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世)小吃街大亨》(穿越异世)小吃街大亨分节阅读20

    他不好意思是因他发现自己眼下也去不了。要是他被人提醒了后有那个时间紧忙地拾掇两日、将路上要用的、到了盘充城后要做的都备好想好,那他也不至于不好意思,只含混地说他记得呢也就是了,跟着就加紧了准备,那么夏侯乙也看不出来他之前是将这事全忘干净了的。可是他忘干净了,被人提醒了,还发现自己去不了了,这才令得他这样不好意思。

    实在是去不得的,档上宅子里的事情多出来不少,他人不在这里是不行的。不像上一回他去伯甲城那回,那时他这摊买卖涉及的人少、事也少,还能全然交托给婆婆代为照管,可这回突然因生意拓宽了不少,且人又突然多出来这样多,他还没有时间将所有事情应对周全,在这时候是没有办法将处理到一半、排布到一半的这些各类琐细事就这么撂在一旁而跟着夏侯乙跑到海边上去挑拣海获的。

    况且他们档上现在有了烤麸这样新食物,摊档上的食物品类的多样性也是能保证的,这烤麸还能火热好长一段时日,倒也不急着由盘充城进海获过来的。

    他跟夏侯乙说他这一次是没办法与他一同前往了,还把理由交代了一番,费了不少唇舌,主要是想要表达他因为失约而产生的一种愧疚。而之于夏侯乙,其实他去与不去对于他来说都是没什么损失的,本来也就是此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无非也就是少了一种与他乘坐同一辆马车出行时的某些难以言表的令他自己也道不明的一种乐趣罢了。

    夏侯乙见范禹解释了这许多,觉得他实在没必要这样,事情自然是要分轻重缓急的,他自己也是一个生意人,哪里能不明白轻重缓急。还能跟他计较这样一次根本不足道的失约?

    于是夏侯乙紧忙地宽慰范禹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这样愧疚。去不了就去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在那里帮你留意的。”范禹想了想,说:“暂时是没有的。”顿了一顿,说:“对了,不是说要去吃午饭的?赶紧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这两人就带着卜丁一道下山去吃午饭去了。

    范禹原本是想着与这个夏侯乙哪有什么旧好叙的,可真地坐到了一起吃饭了之后,竟然一说起话来就说了一堆的话。范禹吃了饭后回了家又将这事想了想,他觉得兴许这是因为他对这个夏侯乙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他和气又大方,还这样好相处,也不常生气,也不爱算计人,对于那些常常不给他好脸色看的人,他也能很大度地应对。就比方说他那个表哥祟侯免老是跟他过不去,还有现在这个祖辛也总是与他不对付,可是从没见他往心里去,一直都是比较宽容的,也好像没有想着报复过。

    根本不像那个祟侯免,只会没事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最早的时候,兴许真是错看了他。也不像那个祖辛,心量狭小到叫人难以相信,不过也不怪他,因他跟女人也快没什么区别了。

    相形之下,夏侯乙就好多了,大度又体面,还从不算计人。

    这之后又过了四天,夏侯乙带了家仆往盘充城去了。

    而祖辛由那日起就开始被姬槐死死地缠上了,这人也不再在他家山顶那处堵他了,因他家山上有恶犬,而是只在他家山下城中的宅外堵他。祖辛被缠得几近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第 39 章

    祖辛被人缠了一天两天,也还是忍着的,可是被接连着缠了好几天之后,就忍不住了。他忍不住也不敢直接跟姬槐对上,也不知怎的,兴许是忌惮这人的财势与可能看着就是不大好惹的气势,才不敢直接不给好脸色给他看。祖辛这种人也属于是那种“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人,只敢对家里人——比方说范禹横一横、摆摆脸色,对外头人他倒要思虑再三的,怕惹了人不得好果子吃。于是祖辛也只能找范禹诉说他心中的愁苦,范禹是肯定要帮他想办法的。祖辛就想着以前在妓院里头他被姬槐“欺负”时,范禹都是帮他出头的,一点点都不惧怕。虽说第一次帮他出头后,范禹就被人拖出去毒打了一顿,可是第二次——也就是他刚由那家妓院里被赎出来的那次,在门口处被姬槐捏着手,范禹也依旧是上前帮他出头的。范禹在他心里向来都是勇敢的,所以有事要跟范禹说。

    于是他说了。范禹一听,这还了得,竟然阴魂不散,在妓院里时就又摸手又掐脸的,在妓院门口那回还是不知道庄重,现在更是不得了了,竟然找到门上来了!

    再加上祖辛说得哭哭啼啼的,一副像是已经被人羞辱了的样子,听得范禹更加地气,于是他说:“由明天开始,你不要再下山去了,你那一份事情我请婆婆在宅里挑一个人出来暂时先接替过去。你在房子里呆着,量他也不敢过来我们这边,看小正不咬下他一块肉来!”祖辛就点点头,说“好的。”他心里很高兴范禹这样紧张他。

    范禹是盘算着,先让祖辛在家里呆着,暂时先不要下山去了,因下山去了后也是要被人滋扰的,而他目前也不能明摆着与那个姬槐不对付,他们现在一家人、一宅人在这个鱼女城内也没有什么势力,能不得罪什么人还是尽可能不要得罪什么人来得好。他想着这事情还是得等夏侯乙由盘充城回来了再说,因夏侯乙和那个姬槐是朋友,夏侯乙能说得动姬槐、也能压制住他,毕竟夏侯乙与那个人的势力也较为对等,怎么的也好过自己明知自己一方势力单弱还要硬撞上去的那样来得妥贴一些。且范禹也知道夏侯乙是他在这一处唯一算是能指望得上的人,有什么事还是能多少找他帮一下的。

    如此一来,祖辛自那天起就在山上房子里歇着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家里舂那些三角麦,日子倒也清闲,偶然一两回由前头房子走去后头房子、又或是由后头房子走去前头房子时还瞥见板桥那头站着的却就是不敢过桥来的姬槐,他还神气地白他两眼。一副他现在有人依靠着、“你又能奈我何”的样子。

    而范禹自那天起后的第二天就又买回来两条黄狗,与小正一样有着相当粗豪的身形,毛都不长,耳发尖,总是立着的,不见耸拉下来的时候,肩胛骨那一块有一种特出的宽厚形状,好像它们的两条前腿用来摁住敌人来撕咬时是不带半点犹疑与费力的。

    小正是黑色的,而这两条是黄色的,且小正又来这个家里来得早,就总是有一种领导它们两个的气势在。小正走到哪里去,这两条新来的还会尾随着它到哪里去。范禹早前请木工铺子给小正打制的专门的狗屋也早已送来了,正安放在两屋之间靠里侧的那一面的树下,正对着两屋之间的那一块方形的空地,狗屋前面就是那个小石墩,也就是卜丁总爱坐在上面的那一块。

    那狗屋很宽敞舒适,冬暖夏凉,两条新来的狗因暂时没有它们自己的狗屋,也就只得在小正的狗屋里面住着,竟也容纳得下。而范禹又上上回那个木工铺子去了,要人家再打制两间比小正那狗屋稍矮一些的狗屋,也好放在小正那狗屋的两侧,而宽度则与小正的相同。虽说他让人打的这些狗屋都很宽敞,一间就能住下三条狗,照理说他再让人打一间也就够了,可是他让人打了两间,因他觉得自己日后总还是要再买几条的,他家现在的情况,他家里藏着的那好些钱财,已到了没有四五条狗看家护院的话就让人无法安心下来的地步了。

    新狗来了后,卜丁竟也忙上了,婆婆准备了狗们一天要吃的东西,到了点卜丁就会去喂狗,有时范禹与祖辛都忙,就谁也不得闲陪着他,那他就成天跟三条狗玩在一起,而狗又特别认给它们喂食的人,就变成是它们四个成天“混”在了一起。

    约摸半个月后,夏侯乙就回来了,他一回了来倒还没有马上来找范禹,因而范禹也不知道他回来的确切时日。

    他们还是在街上碰见的,范禹才晓得他已回来了。

    那日,范禹又是在城中走着,四下里看看,这已然都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觉得“与时俱进、融入社会”的最好方法就是常常在城中跑,不能成天守在他山上宅中闭门造车似的,那样会错失掉很多新鲜讯息的。

    他那时正由婆婆以前老是摆档的那条芒姑子巷旁边的一条与它平行的巷子里往大启街上拐,刚由壁角处拐了过来,就见前头不远处是夏侯乙正站在那儿。身边还带了一个女人。

    夏侯乙手上还拿着好几个拿油纸包裹好的东西,兴许是那女人之前买的,买完了后就由夏侯乙提着的。

    范禹这时因陡地与这人撞见了,且还是这么一副情形之下——一种与他素日里与夏侯乙碰面时全然不同的情形,平常都是只他与夏侯乙两人,也没遇见过夏侯乙身边带着什么人的时候,可今天偏偏撞见了,也因此范禹忽然不晓得要不要打声招呼了。

    只是怔了一下,又特意朝那女人多看了两眼。

    虽说他有事找夏侯乙说,就是姬槐烦着祖辛那事,可是他也不能在这时候去找这人说。也不明白这女人是由哪儿凭空冒出来的,倒从未听夏侯乙提及他有女人。兴许他一直是有的,毕竟是“成功男士”,没女伴也不大现实,范禹这时想着难不成人人都必得是跟以前的他自己一样的吗?并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这夏侯乙就不该只有一个女伴,就应该是有好几个的。

    范禹觉得正常,那眼下就不找夏侯乙说那事了,且最好是连招呼也别打了才好。这人正跟他女人在街上“独享二人时光”,范禹觉得自己哪能这样没眼色地过去找人谈那么点根本不关乎到那人利益、而只关乎到自己与祖辛利益的小事呢。

    范禹是个有眼色的人,且他还想着他自己也不是什么体面人,在这城中也只是一个几近没名没姓、无人认识的小商贩,是在街边摆摊的,卖卖小零嘴的,也不像夏侯乙那样是一个大商贾,那夏侯乙认识的女人应该不是侯门小姐就是同是富户的女儿,也都是体面富贵的人。那他算什么,走上去跟他们打招呼,兴许都是要被嫌弃的。

    范禹觉得或许夏侯乙平日里只与他二人相处时是没什么忌讳的,可以较为没什么顾忌地玩闹玩闹,可是在夏侯乙正经与其他人相处着的“社交场合”里,那他还是最好不要凑过去为好,装成是个不认识的倒还好点。

    他主要是怕万一自己过去了,万一惹了夏侯乙不高兴了,以后夏侯乙就不肯再跟他好了,那岂不是极大地妨碍到了他“单方面的”“有意图的”与夏侯乙的长远友情发展计划了。范禹才不是会让一件小事的错乱而阻遏到了大事的发展的人。

    为了安全起见,他索性转了头朝另一方向走去,与夏侯乙对上眼了也当是没看见的一样。他想着不如就正好向那方向去,买两份点心回去给祖辛。祖辛现在天天呆在家里,要吃什么好吃的都是打发范禹出来外头买的。虽今天范禹临出门前倒也没被关照了要买点什么带回去,可这时候哪里知道当街就遇上了夏侯乙与他女人,那他不如就正好赶巧去买份点心。

    哪知这时夏侯乙在后头叫住了他:“喂!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范禹一听这人竟主动叫住自己,就转过头来,走上前去,也没回应那句话,只是说:“很巧啊。”顿了一下,又说:“我去买点东西。”夏侯乙说道:“哦。”

    范禹因眼下站得离他们近了,就趁空多打量了那女人几眼,带着一种审视。他就在测度着这女人的存在会不会妨碍到他与夏侯乙的发展。因为他也是知道的,有些女人只会撺掇着她们男人抛弃旧友,比方说,有些男人有女朋友前对他们的朋友是相当豪爽的,可是一有了女朋友之后,就变得小气得不行,这也不可以了、那也不可以了的样子。

    范禹觉得若这女人也是爱管事的的话,兴许以后这个夏侯乙就不能那样地在某些方面能眷注到自己了,比方说像是那些他不要了的上好的旧家具,就不会第一时间想着要送与自己了——或许是因为要分出时间来与他女人相处,就想不到这些细事上面去,又或许是因为他女人非不让给,还会说些什么“我们这府上的好东西,都是我们用过了的,那就是烧了也不能往穷人家里面散啊,摆在那些破屋子里像什么样子”的这类的话。

    范禹因心中测度着,因心中一直思虑着夏侯乙有女人的这一件事到底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与夏侯乙的来往,于是他那张脸上就一直有一副审视的神色。

    这时他们三个身边来了一辆马车,由车上下来一个女婢,向夏侯乙行了礼,再由他手里接过了那些纸包,而那女人跟夏侯乙说:“堂哥,我先回去了。”就先登上了车,夏侯乙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那女婢也上了车,马车上的帘栊被放下了,车被车夫驱走了。

    范禹一听这两人原是堂兄妹,不过这地方远的两家堂亲家中的堂兄妹也是能做亲的。他心里还想着这样就更不得了,亲上做亲的亲事,那女人虽说在男人出外找女人一事上管不了多少,可是会更加“变态”地变本加厉地掌管起家中的财政的,这真地是女人的一种“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的寻求心理平衡的方式,古往今来的不少女人、大老婆、正太太都是这样一副德性。

    夏侯乙目送了马车那么片刻工夫,就马上回过头来看着范禹,问:“之前见到了我怎么也不招呼一声?”范禹因之前思虑得太过于复杂,也不知如何由头解释起,于是只支吾着说:“也没……你别问了。”他也总不能跟这人说,我担心你哪时讨了老婆、以后我在你那里就一点方便好处也得不到了。这话哪能跟人这么说出来呢。

    夏侯乙看了他两眼,问:“你不跟我到我府上去坐坐?都好些日子没见了,正好留你吃晚饭。”范禹当然是要去的,夏侯府上的伙食也不赖,且正好去了还能把那桩事说一下,也好让夏侯乙好好说说他那朋友,以后就不要再缠着祖辛了。

    一回了夏侯府上,先是去的夏侯乙书房。因为也才下午三时多一点,还没到用晚饭的时候,就也不能径直先走去他家北院花厅里那么干坐着。

    夏侯乙一径走至他书案后的那条椅背奇矮的长椅上坐下,而范禹也跟了过去,在那椅上坐下。先是细问了问他这一趟去盘充城可都还顺利,问他买回了些什么,再问了些海获的价钱,就着这些林林总总的细事他先问了一遍过来。之前在路上与夏侯乙一路走回时都是夏侯乙问他这些日子以来都做了些什么,这时候回了来了坐下了也就换他问起来了。跟着他又把那个姬槐“扰民”的事情说了一说,想请他也多少约制一下他的朋友,多少也劝一下他不要再那样了,还说祖辛那人心思细密胆小,经不起姬槐那样几次三番地滋扰的。

    如是云云,又说了一长篇。时候也还早,才四时多一些。而范禹的话已说尽了,一时半刻也找不出什么话要跟夏侯乙讲的。只是瞥见了书案上的一册书,他拿了起来翻看。

    而入神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忽觉一侧脸颊热热的。他一省觉过来,就侧了脸去看,鼻尖险些就触到了正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夏侯乙的鼻尖。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先前是整张脸都凑近了过来,鼻息拂拂,才令得他那时一侧脸颊上那样热热的,还带了几丝潮气。

    他就这样与这人几近鼻尖对鼻尖地对看了好几眼,因近得非常,这人形状极好的五官眉眼竟一时间显得好看到有些触目。范禹忽然心的底端微微收缩了两下,是一种与平常正常的心跳有些不同的节奏,虽说那两下收缩若是让心脏科的医生检查到的话,他也不会说那是心率失常又或是心漏的,可是毕竟是两下异样的收缩与异常的节奏。

    只是,被范禹忽略了。有许多事情,就算有他也以为是没有的,还有许多事情,就算是他感知到是有的也会被他以逻辑的解释抹平成是没有的。更何况是那样细微的两下异常的跳动,他根本觉察不到。

    他见这人这样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这人在看着些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就转回了头去,又看起了那册书。这是一本这个古旧怪异世界里的人写出的讲经营管理的书,有很多范禹以前读的经管书中从未提及的逻辑与方法,他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思绪也就跟着浸进去了,仿佛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而夏侯乙这时候的心情是很好的。他从刚才那会儿开始的心情就一直是很好的。

    他觉得范禹由之前遇见了他跟他堂妹开始就一直是心里打翻了醋瓮的,一整瓮的醋全都泼洒了出来才让这人脸上由之前那会儿开始就一直是有着这样复杂的神情。

    肯定是这样的,不然这人怎么一撞见了他与他堂妹在一起时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地就要调头走了,不然这人怎么被他叫回头了后就一直端着一副审视且防备的神色,不然这人怎么这会儿连话都不要跟他说了就只顾着低头看那本那样枯燥乏味的书。

    一定是生气了。

    ☆、第 40 章

    夏侯乙向来是这样的,自许风流高逸,别人为他倾倒那当然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也没有哪一回像这一回这样让他高兴的。他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在高兴些什么东西,只是像突然被人报知了一件大喜事降临到了他头上似地那般,像整个人都马上精神爽利了起来。他似乎一早就忘了他上回在那个小树林子里误会范禹的那一回了,那回他不也是一手揽着正跪坐着的范禹,见范禹仰了脸看他,还当是自己将他迷得无可不可,连魂儿都掉掉了。哪里知道范禹那时也只是疑心他支使人来打劫他、也好借机和他套近乎的。

    夏侯乙眼下早将那一件误会的事忘得干净了,又只当范禹为了他跟他那个堂妹的事情在怄着气,所以才在这会儿不大搭理他。

    范禹自顾地看了一会儿书,倒将身边这人给忘了。因神思浸进去了,就有些不知时日过,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又感觉到他左侧脸颊上有那种带着潮气的鼻息喷洒过来,连一条胳膊都搭了上来。他都烦了,索性也不拧转了头去看那人,只是拿手肘拱了拱,要那人别这样凑了过来,也别这样与他凭肩坐着了,难不成他不知道他自己长得虽说五官眉眼没有那样严正凛然地吓人、可身形手脚确是犷悍的吗,一条胳膊都快抵得上他范禹的一条小腿一样粗了,哪里受了了他将他那条胳膊架过来,眼下肩膀上面重也重死了。

    可是不抬眼、只是用手肘那样拱了半晌也拱不开去,也是没有办法,力量有限。

    只能掉过头去,问:“你这条手这么重,架到我肩膀上做什么!”夏侯乙见他终于放下那册根本就是无趣的书,肯转过头来跟自己说话了,就神情和悦地对着他。

    却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范禹见他这样子,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外头都快四时半了也还是日头酷烈,风儿倒是软的。这书房门也没关,习习软风就这么飘了进来,像是由门外头被一个看不见的什么人借着那风带进来了一句话似的,只钻进了范禹的右耳里:“这货是不是在发骚?”

    这种感觉在一刹那间让人有一种恍惚,因为好像根本称不上是范禹他自己的“心声”,因为范禹觉得这个问话好像并不是由他自己的心底里头冒上来的,不像是他自己问自己的一道声音,反倒像是由一个什么旁人站在一处他看不见的地方,把这话问出来给他听的似的,还是只问给他听的,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听不见那问话。

    那种恍惚就是明明是他自个儿心里头问出来的话,却又实实在在感觉到像是由别处传来的那样的一种陌生的隔离的感觉。

    因为恍惚,他就怔在了那里。再加上他也确实是在思考那句问话“这货是不是在发骚?”

    这时,夏侯乙抽回了原先搁在范禹肩上的那条右臂,然后又伸出手去捻弄着范禹用来绑头发的那一片发带的尾端。又是半晌不说话。

    范禹明白了。

    还有什么说的呢,这人一定就是有病。

    他忍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先问出声:“你没事吧?”夏侯乙顿了一下,抽回了手,说道:“我当然没事,我倒想问你呢,你没事吧?”

    范禹心想自己能有什么事,就摇摇头。夏侯乙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范禹想了想,先是问:“你这书能不能借我拿回家去看看,过三五日便还你。”夏侯乙点点头。不过跟着还是那样望着他,好像觉得他就是还未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似的。

    范禹也愣住了,都不明白这人今天怎么了。作出一副善解人意、要听人诉说的模样。可是他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跟他诉说的。该说的一早都说完了,不就是问一下他在盘充城的事,还有把姬槐的事情说一说吗?除了这两件,倒是还能有什么?

    范禹想了一想,忽然想到问:“对了,上回你说要送床给我的,可是这些天祖辛都在家。等哪天姬槐不烦他了,他也好下山去,我再来你府上挑一张床。”夏侯乙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失望,觉得这人净提些没要紧的事情,说来说去都说不到心里去,都是在绕着圈子。

    范禹把这事情说完之后,也顿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一件正事。就正经问道:“你娶亲了吗?”

    夏侯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给问得呆怔住了。他都不明白这小个子的心是怎么长的,见他平日里做起事情来大刀阔斧的,没想到问起话来也是这样让人觉得大起大落的,叫人根本也跟不上他的想法。一般人不是想问问清楚像是之前他跟他堂妹走在一起的那事的话,都会转转宛宛地问些什么“先前那女人是你哪家的亲戚”“近的还是远的”“你们平常都在一块儿吗”这样的话吗?且问话的时候那神情还应该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并且有些躲闪的样子才对。

    哪里像他,像府衙里的人审案似的,直接又生硬地问到“你娶亲了吗”这样的话上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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