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世)小吃街大亨》(穿越异世)小吃街大亨分节阅读9

    可他又不想在这时直接对翁难说什么这鞋他要自己买的话,觉得会在人前失了夏侯乙的面子,于是他便低了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想着到时到了鱼女城把这些钱跟着昨日跟这人借来买米买粮的钱一道还给这人也就是了。

    ☆、第 19 章

    范禹这趟来了伯甲城收获颇丰,觅得品质上乘且价格极低的三角麦,且又买了一双圆头的鞋子,还连带着做了两双圆头鞋。因他得早些赶回鱼女城,故而他并未等得及翁难将鞋做好给他一路带回去。夏侯乙说等那头做好了,便差宅子里的人往鱼女城送一趟也就是了,说他刚巧也有些东西到时候要往鱼女城运,那就正好带上。

    范禹回了鱼女城后,便与夏侯乙分开了。他那几日与夏侯乙相处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只是在鱼女城分开时,回到家中一细想,就觉得这事情确是有些让人为难的地方,日后似乎不大好面对那表兄弟两个。那表哥曾帮过他大忙,帮他将祖辛从妓院里救了出来,还帮他在金坞里不用给息、且以囝的名义办了一个可以存钱的户头;而那表弟也帮过他大忙,将他从一帮悍匪手下救了出来,还招待了自己在伯甲城内他宅中住了几日,且还借了自己银两应急买粮。这么一来,与他二人日后相遇在一处,岂不是极难面对的?

    他到底也不想做墙头草,两边倒两边讨好。起先想好的不会让这两个相争的人的战火波及到自己的,说只会想着这两人之间相争自己有什么利益可图的,可到了眼下竟有些做不出了。到了眼下竟只是怕着日后与两人都不好相见,怕只会白白夹在中间做一个倒霉人。

    他想了一会儿,便不去想了,想着这事毕竟还没有临头,想也无益,倒不如着眼于自己那头买卖上的事。

    他到家的时候,家里竟没人,只得狗与马在厨房里闲着。他见已是下午二时,想必狗与马也都已吃过了,于是只给那狗用以喝水的一只陶钵里添了点水,还有给那马用以喝水的矮木桶里添了点水。

    他跟着坐回了自己房间里歇歇脚。他坐在床沿儿上,向后一瞅,见祖辛将被褥理得干净整齐,就又扭回了头,盯着自己脚上的一双新鞋,是在翁难鞋铺里买的那一双。

    他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忽地一抬眼瞥见自己房中那面铜镜——是一面中间呈长方形、只上下两头呈椭圆的镜子,他买的是一面贵的,故而不像那时在店里摆的其他镜子那样黄澄澄、油亮亮的只知道反光。他这一面不怎么反光,反倒还照得更清晰,只是所照的影像的最边缘那一圈线并不是“勾勒”得很清楚,像是虚着的。中心清楚,边缘虚幻,对于他一个照惯了玻璃面、水银涂背的镜子的人来说,这铜镜里照到的一切真地像是梦幻一样。

    他这样,头一回认真站在这面镜子前,仔细朝自己端详了过去。见人物明晰得很,只是自己在这个镜中影像的最边缘一圈像是用虚线、虚影画上去的一样。这么看着竟觉得这镜子加上自己照在里面,非但不像一个活物,反倒像是一张黄皮纸上画了一副极生动的人物画似的。

    他凑近了,看了看,觉得这模样还真是不错的,除了有些干瘦之外,五官眉眼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倒看着挺顺眼、挺周正的。

    他朝着“自己”笑了笑,想着虽这副模样真不是他喜欢的自己该有的模样,可到底也还行吧,倒不如顺其自然,别总是端着一副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这事实的抵触情绪了。

    他所喜欢的自己的模样是曾有的“硬汉”那一型的,可能也没有那么“硬”,只是确实是不拘小节、男人味重的那一种,可光瞅着镜中这人都仿佛能预见到这人最终也只能长成一款“鲜肉”。

    他只在心中祁盼若能在这世界长成鲜肉那一型的男人他就谢天谢地、知足了,千万不要长成祖辛那样的。鲜肉那一型除了白嫩了些、眉眼柔和了些,那起码还是男人,而祖辛那样的就不一样了,和女孩儿还有什么区别,像他那样的也只是身上那副器官长得和女孩儿的不同罢了。

    正想着呢,就听他家狗在厨房那里汪了一声,想来是家里人回来了。一转身,果见祖辛和婆婆回来了,一问才知他们原是在山下宅子里。他们问三角麦可买着了,他答买着了,要等五日后送抵。因他其实先是与夏侯乙一起坐马车过来的,那二十大袋粮被另派了人看着用运货的马车运送过来,故而并不与他们同一天到。夏侯乙的事他没跟婆婆他们说。

    婆婆问他钱可够花。他有意抹去了被劫一事不说,想着钱没都已没了,若再说被劫一事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招来他们平白担心一场,再加问东问西的。他只说钱够花的,那儿三角麦品质好,又便宜。婆婆他们一听便宜又好,自然心喜。

    他问宅子里如何,他们说一切正常,他们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都是去宅子里与大小工匠们一起吃饭的。大家都忙得过来,应付十间铺子的供货,虽只有宅中十人之力,可是因流水线化的生产分工,反倒使这些人力变得绰绰有余了起来。

    范禹想着明日就要去宅子里看看,因他预计着大康酒楼那边想来不多时便要与自己说再要多供货的事情了,那么他就得多请人了。他得去宅中看看那里面的大小房间应如何划分排布。那宅子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那样只有北面正房、东西厢房等加在一起通共最多十间的房间那么少,它里面还有倒座房与后罩房,加上正经该有的正房、东西厢,通共就是二十间房。里面空余的房间现在还有很多。

    现雇来的那两个男人都住在临街的倒座房里的其中最靠近宅门的那一间里,他们被安排住在那里是因那里最近宅门,是最看护得住一个家宅的安全的。而那四个十五、六了的囝则一起住在后罩房里的其中一间,那后罩房在正北主房之后,临着后街静街,因那几个都十好几了,胆子大些,故而几个人住一间,里面打上通铺,也是不会害怕的。再有余下来那几个小的、才十岁的小囝因胆小,就聚在一间正北主房旁的耳房里,后面有后罩房罩着,前面有院子,前面两侧有东西厢,最前头还有倒座房朝北那样地看着,他们几个一聚、缩在中间,既不临前头大街,也不靠着后头静街,也就不害怕了。

    现在那宅子里头用来生产加工的房间也只占去了三间,堆放食物原材、杂物等的房间也只了一间,再有一间做了灶间。还余十二间,看来里面就算再住进去二十多个工匠,也还是能余六、七间房间作加工用房的。

    第二日他去看了一趟之后,回来就谋划着要去买人的事。与婆婆一说,婆婆就笑自己真是忽地一下变成了名下有几十来号人的大户了,说府衙里头管这类记录的官吏不知发生了什么,指不定还当她是忽然发了横财,开始过得极尽丰裕起来了呢。

    说着,还是又把话转到了范禹的那件大事上头去了,提醒范禹要努力挣钱,将自己终身赎出来,日后这些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签到他名下去了,且在金坞里也敢正经存起钱来了。

    范禹应着婆婆的话,可他心里却也相当沉重,因到时他一个人的终身赎出来了,可名下挂进那么多号囝们,按照这里的人的做工习惯,只要他生意不倒,那些人该是一辈子都要跟着他的了,难不成到时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七十岁时被赶上山去送死吗?

    万一以后名下有几十号人、几百号人,难道看不得他们那样去死,就得一个一个将他们的终身赎出来吗?万一没有这个财力呢?这个社会有失公允,而他如今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只知现如今一己之力实在单薄。

    他这样心事沉沉地想了一阵儿之后,又发现这坎途漫长,而眼下的很多事都还没有打点妥当,那不如先不要愁苦于那些好多年后的事情了,不如先是着眼于眼下,将手头的事料理好。扩大了生产,多买些人进来,他们帮自己做工生产,自己也要保证他们有好日子过。

    现在把手头这些事先做好了就比什么都强了,日后的事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探视了一遍宅子之后的那一日,他早上亲自带了宅中伙计去大康酒楼送了一次货,与祟侯免也像叙旧似地谈了一谈。祟侯免说由他家婆婆口里得知他上北面去了一趟,问他为何临行前并不知会一声,说其间有事想与他商谈,竟寻不着人,还是一问他婆婆才知他出行的事的。他见对方脸色不悦,这时也不便摆硬了姿态与腔调,只得换过一副极符合他眼下的这个小个儿形象的最和软的嘴脸来,转转宛宛地跟他说:“祟侯大哥,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当时只是想着独自前往,谁也不告诉,就像是出门玩一趟一样,讲求一种心情,故而只想对谁都隐密着,只自己知道。我是头一回这样出门,有一种……独闯险关的感觉。”

    范禹自来了这地方,嘴上真是吃了不少亏。他本与祟侯免、夏侯乙这表兄弟是平辈,差不多年岁,现如今却要左一口“大哥”、右一口“大哥”地叫这表兄弟俩。

    祟侯免本是一脸不悦,听完了他那番话,仍是一脸不悦,因无法理解他描述的那番心情。只仍是当他心中藏奸,有意出行办事却不告知他,定是有什么事瞒着。

    不过听他语气宽缓,便不再为难,问道:“那你途中可遇上些什么?”范禹顿了一顿,回道:“唉,我是去伯甲城买谷子的,生意上的食材就要断了,故而去那头买。路上在林中遇上一伙匪人,抢夺了我财物……”一说及这处,祟侯免忙问:“你人无碍吧!”范禹闻言,顿了一顿,道:“我……遇到了你表弟,救了我。”

    祟侯免闻言,看了他两眼,他看到祟侯免这样看自己,却并不知是什么缘故,就问:“你做什么这样看我?”祟侯免说:“那伙盗寇,你怎知不是他支使去的?”范禹说道:“我本也这样认为,可是后来才发现我误会他了。”

    范禹讲完这句,顿了顿,还没再接着说,就见祟侯免也一副正欲说话的样子,他一看祟侯免那神情,就知这表哥准是又要开口就诽诮他表弟一长篇。以前他由这表哥口里听那些个他歪派非议他表弟的话已经都听够了,范禹脑中这些日子有不少事情要想着,实在不愿再听这两兄弟之间的任何事情了,于是只截住了他的话:“祟侯大哥,我可求求你了,你两兄弟之间的不妥可别牵连到我身上来了。你们两个,个个都家大业大,我只一个,长得不如你们高,生意也只有芝麻那么点儿大,我这样命小福薄,还要夹到你们两个之间白受你们这些个事。你可就饶了我吧。”

    他这样一说,摆明了就是求祟侯免可别再在那里讥诮他那表弟了,他怎么说也受过他那表弟的恩,现在跑到这里来听这表哥这样说那表弟的不是,那叫他该怎么答言呢?应“是”也不对,应“不是”也不对,索性就请他行行好,别再说他表弟的是非了,这样他范禹也好做人。

    祟侯免撇撇嘴,说道:“那你没受伤吧?”范禹说:“没。”顿了一下,又问:“祟侯大哥,你刚才说我不在那些日子里你要找我,是做什么?”祟侯免说:“哦,就是你们家里的灰麦包和呱呱好卖得很,在这周边几个城里一样好销得很,我想问你可能再多供十间的货。你家那神秘宅子里也不知出不出得来那样多的货?”

    范禹一听,笑了出来:“我可不是你的敌手,你这样严密盯着我做什么?”祟侯免抬头,细看了范禹一眼:“保不定哪天就是了呢?”范禹看他这模样,也没恼,只说:“我只交朋友,不树敌人。我好你更好,决计没有我踩着你好的道理。我们是一条藤上的,难不成你没发现吗?”

    祟侯免听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看了范禹一眼,不知怎的,说了一句:“我很好奇,不知我那自以为是、自许风流、自认高绝的表弟到底知不知道你其实是这样的。”

    ☆、第 20 章

    范禹这次与祟侯免会面的地方是在大康酒楼三楼的一间厢房内。这是一间大厢房,中间摆着一张吃饭用的圆台,而靠窗位置则是一张窄的罗汉床,极高,且三边都与墙相连,里头烧火,倒像极了一张土炕。只是上面铺设的东西太过精美,整张这床上都铺有匀称的一层软垫,而那个垫的面子是用丝绢做的,垫中央一块嵌了一只紫色木制的四方小矮几,几上有一只天鹅颈的香兽,那只“天鹅”背上有一槽,槽内燃香,香清且淡。

    这类厢房里一般都是城中富户或贵族子弟们几个一聚,在这处吃饭的吃饭,斗牌的斗牌。这罗汉床设在这里供人饭后休息饮茶、斗牌下棋是再好不过的了。

    此刻的祟侯免是盘腿坐在这罗汉床上的矮几前问的这一句。而范禹则没有盘腿坐上去,祟侯免在他初进这间厢房门时就叫他过来这边坐,可他也不能与这酒楼老板平起平坐,故而只是背朝窗、面朝房里面地这样地意思着坐下,也没有与祟侯免面对着面,只是一直侧身对着他,时不时地转过头去听他说话罢了。

    这罗汉床相当高,简直不是为他们囝设计的。范禹坐在这床沿上,腿垂了下来,却无法脚底板完全着地,只得用脚尖点着地。

    他听祟侯免说了什么“不知夏侯乙是否知道他是这样的”这样一句话,其实并没有听明白,他既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样的,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样到底又关他表弟夏侯乙什么事,于是就侧了头去看了这个祟侯免一眼,问道:“哪样的?”意思是想问问清楚这人自己到底在他眼里是哪样的,他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一直说的话都算是合情理的。

    祟侯免本来问完了他之后,是又转而去看这几上的那只天鹅颈香兽背部不断袅袅冒出且在晃动着的细烟的,听他问了“哪样的”之后,就又看了看他,想着他兴许是真不明白他自己,他有着一种怪异,他有着他这类人不该有的很多东西,却又没有他这类人该有的很多东西。他这类人不该懂的他懂很多,总显得异常精明;他这类人该懂得的他却又并不懂得,总显得懵懵懂懂的。

    祟侯免放弃了与他讨论这个话题,只说:“没哪样,算了,不说这个了。”跟着,便与他闲扯了些别的话,再接下来,范禹便辞别了他,说要回家做事情去了。

    范禹在确认了大康酒楼需要他们扩大供应量之后,就在第二天又和婆婆一道去人市买了人,兼且又再雇了两个高壮男人,跟着便带着这些人进了宅子,让他们与宅中的老工匠们一一认识了后,再给他们都在宅中安排了住处。

    再过了两天,他那些新买的三角麦就都被送到了。运粮的用了两辆专门运粮的车将货拉出了北城门,再给范禹运上了山。夏侯乙没有亲自过来,这趟负责运货的人也是他在伯甲城的几个家丁,就按照当初范禹给留下来的地点送来了货。因这每一车有十大袋,车身又过宽,故而无法由铁索板桥上运过去,他们还只有一袋袋地往那头搬过去。

    搬完了后,婆婆留他们几个吃饭,他们不肯,说必须得先回去府上复命了,于是婆婆就只有让他们走了。那时范禹并不在家中,而是在后山收集他那些硬叶子,因要送去城东市集里那家做油纸的地方给全轧成叶勺。

    等他收够了地上的这种叶子,就回到了家中,一看婆婆厨房中已整齐地摞着那二十大袋三角麦,便问婆婆是不是送粮的人来过了。婆婆说是的,还说留那些人吃饭,问要给多少钱,他们都说不用了,还说要回府上去复命。婆婆问他到底是要去哪个府上复命,他就说是路上遇上的一个朋友,正好可以帮着运粮的。说得有些含混,不过婆婆也没细问,就只说了声“哦”,就忙着拆开一袋的袋口来,取了麦子开始舂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个家里的日子一切如常。就是祖辛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范禹脚上圆头的鞋子,也非要要圆头的鞋子。范禹就叫他忍一忍,下一次他去补货的时候要么带上他一道去,也给他买几双圆头的鞋子。祖辛就说好。

    范禹如今比祖辛高不少,脚也比祖辛的要长一些,是故他自己穿的鞋是不能给祖辛穿的。范禹如今这身高该是逼近一百七十公分了,因婆婆约有一百七十二那般高矮,而他现在看着比婆婆矮不了多少,那么就差不多该是快一百七十公分了。

    连祖辛和婆婆都注意到了他如今个子长上去了。婆婆还笑他说,那些鸡腿、肉包子的都没白吃。一般他们这样的囝成年后长得最高也不过就是一百七十公分那般高矮,他如今才约十五的年纪,就有这样的身高,说不定还真能再长长。他心里是一直想着他自己如果能长得比这里的女人还高就好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再过十来天他也该正经有十五岁了,只是他们这种人记像是生日这样的日子的话,记来也没什么意义,故而他也只是心里记得,而像是过生辰这种事情自然是年年都没有的。

    婆婆笑他那些好东西没白吃,个子到底是长上去了,祖辛则说要是他再长点肉就好了,他一想到自己这干瘦的模样,也确实是如果能长点肉上去会好看不少的。他就问祖辛可是说他长点肉会好看点,祖辛怔了一下,说:“主要是你现在这样瘦,晚上有时抱着你睡怪硌的。”

    跟着,过了没两日,夏侯府上差了人来找范禹,说:“我家主人说你先前在伯甲城定做的那两双鞋到了,想让你亲自去取一趟。”

    范禹当日下午就去了在城南的夏侯府取鞋子去了,他还带上了上回欠这人的钱还有那两双鞋的钱。他被府里下人引到了夏侯乙的书房,他进去了后,那下人便退下了。他走近一看夏侯乙的模样,有些愕异,开口便问:“夏侯大哥,几日不见,你怎么连眼圈都眍娄了,没睡好吗?”

    夏侯乙由伯甲城回了来这处之后,被一些生意上的事项所扰,一直忙着应对,至昨日才稍停当下来,故而就是这样一副形容槁悴的模样。

    他见范禹进来了,就说:“连日以来被买卖上的事情烦着,晚上睡不大好,白日里又没什么精神。”范禹问:“那事情解决了吗?”他答:“弄妥了。”范禹也不问他是什么事了,横竖已被他处理妥当了。

    范禹只说:“来来,你找处地方趴下来,我来帮你按摩一下,包你舒服。”夏侯乙则问:“什么按摩?”范禹说:“你躺下来就知道了。”

    于是他们就将书房中一张长案上零落的一些文房用具拾掇了一下,在上面垫了一件夹了厚棉的大氅。夏侯乙趴了上去,范禹就给他按了起来。起先他还跟夏侯乙说说话,后来发现这夏侯乙是越来越懒怠应答,他便想着兴许是这人太累了,于是就不再引他说话了,想着让这人完全放松一下。

    哪知再过了些时候,他勾头下去朝这人脸上一瞅,发现这人竟已睡着了。范禹本是想着这人帮过自己,那自己现在做些事为他解劳也是应该的,哪知这解劳许是解得过了头了,兴许自己的手法确是极佳的,这人才这样就睡着了。只是,他手停了下来,怔在了那里,心中想:谁能告诉我,他来让我取的那两双鞋在哪儿?

    他环顾了一下,发现这书房里但凡人能眼见的地方都是没有放着他定做的那两双鞋的,而他又不便在这人书房里胡乱翻动,别到时被经过书房的这府上的下人瞅见了,把他当成是贼一样地拿办就坏事了。

    他俯下身去,细瞅了一会儿这人睡时的脸,又细听了一会儿这人睡时均匀又稍沉的鼻息声,心中测度着这人怕是已睡得很沉了。于是他走去了书房门口,“逮”着了一个路过的下人,让这人进来与他合力将夏侯乙翻了个个儿,变成是仰躺着睡。他再让那人去取一床棉被过来给他们宅主盖上,别叫他睡冻了。那人刚抬脚要跨过这书房的门槛出去,就又被范禹叫住,说让他顺道再带个枕头过来,那人应了后,就去取东西了。

    等那下人取了那些东西来了后,他们就给夏侯乙将枕头垫上,将被给他盖上。之后,范禹想着横竖今天是取不着那两双鞋的了,就不如先行回去,等这人醒了来,该是会再叫人来叫自己过来一趟的。

    于是,范禹就回去了。这一趟,他没拿着鞋。只在临走前,将他带来的要还这人的钱放在了他的枕边,可想想又不放心,怕万一这府上哪个人手脚不干净,给拿了去,到时就说不明白了,于是只得又将钱揣入了襟口内。

    他在回家的路上是一直想着得为夏侯乙做点什么,毕竟这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这样的恩情还不感念着回报,那自己也未免太凉薄了。

    他回了去便想着要做些手工的薄荷糖棒,给夏侯乙白天想事儿时凝神提神用。

    范禹本身是不爱吃糖的,但是偶尔为了提神用的话,会喝些参茶或是吃一点手工薄荷糖。主要是因为他以前为了怕影响睡眠,故而下午四点之后是不会再喝像是咖啡、茶之类的含有咖啡^因的饮品了。可是有时四点过后又十分需要脑力,不来点什么提神的话又不行,故而只能选取那些不含咖啡^因却又能提神的东西,像是参茶或是薄荷糖。

    而薄荷糖之类的,他又顶讨厌吃像是西式的那种,如曼妥思的白色圈圈状的薄荷糖,又或是雀巢的透明方块形的薄荷糖,这些都不好吃,唯有中式传统的手工薄荷糖棒才是最好吃的。起码让他一个不爱吃甜味的东西的人也能轻易接受那味道与口感,就说明那是相当好的。

    这就是中式饴糖的魅力所在,不仅女人小孩爱吃,男人也不会反感那味道,反会觉得“不错,不错。”

    他本来也没有关注过这种中式传统手工糖,最主要是因为他妈妈以前爱吃传统的那种香脆的姜糖,说吃了腹部很暖,手心也暖,他们家中会常备那种传统姜糖。后来他因买了一包曼妥思薄荷糖提神,觉得不好吃,又见他妈妈吃那种传统手工拉制出的姜糖块时,就想着不知薄荷糖有没有那种脆的手工糖,竟真被找着了,直径一厘米多一点的、长约七厘米左右的纯白色圆棒。后来他就一直买的是这种手工糖棒,而再没有买过一次西式薄荷糖了。

    他后来也关注过几次那种传统做法,只是没亲手做过。虽未亲手做过,但其实那个是易上手的,因做法其实是简单的。至于为什么一直有人说手工糖的做法复杂,那只是相对于现在西式制作工艺——那种用密封机器压制成形的做法来说是复杂的。传统手工糖比较耗时间与人力,而西式做法只要按几个机器上的钮就行了,这样一比,那当然是中式的更为复杂。可出来的糖的口感是全然不同的,手工的要清润很多,是糖分子的一种自然凝结。而说到到底是多复杂,其实也就那样几步,范禹是了然的。

    薄荷在这个地方也有,叫蕃荷,野长的就有很多,生长力很强,他在他家山后头的树丛里看到过,在山下那条仓水河的岸边也发现过。叶小而薄嫩,上似有微细绒毛。有绒毛的这一性状与他以前那世界里的苹果薄荷倒是很像,只是这里的这种薄荷叶只是单纯的凉味浓重,却并没有苹果薄荷的那种淡淡的青苹果味掺杂在凉味中。

    漫山地长,有些上山采药的人会采,倒并不见药铺里的人将它们单独用,都是得和别几味药材配在一起用来应对热症。因它单独用好像也应对不了热症,发热的还是发热,一弄不好,人反倒虚了,还会加重内热。而用它的干叶子来泡茶,轻易一杯都会让人喝进过多的薄荷成分。倒不如将它捣出汁来做成薄荷糖,一点点鲜薄荷汁在糖浆里匀开,这样就很不容易吃过量。少许吃几根那种手工糖棒,提神利咽而已,倒不是用来败火的。

    当他在想好了这件事后,就采了来一小筐这种鲜嫩翠绿的蕃荷叶,不过之后倒又犯起了愁。因在这个地方找得到蕃荷叶,也找得到粗粒的砂糖,却找不到麦芽糖。单纯的的砂糖熬糖后拉出来的饴糖会过酥,孔隙过大,只能做“糖葱”,而只有加了粘性大的麦芽糖一起熬,增稠,而后拉出的饴糖才会虽脆但密实许多,可以含得久些。

    他还得想办法先弄来麦芽糖才行。

    是故第二天,那夏侯乙因头一天找范禹去拿鞋却又自己被按什么摩按得太舒服了睡过去了后,相当不好意思,就又差了人来找范禹去拿鞋。范禹则说这几日有事忙着,等过几日忙定了再去府上取鞋。

    他心里咕哝着:真是费劲,老是叫人来找我去取鞋,就不会让那个被差来的人把鞋给我带过来吗?那不也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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