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之道(gl)》为妾之道(gl)分节阅读26

    所谓‘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百丈寺的早课极早,故而钟撞得也早。

    披衣起身行到窗侧,凝神聆听着百丈寺僧人念经,赵云归眼前模模糊糊晃出一个人影。

    “云归姐姐,你可听说过‘南朝四百八十寺’?”

    前世月赋雨透着几分娇憨的笑意,让赵云归神情一晃,有些辨不清今是何时。

    她前世也是来过百丈寺。

    在心底默默数着重生后见过的人,赵云归的思绪回到上一世。

    上一世,她来百丈寺时节和今世差不多,也是四月。住的地方与今世差不多,也是一个小小的禅院。看的风景与今世差不多,也是满院的新荷。可她的心境终究是不同了。

    努力回想了片刻前世来百丈寺的缘由,赵云归轻轻的弯了弯嘴角。

    原来她也曾有过拈酸吃醋的时候。

    前世她似乎是为郡主来得百丈寺?

    赵云归一边追忆,一边举目看了看天边绽出的霞光。她今日有幸遇到了日出呢。

    默默端来圆凳坐在窗前,赵云归心中感叹,女儿家未成妇人前,多半眼神不好。虽然成了妇人未必会有极好的眼力,但较之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是要好上数倍。就如,她当年想要嫁入梅府,便被娘亲规劝。就如,她在嫁入梅府前,总觉得梅郎千般好……

    如今想来,皆是有些稚嫩。

    可纵然是稚嫩,却是满满的真心。就如同如今看到郡主为她寻经一样。

    回想着兰泽挑眉与自己笑谈的,郡主家经书堆了几百间屋子,赵云归忍俊不禁。

    郡主待自己,还是一如前世的热忱呢!

    真不晓得她身上有什么好,值得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相护。

    “小姐,梅府有人来了!”兰泽的低呼在寂静院落中显得格外响。

    “哦。”赵云归无惊无喜的应了声,正欲让兰泽将梅府来人婉拒,却听到开门的声音。

    “云归,梅公子居然……嗯……派人来了……”

    赵云归与沈涵鸢四目相接,却是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涵鸢不仅在羡慕,还在嫉妒……赵云归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前世她便时刻被这种眼神包围着。虽然涵鸢已经极力在掩饰,但她瞒不住……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瞒得住的?

    赵云归凝神看了沈涵鸢一眼,淡淡笑了笑:“兰泽,回梅府人,我患了风寒……顺带,带着涵鸢去瞧瞧梅府送来的东西吧。”

    话罢,赵云归合上窗户,重新回到榻上。

    涵鸢已堕入她自己的癔想。旁人救不得她。

    沈涵鸢见云归居室的窗户已然合上,面色也是一白。她似乎让云归失望了。难不成,云归昨夜便发现自己是假醉?想到昨夜云归跌在地上的模样,沈涵鸢心底又有几分难以与人言说的愧疚。她与云归自五岁便相识,形影不离多年。她自是知晓云归待梅公子有几分常人不知的情谊,可她也恰好喜欢上了梅公子。娘亲说过,这世上,许多东西能与人分享,譬如金银珠宝,譬如绫罗绸缎,唯独夫君是不能的……

    所以,云归,涵鸢只能对不起你了……

    抬袖抹去自己面颊上的泪,沈涵鸢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久久不动。

    直到居室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兰泽,怎么还不动?”

    “是……涵鸢小姐,这边……”兰泽见赵云归开了口,立即含笑带着沈涵鸢朝着禅院门口走。

    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赵云归心头一塞。她与涵鸢的情谊到此时或是要结束了。女儿家之间,有些事是解释不清的。譬如她与兰泽说过四五次,自己已不喜梅郎,兰泽却依旧以为自己是喜欢的梅郎的,且兰泽还会牵强说自己口是心非……

    这番道理,落在涵鸢身上也是一样的。女儿家呀,一旦喜欢上一个人,那心眼便是会变得比针眼都小。无论那个人有多糟糕,只要被旁人多看一眼,女儿家都会以为那人要被人夺走。故而,涵鸢已是接纳不了此时的自己了。

    好在,自己此刻已经没有喜欢的男子了。

    回忆前世站在梅府门口,看梅启君与沈涵微卿卿我我时的心情,赵云归将心比心,决意避开涵鸢。

    若是涵鸢与梅启君有缘,那她们此世自会圆满。

    这厢,赵云归把涵鸢之事拿捏妥当,便闭目睡去。那厢带路的兰泽却为熟睡的人忧心不已。

    作为一婢子,兰泽不懂涵鸢小姐与自家小姐之间的曲曲弯弯,但她却能看出梅公子是对自家小姐真真动了心思。梅府此次派人探望小姐,可是下了大血本呢!且不说涵鸢小姐昨夜饮的桃花酒,单单看今日来院门口那些家丁的打扮,便知晓置办礼品的人用心良苦。那霓裳居的缎布可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

    可,这般好的机会,小姐却是白白让给涵鸢小姐了!

    回头偷瞧了眼神情恍惚的涵鸢小姐,兰泽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敢去想早前小姐命自己偷偷送到梅府的锦囊。那囊中的字条可是她看着小姐斟酌了一夜才落笔的。

    “涵鸢小姐,梅府来人便是在门外了。您是希望兰泽出门打发他们走,还是您亲自去……”虽不是沈涵鸢的婢子,兰泽还是尊礼问了沈涵鸢的意见。

    “唔——”沈涵鸢见兰泽低头在等自己,随即陷入了深思。待她想透院外人皆是远道而来,沈涵鸢便高声冲兰泽道,“去备些茶水来。”

    “嗯……”兰泽闷声应过沈涵鸢,转身去寻沈涵鸢的婢子做事。涵鸢小姐与自家小姐不同,她来百丈寺可是带了十几个婢子的。只是因自家小姐喜静,涵鸢小姐才让那些婢子住在隔壁院落。

    见兰泽已从小径离开,兰泽抿唇,伸手抽掉了禅院木门上的门闩。她不明白云归为何独独对梅公子那么冷淡。她记得云归是守礼之人。守礼之人定然不会把客人挡在门外。

    难道是因为云归等梅郎等到失望,进而生了厌烦之心么?沈涵鸢轻咬下唇,暗暗给自己鼓气。既然云归已然不喜欢梅郎,那云归定然不会因自己对梅郎的有意而失望。云归不是已经为自己做出了让步么?

    想到云归方才那不咸不淡的口吻,沈涵鸢凝眉拉开木门:“诸位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姐姐说笑了!”见门缝里探出一张清丽的面庞,梅府来的婢子们也是弯了眉。世人皆到赵府家风好,今日看来确实无欺。连开门的丫头都气质不俗,想来主子真的为自己寻了一门好亲事。

    “妹妹们为主子办事,哪里说得来辛苦!”为首的婢子打量着站在门口落落大方的沈涵鸢,眸中闪烁着疑惑,“妹妹冒昧,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知妹妹想说?”纵然不喜婢子与自己称姐妹,但想到来人皆是梅府之人,沈涵鸢也笑纳了婢子的好奇,“姐姐知无不言。”

    “这……不知云归小姐喜好可与这清单上同?不知云归小姐……”婢子停言片刻,笑言,“嗯,从何处寻来如姐姐这般的婢子?”

    “嗯?”见梅府婢子把自己认作了云归的婢子,沈涵鸢脸色一沉,正想与婢子争辩,却见兰泽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道,“涵鸢小姐,您要的茶已经备好了!”

    “啊……涵鸢小姐?”为首的婢子听兰泽这般称呼了沈涵鸢,面色也是变了变。

    跟在婢子身后的婢子们也蹙眉看着沈涵鸢。诗国可没有小姐给婢子开门的先例。

    “你们站在门口是干什么?”一个满含讥讽女声让围在赵云归门口的婢子都举目看向来人。

    来人手扬长鞭,骑着大马,身后跟着一群婢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见过公主!”迅速跪倒在地上,兰泽最先从眼前的变故中清醒。

    “嗯……”见周围只有兰泽一人跪倒在地上,诗天歌眉头蹙了蹙。不懂规矩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公主息怒……涵鸢小姐方才只顾得梅府来人,一时认不出小姐……”兰泽审时度势,朗声道,“公主今日这一身骑装,委实是不同凡响,气宇轩昂!”

    “是吗?”诗天歌被兰泽出口的话逗得心头一喜。要知道这诗国能欣赏骑装的人可不多。

    可这话却不能拉到台面上说。

    诗天歌半喜半怒道:“哼,还不是都怨赋雨妹妹,若不是父皇要本公主来百丈寺陪她,本公主何需这般打扮!”

    “呃……”闻诗天歌提到了郡主,兰泽眉头也是一蹙,“公主可知郡主下榻何处?”

    ☆、第三十一章

    “怎么,淳归郡主没到此处?”将兰泽从头看到脚,诗天歌确定她没撒谎后,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诗天歌是接到父皇的旨意才出京的。而据她所知,月赋雨较她先走两日。若是月赋雨如父皇所言,果真早走两日,那无论如何,此时都该到百丈寺了。除非……

    把月赋雨在路上出事的推测压到心底,诗天歌翻身下马,命身侧的婢子去寻百丈寺的主持前来问话。婢子离去后,诗天歌又想月赋雨若是出事,那便是大事,容不得耽搁,便又命两婢子按来路返回去寻月赋雨。

    事毕,诗天歌收好手中的长鞭插在腰间,阔步迈到赵云归所住的禅院。她自是认出了立在门口的女子是沈府嫡女沈涵鸢,但依照她沈涵鸢的身份,还轮不到她诗天歌问候。

    见诗天歌走进了禅院,兰泽立即起身婉拒过梅府来的婢子,匆匆去追诗天歌。

    兰泽一走,围在禅院周围的婢子随即也就散了。沈涵鸢看着身后举着茶碗的自家婢子,莫名惆怅。她和云归,真的差了那么远么?明明都是嫡女,明明都是夫子家的女儿,明明都与公主是旧相识……凭什么,所有的人都只能看的到云归呢?

    沈涵鸢伫在禅院门口久久望着不远处洒扫庭除的僧人,鼻头一酸,竟是泣不成声。

    “小姐……”端着茶碗的婢子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哭,起手正要帮着沈涵鸢拭泪,却被沈涵鸢推了一把,丢出了手中的茶碗。

    “啊——”一声惊呼,引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惊呼的人身上。

    无心管围观自己的婢子,月赋雨痛惜地看着吸完茶水的册书……

    完了。全完了。册子里的字定然是全花了……

    月赋雨不是第一次体味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只是这感觉来得委实太突然了。月赋雨不知道该责怪谁,是怪那失手泼了茶碗的婢子,还是乐极生悲的自己。

    明明已经跟在梅启君的身后,走到云归的禅院了不是?

    “郡……郡主……”见自己失手竟是泼到了郡主贴身的书,端茶的婢子吓得立即跪到了地上。

    月赋雨苦笑着扶起跪在地上求饶的婢子。她是知晓为婢不易的……罢罢……谁让守夜嬷嬷太上心,特意寻人为她制了特定的带竹叶香的宣纸,带竹叶香的墨……虽说诗国的纸墨皆不防水,但月赋雨却记得早行时,嬷嬷嘱咐过,千万莫要让书册沾水。一点都不能。

    遗憾地望着墨痕从书角滑落,月赋雨吸气把书册塞到前襟,挤出几分笑意。她的纠结终于结束了。天晓得这一路她是多忧心这部经书不能在梅启君前面递给云归……如今一切都毁了,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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