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故逝皆随风分节阅读18

    不在乎这条命但他还是怕疼的,即使是一瞬间。

    “凌云王?”那是王爷的八弟安漫,是镇守着东面,拥着与祁国相邻二十四郡的藩王。

    张变嘻笑:“对,想知道凌云王要做什么吗?”

    “不想。”

    张变惊讶道:“怎么可能不想!”

    “张将军不会说又何必问。”既然只是试探,就暂时没有危险,所以先不予理会吧。

    “你……”张变算是被堵得无话可说。

    宁城是座坚城,城防颇是森严,邵可微统率能力极强,一入宁城便整旅厉卒,昨夜大军混乱士气低下全然消失,现在已是军威严整,临敌接战不成问题。

    遗算,便是低估了邵可微的能力。

    所以当夏军攻城搭起云梯攀爬城墙时,城墙上石矢如雨,燕军有条不紊的接战不见丝毫慌乱,战况便也一直僵持不下。

    入夜收兵,将领们聚集在大帐内,帐内烛火映着众将的脸,每个人的神色颇为沉重。

    帐内一片沉默,樊在武敲了敲桌案打破沉默向一旁的董业问道:“董谋士可有计策?”

    董业年过半百,身子佝偻矮小,面容锐利沉郁,随军已有三十余载,此时他微微摇头道:“形势如此,我亦无计,唯有强攻。且若久克不下,那些的临近宁城的会城,则城援兵将我们封堵的道路清开,我们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樊在武沉思,虽然派了几支队伍去坚守援兵必经之路的隘口,但寡不敌众,是拖延不了太久的。“难道要撤兵?”

    众人皆面露难色,一旁的张变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子懿,子懿出列道:“樊将军,我们可留虚兵攻宁城,加派人马阻截援军,夺临近的会城和则城。援军无处可去,必定会投靠宁城,宁城开城门,我们可趁机攻入,若是不开,可围歼援军。”

    樊在武大呼道:“好!”帐内数名老将虽不待见子懿,但也不得不认同确实是个好方法,至少不会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燕军中帐,一小兵单膝跪地急报:“公主!城外有两支军队称是会城则城的军队请求开城门。”

    邵可微本站在主位上与各位大将商讨策略,听到这个消息猛的将案上的战报扫落在地怒斥道:“谁让他们此时来援的!愚不可及!”

    闫成与其他将领纷纷请缨道:“让末将领兵出城击退夏军!”

    木义云比起那些血气翻涌的将领们显得更沉着:“公主,这两城汇集的五万军士,是否要开城门放人?”

    邵可微冷静道:“不,不可开城门。”

    在座的将领都愣到了,城中至少八万士卒,加上援军至少有十三万,拼个鱼死网破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现在是要放弃这五万兄弟吗?

    邵可微知道诸将的疑惑再次开口道:“宁城之后便是金都,我们不能丢了宁城。若是开城门,夏军突袭该如何?更重要的是援军中混入夏军的人又该如何?”

    众人沉默,这是事实。

    骤雪初霁,当末冬第一缕映在有些斑驳的城墙上,显得格外清晰,只是这阳光被寒冬冷却,看似温暖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宁城城外号角鸣响,战鼓响彻云霄,旗帜林立在寒风中翻飞,远远望去宁城外十万夏军像是惊涛骇浪的暗黑海面。

    夏军后方尸横遍野,血染皑雪,十万夏军踏着五万燕国援军的尸体朝宁城推进。士兵们战不旋踵,各个士气激昂,带着深海般的仇恨目不斜视的望向宁城。

    燕军即使死守宁城也已是强弩之末,连日投石车久攻之下城墙也有所损。为今要么出城迎战,要么弃城。邵可微知道北门看似无人攻守,实则早已有致命的埋伏,撤退不是不可,只是会有无意义的损失,不如全力一战博一生机。

    第41章

    跋前踬后,唯有破釜沉舟,决一死战。

    宁城外,烽烟掠过,战火肆虐,两军沙场厮杀。邵可微稳马立在军阵后方,凡过她所站之线,皆斩,她不允许有一个逃兵。她要她的士兵怀着有进无退的决心,她要人人都抱有必死之志,那么才有机会击退士气高昂的夏军,才能等待援军。

    燕军士兵凶猛异常让樊在武有些始料未及,一时战局难分负胜,战况胶着。

    邵可微拈弓搭箭,利箭似乎对准了正在战场上厮杀的子懿,邵可微微微偏了头皱了皱眉似乎在调整角度,随后以极快的速度连射两箭。子懿长枪并穿了马下三个敌兵的胸口还未来得及抽出,翎箭带着风刮过战场直奔子懿眉心,子懿抬手精准的握住了箭身,还未来得及思考紧随而来的第二只箭迎面而来,子懿堪堪避开后才大惊回头,在他身后的樊在武因子懿挡住了箭矢,等发现的时候距离太近已无可避,利箭没胸三寸,一旁的李斯瞿亦是惊愕的接住了跌落马下的樊在武。

    障眼法?子懿回首沉眉凝视遥望邵可微并将手里的翎箭折断,邵可微冷目回视,嘴边噙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鸣金收兵归营,所以将领顾不得一身铠甲染血,急急围在主帐内,李斯瞿直接便跪在榻边。樊在武箭在胸口,擦心而过,角度刁钻,医官满额大汗再三说道:“老夫也没有把握把箭拔出来……将军这……”

    樊在武胸口的箭羽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他摆了摆手,一脸的络腮胡遮住了那对已无血色的唇:“安……子懿……”

    围着的将领们自觉让出个口,子懿本站在外圈,见状便走近榻前拱手作揖道:“樊将军。”

    “现今我生死未定……王爷正在召集兵马,这十万大军不能退不能倒……现由你负责统领大军……”只有安子懿可以委以重任吧?毕竟对方是邵可微,万一……万一他不行了,军队还能与燕军分庭抗礼。

    子懿认真应承道:“是。”

    子懿身后的一干老将都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们虽征战多年,但亦知道这是个重担,即使看起来不是什么大战役却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大军不能后退,必须坚持到王爷来为止,心里虽不满被仇人的儿子指挥却也不敢造次。

    张变一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盯着安子懿,竟觉得这人实在不像情报里说的那般卑微低下,相反的,这人像一泓深潭,看不见底,捉摸不透,不外显的情感为他平添了一层淡漠的外衣。他突然不想按凌云王说的来做了。

    樊在武看子懿认真的眼神算安了心,再次挥了下手有气无力道:“大家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李斯瞿焦急喊道:“樊叔叔!”樊在武虚弱的看了一眼李斯瞿笑道:“臭小子,王爷总说为将者应不惧生死……罢了,你留下来吧。”复又向医官微微颔首道:“取箭吧……”

    宁城燕军中军幕府,邵可微倚榻半躺饮着壶中酒,一旁银枪锋芒冰冷冷冽。木义云在一旁沉默了会道:“公主,夏营恸哭三军俱缟素,似乎主将已亡。”

    邵可微微笑看了眼木义云,懒懒道:“嗯。”

    只是嗯?木义云继续道:“会不会敌军有诈,故作假消息让我军掉以轻心?”

    邵可微坐了起来,好笑的看着木义云道:“那箭是我射的,真假我心里有数。”

    “那……便是真的了?”公主射术箭无虚发,邵可微眼里的自信已经告诉了他真假。

    邵可微摆弄着一旁的棋盘,心思沉了下来道:“真的也不可掉以轻心。”这盘棋是她曾与子懿下过的棋,她白子虽险胜但黑子不容小觑。此时静看棋盘,本想从棋盘上了解子懿的套路,却被那她强行压下的愤懑再次骤起,怒意让她差点将棋子都扫落在地。

    难得平复下的心情,却无意在分析这盘棋,邵可微站起踱步至地势图前,看着山河百川,手指轻轻抚过那位于燕国最北处的天雪山,喃喃细语道:“苏零……”木义云深看了眼邵可微自觉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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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国十皇子苏零?那个质子吗?”不过十五,六岁,一身简洁便利的绯红胡服的少女调皮的坐在宫殿屋檐上,两条腿还在檐外晃荡,似乎稍有不慎就要跌落下来,看着就让人担心。

    如此危险的动作那些个宫女都见惯不惯了,依旧个忙个的。贴身侍女小鸢也并未大惊小怪,仰着头略有些无语道:“公主,你先下来好不好?”

    景苒公主一挑眉,满是疑惑道:“为什么?”

    小鸢无奈道:“奴婢仰着脖子就要断了……”

    “好吧!”说着只见那绯红的身影利落的从高檐跃下,身姿轻盈,落地平稳后还拍了拍一手的檐灰。

    ……

    山上的石板小路已铺上厚厚的一层雪,青松针叶上是绵绵白霜,琼枝玉叶,粉妆玉砌,分外妖娆。山间静谧,冬雾茫茫如置仙境,远处云海绕峰如大浪翻涌。天地间银装素裹,景色无比壮丽,此处无需渲染便是一副清纯的淡水墨画。

    山高处一稍微平坦的空地,雪白皑皑,立着两人。

    少女头上无任何饰品,只有一丝红带束起一缕青丝,腰间黑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一身红艳广裙,腰间束带更显身段窈窕。尺青锋在少女手中宛如游龙,身姿舞动翩若惊鸿,旋起的裙摆在白芒雪地中如傲雪怒绽的寒梅。

    “零哥哥!”舞毕那少女朝面前那个男子奔去,男子一袭白衣,眉清目秀出尘落落,气质温润和缓,身姿英英玉立,此刻笑着将撞进他怀里的红衣少女的脸捧了起来,温柔宠溺的说道:“微儿舞剑越来越好了。”

    “零哥哥,那我们以后游山玩水逍遥天下好不好?”少女笑颜逐开,眉宇间有着天真烂漫的美好。

    男子看着这红衣黑发粉妆玉琢的少女,笑意直达眼底温声道:“好。”

    ……

    少女步入殿内,天光阴暗,四角亮起的烛火显得殿宇森森。

    少女行了规矩的跪拜之礼,言辞切切道:“求父皇赐婚,两国联姻岂不更好?”

    那个年过半百一身威仪的皇帝半笑道:“微儿说得不错,联姻更好。朕要取天下,那地处中枢的国家就是第一步。”

    “不!我绝不出嫁夏国!父皇,求求你……不要……”少女恳求着扑到了皇帝脚边,双手攥着那个所谓父皇的衣摆。

    那皇帝不理会这有失体统的举动径直说道:“我收到密报,夏国有一张机密军图,你去取来。”

    ……

    冬夜寒风刺骨,京城外三十里亭的东南方有一间被雪覆盖的小屋,风从小屋门扉处灌进的风吹得烛台上的火苗欲熄还亮,屋内两人的影子被摇曳的烛光打在上绰绰幢幢。

    少女合上门后背靠在门上,急急道:“哥,苏零哥呢!”

    邵思真拧眉面露愧欠看着这个同胞亲妹,艰难的开口道:“妹妹,哥哥尽力了,父皇他动用五千禁军封城……我们实在敌不过……抱歉没能将苏零带出城来……”

    这个消息如同泰山崩析,地塌岳撼。

    ……

    地牢昏暗腐朽阴湿,皇帝面目狰狞怒斥道:“将她按在这里,让她好好看着,直到她答应为止!”

    少女的面前,男子被缚于刑架上,刑具加身。殷红的血染红了那一身白衣,染红了刑架,血汇蜿蜒向少女缓缓流去,染红了少女的眼眶。男子强忍着漫天盖地的痛意,不肯出声不敢呻吟,他怕少女担心难受亦怕她伤心难过,少女只是拼命挣扎摇头,泪如雨下。

    泪雨朦胧的视野里,那个白色身影似乎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少女挣扎着被却被按得更死,她终是撕心裂肺的喊道:“我去……我去!父皇我去!放了苏零,放了他!”

    皇帝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狠狠的钳起少女的下颚,他静静的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道:“妥协太快父皇不敢相信,你计划逃一次,也有可能会计划逃第二次。”但随后皇帝的口气软了下来,有一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这样吧,将他留在父皇这里,只要你听话,父皇保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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