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奇货供销社》三界奇货供销社分节阅读27

    暖洋洋的春风从门缝中侵扰,让人不由得也有些惰意。不知山屋内陷入了细小的嘈杂声内,有略低的女音,清脆的童音,也有老茶树啧啧称奇的声音。

    蔺言低咳一声,威压像一张陡然张开大网一般压制众人,四周顿时噤声。他脸上还是那样轻浮的笑意盯着冉雍,冉雍略抬眼看了一下他,就不再多分神去瞧。

    蔺言顿时有种无奈的挫败感,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冉雍将线合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老妇人只怕会拿那鼻烟壶,去做些旁的事情。”

    他手里拿着线的一端,朱厌见状好奇也有心想要摸一摸。梅凭却钳制住了他一双不安分的小爪子:“这里面一不小心就得陷进去了。”

    朱厌呆呆的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不过像是一帧帧再精美不过的游记,哪里会想过其他。然而梅凭得道早,又是有了机缘的灵物,自然能看到那线上笼的淡淡黑气。

    在场这几位,不说冉雍对上这些黑气根本无谓,就是那蔺言如今也看不出深浅。可是朱厌不同,他本是赖以生杀为食的凶兽,如果贸然碰了这东西,不定他体内残暴的血性会起什么乱子。

    其实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是老妇人活的太久所留的执念,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冉雍真的是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凝神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又感受了下温暖的细风,只想把自己团成个团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蔺言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手指微动,掌心就躺了一枚小小的钩子。

    钩子上金光流曳,仔细看倒和蔺言偶尔眼中的闪动如出一辙。梅凭暗中留心想要再瞧时,却见蔺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梅凭忙不迭的错开眼神,心里竟是一阵心虚。这人攻击性太强,实在是要命。

    “既然她把线留在了这,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自从如今的蔺言回来后,朱厌就分外摸不着头脑,这人也让他更瞧不清门道。就像现在凭空出现的这个金钩,除了好看锋利之外,就让他更加一头雾水。

    蔺言冲冉雍伸出手,宽厚的手指上带着一层薄茧,冉雍脑袋里有什么一闪,却又抓不住。蔺言的不对劲,想必朱厌和梅凭早已发现,但是他却始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当年的崖藤山。

    他顺势将那团线状物递给蔺言,并在他掌心轻轻一按,颇有些警告的意思。

    蔺言当然明白,这是怕他做出些过分的事。看来刚刚他震慑了下不知山上的大大小小,还是让冉雍有些不悦的。

    这想法倒是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别的事物引去了注意。他将线团的一头绑在金钩上,说来也怪,那金钩明明像是个死物,却扯着线团左右摆动,那看上去十分长的线已经被它扯出了老大一块距离。

    蔺言笑的不怀好意:“既然这样,我们该去收拾烂摊子了。”

    他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烈,简直像是有了实质。冉雍自在坑道强行把天禄召出后,其实身体仍有些虚弱。可是看到他这般眼神,怕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金钩扯着线团还在飞快的向前,朱厌看到自家老板厌厌的神色,护犊子的心顿时一冒三丈高,只是不等他发作蔺言已经同冉雍出了门。只剩下霜打了似得小智障在原地哭唧唧。

    朱厌:我再也不是老板心中的小可爱了。

    而早已出门的蔺言和冉雍踏在云层上,金钩左转转又中途停停,偶尔还会急转弯。好在蔺言耐性十分好,冉雍也不想说话。这一小段路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金钩往前带着线继续蜿蜒爬行,罡风吹的那线摇摇欲坠,却又每次在将要掉下云层时被金钩扯回来。就这样前行了近一个小时,冉雍的脸色已有些发白,那钩子才将将停住。

    蔺言不动声色的拉住他的手,冉雍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他身上的热度从手掌相贴的位置,源源不断的传来。就像一点一点把心上都慢慢的熨帖着。

    他抿唇看了看身边一本正经耍流氓的蔺言,虽然惊异于心中缓慢滋生的悸动。却也被蔺言的厚脸皮惊的目瞪口呆。耍流氓撩汉子一条龙,是在下输了。

    “大概就是这儿了,我们下去吧。”

    冉雍点了点头,身旁的云层散的微薄了一些,他们走进其中,就见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有不少房间,只是被厚重的大锁锁住。墙漆斑驳掉落,似乎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甚至渗出水来。

    冉雍不自觉的把蔺言的手握的更紧了点,蔺言嘴角抬的更高,又在心里不住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高冷,简直要精分的出戏。

    他们如今站在走廊的开头,后方是紧闭的大门,面前是房间,按照一般楼层的布局来说,这里的尽头应该可以通往二层。沉沉的、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蔺言看着这些房间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了,门把手处有一层厚厚的灰,就连那些厚重的大锁也有些铁锈。

    111,112,113……他们一直走到走廊的末尾,然后拾级而上。台阶上很干净,他们来到了二层。和一层不同的是,这里的门前是非常厚重的铁栅栏,一看就很严实。

    冉雍凑近闻了闻,摇摇头,示意什么都没有。

    这次他们加快了脚步径直上了三楼,奇怪的是三楼不光加上了栅栏,栅栏外还有横竖捆住的链条。像是怕什么东西从中破门而出。

    饶是蔺言和冉雍见惯了大场面,也被这情况搞得有些懵逼。两人想法非常一致的想要去四层看看,从刚刚进门时的平面图来看,很显然这楼共有四层。说不定一切的答案就在四层。

    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有时候不得不说缘分是种颇为奇妙的东西,有些人相处十年也不一定能靠近几寸。有些人初一遇见,就志同道合。

    本以为按照一二三层的惯性,四层应该防备的更加严密才是,可是出乎意料的。这一层的大门,就像是家家户户能见到的那样,随处可见十分普通。没有厚重的大锁,也没有栅栏,铁链。蔺言在空气中嗅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他将冉雍半遮着,有意走在他前面。

    眼前和一二三层一样,是一个厕所,厕所没开灯,有些暗,迎面是洗手池,然后是大的有些过分的镜子。不过最让人注意的还是在洗手池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鼻烟壶上绘制着一颗古劲的松树,一只蝉栖息在上面,底下放置着一盘还未对完的棋子。从棋局上看,黑子必败无疑,但是不知为何,白子却迟迟没有下死手。

    这鼻烟壶恰是不知山的产物。冉雍把它拿起,道:“这上面的孩子果然不见了。”

    原来这鼻烟壶中放置的,是一种可以制造出梦境的致幻物。为了让这老妇人能得偿所愿,冉雍暗中动了点手脚,选的是一对鼻烟壶,且在壶身上动了点手脚,两只鼻烟壶如同双生,画的是两个栩栩如生的稚年幼儿。

    如今这单只鼻烟壶身上的幼儿却不知所踪。

    蔺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带着冉雍缓缓的从厕所出来。这走廊上不知何时有了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好像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呼,小天使们早!早点休息嗷

    朱厌:宝宝跌倒了,需要老板继续把我放在心里当小可爱才能起来!

    蔺言:不要哭我这就打断你的腿。

    朱厌:尼玛比……

    ☆、三十章

    这里本是死一般的静谧安静,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积尘的霉味。按理说,是真的不应该有人会在这的,更别说是在这散步一样的走动。那声音离得近了些,他们避无可避,不得不后退。况且蔺言也有心想看看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索性伸手捏决隐去身形、敛了气息。

    哒哒声犹自响着,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慌乱,那声音既急且促。蔺言凝神看着外面,走廊上空荡荡的,那声音却在耳边不休不停。这样一副怪异的场面,让人分外心惊。

    冉雍被蔺言护在身后,蔺言的动作很轻微,不过半侧了一点身子而已。坦白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居于人后了。偶一尝试,虽然不适应,竟觉得也不算太坏。

    此刻那哒哒的声音离他们已经很近,然而却仍然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蔺言皱眉上下都扫视了一番,仍旧不得其解。

    斑驳的墙面上还在渗出水渍,它们集结成小小的一团,然后倏的落下。也就是这一瞬间,让蔺言发现了一点破绽。那滴水落在半空中,忽然不见了。

    就像一滴水忽然入了海,凭空一般的消失了。而若说有什么不对,却又分明看不出什么。

    蔺言心道麻烦,伸手一招,手指上多出大小不等、一溜乌黑的线。那些线在他手上仿若活物,蜿蜒扭动,就是不敢轻易攀附。蔺言手指微动,那些线陡然直立,线身上仿佛聚拢着一层小小的柔光,冲着走廊上缠绕起来。

    它们的行动没有规矩,杂乱无章,但是其中有一根妄图穿过走廊时,竟被挡了下来。它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又微微有些迟疑,它再往前一瞬,那线竟齐端没入,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

    冉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用的不该是这种软绵绵的东西。更应该……更应该是什么呢?

    未等冉雍想明白,那成千上百条线骤然汇聚起来。原来这些线看似杂乱无章的移动,实际上织成了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这网劈空兜住,走廊里顿时听到一声怒吼长嘶。

    空间像是被横向劈开一道裂缝,浓浓的阴气从中倾泻而出。不少枉死怨魂从中想要挣脱,偏偏他们半数身体被连接着拢在后方一堆说不清的阴暗里。活像是一堆橡皮泥上捏出了不少只有上半身的小人儿,而下半身却还是一个大圆团。这么一想,明明该是非常惊悚的场景,冉雍不知为何分外想笑。

    蔺言五指用力,将线往身前一扯。那裂缝也被拉的一个趔趄,摔着往前。乌线带动裂缝,裂缝夹裹怨魂。等它们离得足够近,蔺言左手一合,上面乌线竖向的尽数退于他手中,只剩下横向的乌线牢牢的捆住它们。

    解了隐身咒蔺言率先出来瞧着它们,有些稀罕的意思。冉雍则是不慌不忙,看上去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知是否是早已见惯的缘故。

    怨魂还在嚎叫,蔺言被他们叫的烦了,眉间一派阴郁之色。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大网一收,几乎要勒进他们的血肉里。

    “叫这里面最凶的,出来见我们。”蔺言也懒得含糊,直接开门见山。

    怨魂们虽然凶气重,却也败在强大的武力之下。他们一个个散开,露出隐在其中的一个人。

    之所人称之为人,是因为她五官虽有些血污但却完好,不像周围的怨魂一般残缺。她外罩一件纱衣,头发披散,要不是眼中有些红丝,且毫无血色。当真和活人无异。

    可是端坐在怨魂中的女子,却让蔺言和冉雍齐齐噤声,甚至神态里有些不可置信。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蔺言,他心中惊讶也不过一瞬,毕竟死而复生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况论眼前这人并非活物,只能算个凶气冲天的厉鬼。

    只是这厉鬼身份特殊,是当年同冉雍最亲近的砚初。

    但是他奇就奇在三十三重天一役后,多数旧部都被捻灭了魂魄,挫骨扬灰。再好一些的,也都被废掉了修为。他也曾试着召来故人,但是除了时立还有一点点感应,其他的——

    蔺言无声的冷笑了,对于那场战役,是困扰冉雍的噩梦。又何尝不是他的?

    他确实是当年之人。却不是冉雍所理解的旧人。

    冉雍身体发抖,嘴唇无意识的吐出几个字也连不成句。他用力的抓紧蔺言,大口大口的呼吸,其实按说他只是残识,根本不需要空气、养分、甚至无视时间的存在。

    他本是那么强大,三界敬畏。甚至三十三重天在他死后,连完整的骸骨都不给他留下。可是此刻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那些崖藤山上的过往,血淋淋的伤口再次被揭下,连皮带肉,好不精彩。

    冉雍喃喃道:“放她……出来。”

    他声音有些低沉,几不可闻。蔺言没听清,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冉雍的眼中全是血丝,几千年了,他从没有这样崩溃失态过。

    “把她放出来,她不应该在那里。”

    他声音颤抖,说到最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冉雍用手撕扯着那些韧性极好的乌线,只是这些看似柔软的乌线实则锐利如刚,他刚一触碰拉扯,血珠子就从手上涌了出来。

    他常年手上都是伤痕,这点痛根本没有引起注意。蔺言知道他现在心神恍惚,做出等等匪夷所思之举皆是情有可原。

    蔺言一只手制住冉雍近乎自残的行为,另一只手操纵着乌线晃晃悠悠的向前。乌线一分为二,拦住周围的怨魂,同时又将砚初一卷,从那裂缝中带了出来。

    冉雍看着她,只觉得气血翻腾,一腔怒火都无处发泄。当年的砚初是活生生死在她的面前,那个总是会笑着叫他二哥的小孩子。从她年幼时就跟在他身边,到后来她出落的越发标致,也喜欢把小心思同他说上一说。

    从今日时立又出去惹事,到大当家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桩桩件件从她口里讲出来,都让人啼笑皆非。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