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律师深思熟虑,吐出两个字,“nei nei”
“……不是,那是爸爸的妈妈,妈妈的妈妈叫什么?”
米律师皱眉头想了想,“……嗷嗷?”
“……差不多,很近了…你前面少了个字母”
“喵喵”
“……不是m,是l,怎么念还记得吗?”
“了了”
外国人学中文那发音简直了,特别好笑,怪里怪气的,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歪在地,米律师气的满脸通红,生气了:“不学了!不学了!你就会笑我,都不好好教!”
我捂着嘴挥手:“我不笑了,不笑了,咱继续…这个,认识吗?”
叔看着图,半天吐出两个字:“肉肉”
再次笑晕在地。
努力苦训3个月,叔的中文水平从2岁小孩上升到了5岁学龄前儿童,好歹汉语拼音认识全了,唯一的缺点就是现在认字跟小孩似的,说话叠音,什么都是双数,按他的话讲,这已经是质的飞跃,火箭般的进步了。
去中国前米律师的中文还是没能进阶到小学生水平,为此他在之后的回国之旅上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第31章 回国
办婚礼前,我们商量着互相陪对方回各自的祖国看家人,把这几年攒的假期一股脑全部提现。先和叔一起飞巴黎,潇潇洒洒玩了几天,被米妈妈一通热情招待。走之前几天,在晚餐上我主动向他们宣布一年后结婚的消息,不出所料,米氏全家都暴动了。
米爸爸执意要拿出珍藏的好酒来庆祝,米妈妈抱着电话一家家的通知亲戚,“我家小儿子要结婚了!是啊,就是那个找了个特别漂亮的亚洲小男生的那个,是哒,是小男生,那孩子是男的…”
米律师捂着脸缩在旁边冒粉红泡泡,一脸亲爱哒你怎么如此主动,人家都不好意思啦的娇羞表情,看的我浑身发毛,“不是,合着你以为我叫你来法国,之后再跟着和我回中国是干嘛?旅游啊?”
米律师还在那儿自己冒泡:“那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说得这么直接。”又指指餐厅里兴奋的家人,跟我这儿抱怨:“你看看,就因为你这一句话把我家搞得人仰马翻的。”
“……”
好不容易把兴奋中的米爸爸米妈妈稳住,四人又坐回餐桌,屁股还没坐热,米妈妈迫不及待的拉着我的手兴奋的问:“你们谁向谁求的婚啊?哎,肯定是米歇尔,那你们打算几月办婚礼啊?在法国美国还是中国啊?啥样的婚礼啊?露天的室外的室内的教堂里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才和我们说啊?!…艾玛我的天,不行了孩子他爸我好高兴啊!!!!”米妈妈噼里啪啦蹦出一堆问题,边说边激动的拽着老公撒娇。
米爸爸伸手安抚住她:“行了行了,看把你高兴的,问那么多问题,让asher怎么回答”,他伸手给我倒了杯酒,慈祥的说:“来,这是92年的salon,今天肯定要好好庆祝下”
酒杯刚推过来,还没来得及接就被米律师中途打住,半路劫走了,还教训自己爹:“爸,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胃不好,不能喝酒”
米爸爸挥挥手:“哎呀,一点点嘛,今天难得有喜事要庆祝下!就小半杯没关系的。”
我眼巴巴的盯着香槟酒杯,可怜兮兮的冲叔眨了眨眼睛:“就是啊,就一点点嘛…有喜事嘛…92年的salon…和我年纪一边大呢…我都没喝过呢…”
米律师皱眉把杯子递给我,还严厉叮嘱道:“就这一杯啊!”
这顿饭吃的很欢乐,米妈妈全程问题不断,在知道是我向叔求婚的时候,激动的瞪大了眼睛,米律师也得意的瞥了我一眼,一脸是你先求婚的哦,你先求婚的炫耀表情。
晚饭吃到一半,家里电话响了,一听居然是米律师的爷爷打来的。以为也是打过来祝福的,米妈妈点开了免提,方便大家一起听,老爷子洪亮的大嗓门传遍整个房间,“什么?米歇尔真要和那小男孩结婚了?!男的和男的结婚,那谁穿婚纱啊?我跟你说,绝对不许让米歇尔穿,他长成那德行再穿裙子要吓死个人了哟……”
“……”
在巴黎呆了3天又要走了,我本想呆久一点,叔却说想给我留更多的时间在中国。走之前米妈妈拿出张支票递给我,万分叮嘱:“我们法国有替嫁出去的女儿/儿子付婚礼费用的习俗,这钱你拿着,以后我家米歇尔就拜托你了。”支票上面的数字后面跟了一大串的零,她红着眼睛摸摸我的头:“从好几年前你就一直来家里过圣诞节,你是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很在意米歇尔,以后把这里就当成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米爸爸也跟着附和:“让米歇尔给你申请个法国的绿卡,这样来法国就不用办签证了。如果米歇尔以后对你不好,你随时过来和我们告状,我们帮你收拾他。”
那笔钱金额太大,我推脱着说什么也不要,米妈妈不乐意了,一跺脚:“哎呀,你都是我们家的人了,给你点钱有什么不对,拿着拿着,多买点好吃的好喝的。”
看了眼叔,他也点点头,只好感激的把支票收进钱包。
之后从巴黎直飞北京,等飞机时我紧张的浑身冒汗,手脚哆嗦。叔跑去拿了块蛋糕塞我手里,劝道,“就当回去玩一趟,看把你紧张的,你都多久没回去了。”
捏着蛋糕咬牙切齿,“合着当初出柜不是你被揍的浑身骨折十二处,住医院三个多月,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立刻识相闭嘴了。大学毕业后我特意飞回中国向家里出柜了,被自己亲爹用擀面杖揍得半死,还差点断了父子关系。自那以后再也没回过中国,本想着也许这辈子都不回去了,但这次要结婚,想着怎么也得带米律师回中国一次,好歹让他见一见养育我长大的姥姥姥爷。虽是这么说,其实我心里特别没底,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种事。
在飞机上,米律师偷偷在我饮料里加了点安眠药,使我从头睡到尾,睁眼后,飞机已经在北京国际机场着陆,我整个人大写的卧槽,抓着他怒吼,“你怎么不叫醒我?我错过了飞机餐啊混蛋!我的飞机餐!我的冰淇淋!我的哈根达斯!我的费列罗,我的巧克力舒芙蕾蛋糕!”
“……”
这次回国就通知了姥姥和姥爷,本来妹妹想跟着一起,奈何她假期不够,只好含泪握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哥,你可千万千万别忘了给我打包盒稻香村回来啊,千万别忘了!”
姥姥接到我电话也吓了一跳,得知我准备回去一趟后高兴地说,“怎么突然想回来了?你妹妹会跟你一起不?”
我也没含糊,直接说,“我要结婚了,想把人带回来给你跟姥爷看看”
对面没声了,过了好一会儿,姥姥才小心的问:“带人回来?就是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当律师的那个啊?”
“是啊,在美国当律师的,法美混血的,之前丫头不是给你看过他的照片吗?”
“你们还好着呢?哎不是,我是说,他,这个,你俩…你们几号回来啊?”
“两周后的飞机,15号到北京”
姥姥急忙说,“这么快回来?哎呀你说说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早点说,我们现在不在北京呢,我和你姥爷回成都住啦”
我纳闷:“你俩回成都干啥?”
姥姥生气的抱怨,“还不都是你舅妈,说什么我们成都也有套房子,适合养老,整天窜抖我们搬过去,让我们赶紧滚蛋。北京的冬天太冷了,我和你姥爷就寻思今年来成都过冬,明儿开春再回去”
和姥姥聊了阵,姥爷接了电话,我也和他说了同样的事情,对面同样一阵沉默,半响电话里才传来姥爷低沉的声音:“先把人带回来看看吧,之前老听丫头说那人多好多厉害的,我们到现在都还没见过本人呢”
我赶紧说:“好的好的,我们两周后就回去,您放心吧。他人真的很好的”
姥爷回了个中立的答应:“带回来看看再说吧”
姥姥让我们直接来成都,正好我也没去过,就当去旅游了。去北京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法国没有到成都的班机,只能等到北京后再买转机票。和叔说了这事儿,他听完后傻愣愣的问了一句:“成都在哪儿啊,好吃的有北京多吗”。我上网搜了点成都的照片,米律师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副红油抄手的图片,立刻点头同意:“好啊好啊去成都,看着挺香的”
到北京后直接在机场买了最近一班飞成都的机票,候机时两人在北京机场里随便填了点肚子,机场的盒饭很油腻,不好吃。米律师第一次经历中美时差,困的迷迷糊糊,闭着眼胡乱往嘴里塞,嘟囔想吃北京正宗烤鸭。吃完一抹嘴,困得就要往我腿上躺。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路,现在精神的要死,让他枕着大腿睡,安静坐着看笔记本里下好的恐怖片。
登机时,几个空姐盯着叔一直看,两小姑娘偷偷说着悄悄话,边说边笑,中途服务的时候还偷偷问我他是不是模特名人什么的。叔个子太高了,在中国人里特别显眼,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路上不敢让他再睡了,一直掐他手掌心,给他疼的睡一会醒一会。米律师受不了了,软着声音和我撒娇,“asher,我的好asher,宝贝儿别闹了,就让我再睡一会,我要困死了,就一会!”
我心虚的看看周围乘客,没人注意到我们,幸好他说的是法语,其他人应该听不懂。怕叔再闹腾,只好让他继续睡下去。
到成都后没让姥姥来接,直接排队等出租车,让司机送我们去姥姥发来的地址。我从没来过成都,跟叔一样对这个城市感到无比好奇,两人扒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司机是个当地人,一开始以为我俩都是外国人,没敢搭话,一个劲儿用后视镜偷瞄我们。
我被他看得发毛,主动开口:“师傅,您还是专心看前面吧,这路况挺不好的”
司机有点不好意思,“小伙子你是中国人啊,我以为你是华裔,不会说中文呢”
“我北京的,小时候出国读书去了”
司机瞅瞅叔,“你这朋友美国人?个子真够高的”
我点点头:“师傅,我俩第一次来成都,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您给推荐几个呗。”
司机边开车边介绍,“成都好玩的多了,都江堰,石象湖,平乐古镇,还有一条年轻人特别喜欢逛街的地儿,春熙路。我闺女周末老去那里。”
我们聊得热火朝天,遇上个红灯,正好停在路边。边儿上有家小吃摊,胖乎乎的老板娘正搅着一大锅食物,看起来十分诱人。米律师探头看向窗外,吸吸鼻子闻了闻味儿,馋了,拉着我问,“asher那是什么,看起来好香,我想吃!”
我问司机,他答:“那个是豆花锅,成都小吃特产。有空你俩尝尝,可好吃了”
又用英文翻译给叔听,他馋兮兮的望着窗外:“咱今晚就吃这个吧,看着可真好吃”
成都没北京拥挤,没一会儿就到了姥姥住的小区,抽出张一百付钱,司机掏兜半天,没找到零钱。下车去街边小店买了条烟,破开整的。我下车将行李先搬下来,叔坐车里翘着一脑袋呆毛,无辜的问,“那人怎么拿了钱就跑了?他车不要了?”
“是啊,车是咱的了,一会大爷我开车带你飞啊”
司机买了条烟夹在胳肢窝底下,跑回来将零钱还给我,又递过来一份地图。
“你俩第一次来成都,容易迷路,送你们的”
接过来道谢,司机挥挥手,开车走了。
和叔搬着箱子坐电梯,找到对应的门牌号,按响门铃,里面传出老太太嗓子尖锐的喊声,“来啦谁啊我家中宝宝吧?”
我家三兄妹,大哥是大宝宝,妹妹是小宝宝,我夹在中间,就成中宝宝了。之后舅妈又生了孩子,被称为小小宝宝。
姥姥打开门,矮胖的身子立刻抱过来,厚实的手掌在我背后一下下捋,嘴里不停念叨:“你说你这死孩子,没良心,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回来,快让我好好看看,又瘦了吧,这后背摸着都搁手…”
我被姥姥逮着一通蹂躏,这摸摸,那儿看看,米律师站在旁边看的也挺开心。
“哎哟姥姥,行了,我都多大了。”
“多大都是我的宝宝…你看看你这胳膊,每次你妹妹回来都能胖好几圈,你怎么还能瘦了?”
“哎呀呀,是不是中宝宝回来啦,我看看…”
姥爷闻声也出来了,以为没外人,就穿了个大裤衩,大背心,挥着一把竹扇,一见后面还跟着叔,有外人在,刚走出来没两步又拐回去了,过了会穿戴整齐的又出来了,“哎呀呀,是不是中宝宝回来了,我看看我看看…”
姥爷也上来一通摸摸看看,“是不是又瘦了,锁骨都凸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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