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奇货供销社》三界奇货供销社分节阅读47

    只不过黑气虽被慑住,却仍左右扭动,极力的想要挣脱。涂山还记得当时他们刚到三坟村时,村中煞气盛极,可是如今这村里干净的很,那些煞气难道还能凭空不见?定是有人在操纵这些黑气为自己疗伤。

    如今被伤的一个,可不就林月一人?涂山从怀里拿出一只朱红色的小瓶,从中倒出些灰色粉末,那些粉末见到黑气便如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涂山撒完才把镇魂钉收起,而那黑气得了空子立时逃窜。

    冉雍看了一眼那附着在黑气上的粉末,不是旁的,赫然是骨灰,且相当有些讲头。这骨灰取得是足月病死的幼儿骨灰,这等小鬼已有灵智,但又不像厉鬼那般难以控制。他们死时尚幼体魄孱弱,因此更会利用一切能强大自身的煞气,这黑气虽稀薄,但是对于这些小鬼来说,也是成型的上品,一旦附上,轻易松不得。

    这边黑气被小鬼追着,一时半会倒也不急。蔺言倒是反身又打量起了陈伯家里。他家莫名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只是这到底哪里不舒服,可也说不上来。

    蔺言出了卧室,又进了院子里。他留神着脚下和四周,走了一圈居然转了一个圆。这下他总归算是发现了不对。

    “这陈伯家里,摆了一个阵。”蔺言一边坐下一边指着墙角,“他四周墙角全被抹平围绕成一个圆,屋子四角都落上红布,门栏格外的高,主屋位于院子正中,这是最典型的怕鬼进门。这陈伯,只怕当初还是没对我们说实话。“

    冉雍应下:“说起来当初他曾说给林月送些吃食,那是否林月当初被关的地方——就是这儿?”

    这话乍听匪夷所思,可是推敲一下竟然能站得住脚。否则为什么陈伯会那样为难的三缄其口,真的只是因为村中人的作孽吗?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伯婆娘的‘梦游’只怕也是报复。

    至于陈伯当年有没有对林月下手,也未可知。这一团一团的迷雾,云婆在这之中又有没有推波助澜,谁也不知道。

    蔺言低头瞧着陈伯:“谎话连篇,竟然把我们都给骗了。”

    冉雍听他这样说倒像是有所感,他招手一取,一方盒落于手中,层层叠叠的梅枝笼叠在一起,正是不知山上的物件。他把这东西放在涂山手里,“我背过身去后,你来打开,不然他们都会跑掉。”

    涂山不知冉雍在不知山上的规矩,只是冉雍这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盒子入手后冉雍背过身去,选涂山来开盒子也是有讲究的。毕竟蔺言身上戾气很重,而冉雍天生与他们相克。

    今儿也恰是涂山在才能用这法子。盒中躺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冉雍用别的途径补的一只讹兽。那只讹兽被半方冰碴冻住,人面兔身,看上去和普通的异兽并无区别。

    冉雍背对他又道:“你取一片讹兽的肉下来,然后把盒子合上。”

    涂山并指一划,讹兽的肉顺势落下,这肉颜色近乎透明,在场四个人它边躲边避,见到死去的陈伯不情不愿后不情不愿的扎根在他身上。

    此时的讹兽如同藤蔓,透明的肉被拉伸的极长,那样小小的一片竟然将陈伯整个圈了起来。这样一打眼,陈伯身上如同披了一件小小的透明肉衣。

    陈伯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吐出,他的脸色由青紫转为惨白,虽仍不似个人样,倒是比刚才好多了。

    冉雍这手用的便是讹兽的另一个法子,讹兽上可欺天,下可欺人。用来瞒过已死之身骗其未死还魂,最寻常不过。不过这办法也有局限,一是需要新死之人,二是要此人有强烈的求生意识。满足这两个条件才能把人的五感封闭,死而复活。

    陈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眼上蒙着一层肉色的茧,“你们,你们怎得会在这?”

    蔺言抱臂看他:“我们不在这儿又能去哪,林月还没报复完,我们可得保护你的安全。”

    “不——不用了。”陈伯眼睛滴溜溜一转,身上那层肉衣也跟着动了动,一点血色在他身上流转,瞬间他又转了口风,“何况我和林月又无冤无仇,她哪能来找我寻仇。”

    冉雍此时已转过身来,盯着陈伯不眨眼。吃了讹兽的人再不能说真话,而陈伯这句也证明,林月的死,确实和他有关。

    蔺言勾唇笑了,显然是掌握了其中要领,“说的也对,那当时林月是被关在哪里?”

    “当然是宗祠了,那在当时可是人人皆知的事儿。”陈伯说这话时身上那层肉衣又隐约浮出了血色。

    “那当时林月应是从没被关在这了?”

    陈伯眼神定定直视着他们,“那可不是,她一直被拘在宗祠里,逃也逃不了走也走不掉。哪儿还能来我这,再说了她要是能来我这,我早就偷放她走了。”

    陈伯说的信誓旦旦,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肉衣,他们当真是要信了这人。只是这讹兽肉的效力未免也太劲了点。

    冉雍见蔺言已经从陈伯口里撬出不少干货,当下也就不再拖泥带水,他一手勾住陈伯身上的肉衣,那肉衣被冉雍一碰便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陈伯惊得捂住那道口子,他能感到随着这口子开了之后,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思维混沌,就连身体都冰冷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又气又怒,瞳孔上那层茧变得更加厚了,几乎把眼睛都堵住了。

    冉雍:“让你回该回的地方去,免得再多生事端。”

    他话刚说完,就见陈伯身后浮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那影子在他头顶蛰伏,只是很快他们发现,那巨大影子并不是蛰伏,而是因为陈伯的身后又站了一个人。

    陈伯见他们这样猛地转身后退,那身后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早就死去的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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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章

    陈伯当时就被吓得两股战战,他连滚带爬的离开原地。只见他那婆娘在黑影的庇护下,死气沉沉的走了出来。

    在陈伯的印象里,他的婆娘死了很久了。最初他还有心留她一命,可是她吃了自己的小孙子,某天深夜醒过来时,她竟然又想吃了他!他只能自保,让这婆娘下地狱!

    可是现在眼前这女人,如果不是脸上带着可怖尸斑,她根本与活人无异。陈伯牙齿轻轻作响,他一路退到了蔺言身后:“你还没死?!”

    齐珊目光里透出一股怨毒,“我是死了,可我不甘心!你这半只脚都进了土的棺材瓤子,你也不嫌害臊!那样小的一个姑娘家你竟也下的去口,你就不怕折了你的寿?”

    齐珊柳眉倒竖,脸色青紫,陈伯腿一软险些要给她跪下。此刻冉雍没再碰他,讹兽在他身上附裹的那层肉衣的缝隙勉强止住。陈伯在齐珊生前就被压制的死死的,如今她死了,惧内的本性倒是依然支配着陈伯。

    陈伯一抹额上冷汗,“你瞎说什么,我待林月天地可证,不说比亲女儿还好,起码也未曾亏待了她。”

    齐珊哼了一声,“你那是做贼心虚,我说怎得那时家中三五天的缺衣少食,原来是被你拿去填了空子!”

    她恨的咬牙切齿,陈伯仍是狡辩:“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许是你记错了,当着这多小辈的面你也不怕跌了份。”

    “你这张老脸要也不要?!”齐珊听他这般狡辩怒从心起,无名火越燃越盛,“我问你,林月出事那天你在哪儿?说是陪着妮儿去镇上瞧病,怎得妮儿回来说是一晚上都没瞧见你?”

    陈伯被她话堵的一噎,只是讹兽在他身上,就少不了继续狡辩,“妮儿那天烧的迷糊,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如是她烧坏了脑子,你也要尽听她的不成。”

    “陈淼啊陈淼,我这数十年真是看错了你。你要非要和我鱼死网破不要这张老脸,那今儿我就让你心服口服。”齐珊说罢黑气顺势而起,节节攀升,而后如同反哺一样,劈头盖脸的黑气将周围牢牢围起。

    几人被围绕其中,看到的竟是和陈伯说的截然相反的场景。陈伯扯谎的功夫应说登峰造极,他的话颠倒是非,三分真一分假,任谁也品不足其中滋味。

    原来陈伯讲的林月的事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这之中的角色却要再细分出来。那时让林月受辱的不是旁人,正是陈伯。后来让村民拿钱寻个风流也并非只是贪图钱财。

    而是陈伯见林月只求速死,怕她死后怨气太重,拉村里人下水,无非寻个心安。可饶是如此,他仍然夜夜不得安眠,他在门上请了两个镇鬼的门神,又用黑狗血把大门里外刷了一遍。

    林月头七回魂果然进不得他家门,她生前受尽折磨辗转欲寻他人报仇。只是云婆为了炼化她的煞气,竟然暗中让村民们将她的影子束缚,林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积月累中,她的怨气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这镇上凭空出现了一村民们看不到的戏台子。随着锣声响起,三坟村的噩梦终于来了。只是林月仍然进不了陈伯家中,陈伯把家里改的怪模怪样,但是不可否认,很管用。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林月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齐珊的八字很重,按理说她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见鬼的机会。但是那天恰巧她晚归路过乱葬岗,这地方阴气极盛。林月用阴气遮了她的眼,再招来四方煞气强行把她的魂儿勾了出来。

    要说林月也非丧心病狂,她虽把齐珊的魂儿勾了出来,不过仍时不时的用阳气滋养她,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只是林月没想到的是,陈伯为了自保,竟能狠下心来送齐珊一程。

    也是这样阴差阳错,齐珊就真的成了游魂。如今陈伯身死,林月影子被放出破阵,所以她才能进来这鬼地方。

    死时被砍下头颅的疼痛似乎还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眼前一幕幕被清晰的投放着,陈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至他杀齐珊时那种狰狞的神情都被人看了去。这些最最隐秘的、不可告知于他人的,在今天尽数被齐珊掀了个底儿掉。

    陈伯哆嗦着躲在蔺言身后,他本想求蔺言保他一命,只是还未出声就被择了出去。齐珊那张鬼气森森的脸就在他面前,惨白发胀的手指摁在了他肩上。顿时陈伯肩上像是立了一块大石,细密的碎骨声传了出来。

    “你!”陈伯刚要开口,就试到另半边肩膀也传来这般声音,齐珊阴测测的看着他,五指陷入肉里,然后那黑气陡然顺着肉衣的裂缝进去。

    陈伯觉得自己像是被逐渐吹大,而后也确实如此。齐珊惨笑着看着自己满手的肉碎,讷讷无言。她合上双眼没了身形,消失在巨大的黑气之中

    蔺言倒是少见的沉默了一瞬才道,“忙正事吧,耽误不得。”

    涂山回过神来,从另一青色小罐中取出一只虫豸,他把虫豸放在朱红色小瓶边儿让它嗅了嗅,那虫豸也有模有样的趴在瓶边儿,然后振翅摆足的往前寻那带了骨灰的黑气。

    这虫豸涂山轻易不示人,不外乎是因为太过阴邪,只是现在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要说寻阴访尸,再没比这食尸虫更快的了,三人跟着这虫豸,一路蜿蜒着,去的竟是一处开阔的平地。

    涂山蹲下身试了试土层,“这土松软,底下应是藏人的好地方。”他往地上倒了些骨灰,食尸虫大朵快颐了一番振了振翅膀,仍是不够。涂山跺了跺脚,意思这下面若有你可吃的,你可自寻。食尸虫得了准许,双螯挥动,不多会就不见了踪影。看来这底下确实是有些鬼物。

    冉雍取出狸力,一个能容一人大小通过的土坑也不过是眨眼的事,狸力甚至把洞口修了又修,直到平整了还不算完,被冉雍提溜起来时嘴里不住的发出唧唧声,显然是仍不满意。

    冉雍点了点它额头,狸力这才不情不愿的做罢。三人鱼贯而入,要说这底下称做别有洞天也不为过。洞内呈回字形,蔺言看着无数长明灯燃着幽幽火光,把地下照的通明。那些漆黑的棺材板就随处散落着,一具具破败的尸体躺在棺中,瞧上去应是死了有些年份了。

    食尸虫得了珍馐顾不得他们,涂山也是随它去。

    蔺言靠近一具棺材看了看,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唯有一点不同的,应是这人是个九指,他右手的小指被人齐齐整整的切了去。再查看其它棺材中的人,无一例外。

    他拿眼神询问着冉雍,难不成这还有什么讲究?

    冉雍皱眉看了会,“我见过这法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冉雍话音将落,就听洞内传来吱呀一声,像是开门。浓烈的黑气弥漫在洞内,黑气中倒是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洞里咿咿呀呀的响起了唱戏的声音,看这架势,应是林月无疑了。

    如今的林月稀薄的像是透明人一般,蔺言那一次令她魂飞魄散,如今这剩的一点,不过是她的影子加了浓的散不开的怨气。

    冉雍他们见到林月时,她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下下梳着头发,末了理着鬓角。洞内寂静的如一场默片,只有她不时的动作发出沙沙声。

    冉雍看了一眼镜里,林月脸上浓墨重彩,依然是当时上台的样子。据说人死后会保持着生前印象最深时的场景,林月这样,大概也是因为宗祠那时候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她迫切的想要忘记。

    林月最后给自己眉上又添了一笔,这才转过身来看他们,“你们消我魂魄,断我活路,还敢到这来?”

    蔺言不动声色的拂去想要绕到冉雍身边的一丝黑气,“把云婆的居处告诉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不然连影子都失了,你就当真再存不得了。”

    林月见他动作轻巧,头略低了低道:“你这般还不是让我存不得?云婆手段高深,外面那些断指你也瞧见了。”她说到一半,深怕蔺言不信,只得去看冉雍。

    冉雍觉得自己要被她活盯出一个洞,许是她眼神太过迫切,冉雍有些不忍,只能解释起来,“这办法太过邪气,我也只是听过。是要在人活着时,取其小指,用血浇筑,让人血尽而死。因是横死,所以这人的怨气也就会格外大,小指聚秽,又是这样受过血气供奉,自然是引来污秽的邪品。”

    他顿了顿继续,“不过这些手指的用处只有一个,是用来当做可用的桩子,把需要引邪的东西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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