，除了那个梦里，父亲从未对她这幺做过。

    眨了眨眼，睫羽微颤，她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轻轻巧巧的将小手放在单皇的大掌之上。

    这一触碰，厚实且布满了茧的手掌，不但粗糙，更是磨的沐羽曦柔嫩的掌心生疼，可她恍若未觉，似是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心中的那一方坚硬城墙有些软化。

    这一触碰，白皙的小手搭上了他的掌，触手的那瞬间，单无天都要怀疑自己手上的厚茧是否会磨疼这个孩子，而那些往事，早在指尖接触的剎那抛到九霄云外。这只是个孩子，他又有什幺资格能够怨怼责怪？

    有太多太多的话语，在这转眼间，竟化作无声。

    良久，单皇才悠悠开口：「我知道，妳已经有所不同了，虽然无法言说究竟何处不同，起码我知道妳已不傻，而且能听得懂更为深奥的事情。」

    闻言，沐羽曦歛下了眼帘，尚在思考是否要回应时，单皇却突然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个国家，以及世界。

    擎天大陆，原本在这片大陆之上的是擎天皇朝，然而后期内部四分五裂，历经千年后演变成如今的七国：大单、古羽、隐华、尘梦、紫月、逸云，以及凤鸾。最有特色的国家便是逸云以及凤鸾了，逸云以占卜闻名，信仰蛇神。在国内，占卜师的重要性可比一国丞相，甚至拥有一名为神谕的占卜师职位，传说神谕传授神的旨意及话语，没有一次不灵，因此在七国之内颇富盛名，倒也没什幺负面传闻。

    凤鸾则是女子国，当朝乃女尊男贵，一女多夫伺候。不过传闻中凤鸾一开始并非女子掌权，而是在这一代女皇开始才如此。

    一长串的介绍，恰恰为沐羽曦恶补了世界观，虽然她不知道为什幺单皇突然要这幺对她介绍，不过听着便是了，也不亏。

    「七国内，我大单实力最为坚强。因此每十年在我国境内便举办一回琉璃宴，表面上七国和平，实际上却是在琉璃宴上的各项比赛角逐第一。」

    「琉璃宴？」一个新鲜的字眼吸引了沐羽曦的注意力。

    听到怀中的孩子终于发出声音，单皇在心底偷偷鬆了口气，好在他没看错，否则她都要以为这孩子如当初那般癡傻，并未改变了。

    「是阿，琉璃宴。十年前的琉璃宴，妳娘的歌喉豔惊四座，便连当年从未动情过、现如今的隐华皇，目光也被吸引。」彷彿耳边还有那温软的歌声，单皇轻笑了声。

    「眨眼间，十年也这幺过去了，又是新的开始。再过半月，又将是一场全新的盛会。不过我却也不知，是否还有当年的惊喜……」似是叹息，又似是感叹，沐羽曦透过单皇的描述在脑海里勾勒出原身母亲的模样，得出的结果是……圣母玛利亚。

    这不能怪她，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的记忆里都没有关于母亲这个词语的任何事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圣母。

    「诸国皇帝是否会前来参加此次琉璃宴？」并未在母亲这个名词上多作纠结，沐羽曦扬起头望着单皇。

    闻言，单无天一顿，思量了一会，虽不知这孩子为何突然这般问，不过最终还是回答了问题：「若无意外，其余六国皇帝都会来，即便没来，也会有太子偕同使者一同出使而来。」

    哦了一声，沐羽曦的心思飞快地转着，心里已开始打着小九九。

    尔后，她跳出单无天的怀中，只留下一句话便潇洒离开。而单无天一楞，莞尔一笑，终究还是个孩子，总是他想多了。

    「你想要惊喜？那幺琉璃宴我便带给你惊喜吧！」

    单无天一笑置之，然，在荣谦回来时俯首在他耳边不安的道出自己的猜测时，目光却瞬间阴鸳，「无稽之谈，哼！朕看谁敢把心思动在她身上！」

    「派出一名血卫保护在她身侧，一旦发现有任何可疑人物对她不利，一律，斩！」冷笑，单无天拂袖离去。

    血卫，只听命于皇帝，行事狠辣，却忠心护主，而皇帝身边也仅仅十二名血卫罢了，便为了这幺一人派出一名！

    荣谦叹息着皇上又再一次的为了那女子做出一桩桩不符且不当的举止，目光深深望着离去的背影，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喳。」

    恭敬回覆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内迴荡，再慢慢平息，只是荣谦却是不知如此是好是坏，只盼不要有风波才好。

    然，麻烦岂是人说不要遇到，便不会亲自撞上门来的？

    那口气叹得如此的轻，又让人觉得如此沉重，却不知这叹下的气，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