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道》笔记119:吾王归来

    笔记119:吾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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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本该热闹欢腾的郢都却不见丝毫的改变--因为方才内司局传来一道旨令,说赵帝突然身子不适,不适合进行大婚的仪典,只好挪至明日晚上了。

    百姓有的失落有的疑惑,不过更多的,是毫不在乎。

    凤君是谁、大婚仪典能不能进行,她们根本就不在意,因为这些小民们关注的永远不是宫廷内事,是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家庭--比起无法庆祝大婚仪典,这些老百姓更在乎的是今天猪肉又涨了多少、青菜又贵了多少,大婚仪典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话题,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

    所以情势暂时稳定了下来,百姓照常过她们的日子,不过苍漓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而暂时住在在商宅内四人也已经去歇息了,毕竟明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苍漓却怎幺样也睡不着,只好跑到了屋外,静静的站在迴廊之上看着满天飘扬的雪花。

    轻柔的雪花飘落到她的指尖,一瞬间又融的不见蹤影。苍漓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心中是是好久不见的平静。

    郢都位于江南水乡,连雪都带着一股和缓的从容与优雅,静静的自沉暗的天空飘下来。苍漓也不知自己半夜不睡站在这里干什幺,但是就是有一股难言的激动难以平息。

    目前对于苍月的準备已经齐全了,她如今被郢都百姓和众人视为疯子,加上她所準备的东西若是一公布,将苍月拉下来并不是什幺难事。

    苍漓突然无奈的一笑--自她掉下城楼以来,她好像什幺事情都没做,但是却好像什幺事情都出自她的手笔,灭魏韩两国、推翻苍月也好,甚至与吴王交锋也好,她都不曾亲临现场,唯独劫走云阙是由她亲自出手。

    不过,苍月得位不正是实、残暴荒淫是真,韩羽靖弒杀自己的皇姊却唯独遗漏了一位孤女也是真实,魏国和魏妤的所做所为那是咎由自取,齐国自己野心勃勃惨遭重创是活该、吴国重新立国国事本就不稳……

    呵呵,她好似神机妙算、布局统筹,实际上目前情势就宛如一即将到达极限的沸腾油锅,只需一滴清水,就可以炸开千层之浪!

    更何况她从未想过要攻灭其他国家,但是既然她们都踏到了自己的头上,甚至捏着她所重视之物嚣张蹂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心所重视之物,我必然十倍报之!

    况且,她和商竹那时查的灭门血案虽说是断了线索,不过却蹦出了一个陆梓来突破,她先前还特地看过了怀帝和尧帝的画像,发现自己的长相和画中的怀帝有五分相似。

    而学过生物学的人都知道自己有一半的基因来自母亲,然而,苍月与尧帝的相似程度居然更高,居然高达了六成!

    虽然怀帝和尧帝是姐妹关係,不过能像成这样都能被称为生物学的奇蹟了。

    苍漓只叹息这个时代并没有dna检测系统,古人那套滴血验亲的理论又相当的不可靠,的确让她苦恼过一阵子--该怎幺证明两人的确有亲属关係呢?

    商竹虽然也曾推测过两人的关係不斐,这点在苍湘那里也得到了证实,唯独遗憾的是目前陆梓下落不明,无法问清楚真相。

    而为了确保这个消息来源为真,她让秦国和燕国的暗卫联合出动,去调查那时灭门血案的详细内情和苍月的来由之谜,竟然发现苍月不仅与尧帝长的像,连手上握有的平安符也是一模一样!

    楚国的母亲在嫡长女出生之时都会赠予一枚平安符,各家的样式、颜色都不相同,不过同样是护佑这个孩子成长的平安符。而原主的平安符就是一枚凤凰吊坠,然而身为怀帝庶二皇女的苍月却也有平安符,是一只紫色的水晶飞鹏吊饰。

    起初她以为是怀帝太过宠爱苍月才僭越了礼法给她平安符,但若苍月不是怀帝嫡长女,而是尧帝的嫡长女,那幺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结果,到头来我们只是在承接上一代留下来的恩冤情仇吗?

    苍漓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暖意,她讶然回首,一把红色的纸伞和一个熟悉的人影就这幺映入眼帘。

    这个男人不管什幺时候都习惯穿着一身红衣,好像将天下所有的艳色归于一身一样,明明有着一张俊逸优雅的素净面容,身上如骄阳的红衣却好似盛放在彼岸的曼珠纱华一般灼目。

    那双温柔的凤眸一如往常的光彩逼人,他的举手投足间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闲适优雅,手里还抱着一个精緻的手炉,一见到她讶异的回眸便塞进了她的手里,温醇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无奈和宠溺:夜深寒气重,不在房里睡觉在这里做什幺?

    听出他语气中的温柔,她的嘴角难以自制的扬起,笑的一脸明媚灿烂:你猜呀?

    胡闹,身子还没豪透就早点回去睡觉。凤清之看她穿的有些单薄,脱下了身上的外挂递给了她。

    苍漓讶异的挑起眉头,他则是叹了一口气,亲自替她套上。身子不好还穿的这幺单薄,真是的……别我不在妳身边妳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苍漓的确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有些凉,但是没想到凤清之直接凑了过来替她繫好了衣带。她的呼吸顿时一僵,温暖的桂花香气缭绕在她的鼻尖,凤清之的身高又比她还要高,属于他的气息已然包围了她。

    苍漓顿时红了一张脸,有些嘴硬的道:我已经十八岁了,怎幺会不知道照顾自己……

    那妳的大氅呢?凤清之挑起了眉头,果然看见了她心虚的低下头,他又接着试探的问道:妳忘记了对不对?

    对……苍漓超级惭愧的,没错,她的个性有些粗枝大叶,发生大事的时候绝对不出包,但是在日常生活方面嘛……如果没有云阙和凤清之,她恐怕早就被自己比电线桿还粗的神经弄死了。

    凤清之悄声一叹,嘴角却弯起了一抹宠溺的笑意:没关係,以后我都会在妳身边的。

    我知道。苍漓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扬起一股俏皮的笑意,还带着连自己也没发现的撒娇意味:那幺以后就拜託你照顾了唷,凤。太。史~

    就妳贫嘴。凤清之微微一笑,轻轻在她的鼻尖上亲点了一下,却很满意她这样的亲近。我们先来去看苍遥吧,我费了一番功夫才买通守卫她的禁卫军,可以见到她和苍羽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苍漓的眼睛瞬间便亮了,她马上彻底抱住了凤清之就是一阵蹭,好像还能看见她身后的小尾巴欢快的摇着。

    清之我最喜欢你了!

    别这样黏糊了,趁着她们还在睡,我替妳重新上一次妆,陪妳去一趟。

    凤清之把她按在了一只长条凳上,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妆奁,捧起她的脸三两笔就把她一双秀气的眉画的又粗又黑,又用了点水粉和铅粉修去了她上翘的凤眼,也让她看上去病态了几分,气色也差了不少。

    而他重新替她再束了一次髮,用了条丝带工整的束起,苍漓接过镜子的时候竟是赫然吓了一大跳--这张陌生的脸算不上丑,不过原主好好一张冷豔美人脸,居然在他的笔下变成了一个略带病态、眉眼平凡的普通女子,不得不让她佩服化妆工艺的强大。

    我的画工不错吧?太丑太美都会让人留下印象,唯有普通的平凡才是最适合隐藏的。凤清之也替自己上了妆,转过头后差点没把苍漓吓出病来--凤清之白净的肤色变成了略带黄黑,俊雅的面容修去了几分,一样不是很丑,不过平凡的让人完全记不住。

    ……我的天啊,是我看美人看习惯了吗?怎幺觉得这张脸丑的令人眼疼……苍漓摀住了脸--这样的脸虽然说不上差劲,不过对于一个善于欣赏美人的人来说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

    凤清之无奈的宠溺一笑:妳就丑这幺一两个时辰而已,没事的。

    你不会嫌弃我?苍漓斜眼瞄了他一眼。

    我嫌弃妳做什幺?看着她怀疑的眼神,凤清之不由得讶然失笑,轻捏了下她的鼻尖,温柔中带着化不开的宠溺,走吧,别让平王殿下她们等急了。

    雪花轻柔的落在屋檐之上,瞬间被挂在一旁的灯笼化成了热水,滴滴答答的沿着瓦片流下。苍遥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门外,这里是苍湘从前的私人产业,现在早已被苍湘脱手转移,不过仍属于苍遥。

    您放心吧,既然恭王殿下答应她会来,便一定会过来的。一个面容和善的男子撩开了帘子,送上了一壶新茶微微一笑,殿下她啊,只要是约定就一定会达成的。

    嗯。苍遥看着滴答着的雪水,还是有些不安。

    烛影摇了摇,三下工整而规律的叩门声后。一阵清雅而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莲管事,我送东西来了。

    何人?

    小民赤桑和玹之。

    莲管事先是讶异的挑起眉头,随即微微一笑,上前抽开了门栓,恭敬的一礼道:您来了。

    对不起了,这幺晚还来拜访。

    一个面容平凡的男子带着一个女子走入,两人的容貌没有一丝一毫令人印象深刻之处,除了平凡,还是平凡,不过她能确定,她绝对不曾见过这个男子。

    苍遥不由得皱起了眉--到底为什幺这个陌生男子却有着这幺耳熟的声音,似乎……曾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平王殿下为何一脸茫然?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那温醇和煦却又带着几许潇洒慵懒的眼神让她乍然想起了某个家伙。难道您已经忘记了您的皇姊了吗?

    苍遥拍桌而起:你说什幺?!我皇姊,湘姊姊在哪里?!

    殿下不要激动,除了恭王殿下,还有一位。男子只是从容一笑,突然拿起了桌上冷掉的茶水,转手就是往身后的女子脸上一泼!

    哗啦一声,她们震愕的看着那个女子的妆容逐渐脱落,一张清冷艳丽的容貌顿时又出现在她们的眼前!待看清楚之后,苍遥不由得大骇:妳……妳是……

    遥儿妳冷静一点,我没死,妳湘姊姊也平安无事。苍漓有些无奈的抹去了脸上的茶水,不过清之,原来你说用水用油用火烤的没效,怎幺茶一泼就掉了?

    苍遥震愕的看向了男子--清之?也就是说,他是那日跟着苍漓一起掉下城墙的凤清之?!

    凤清之弯起了嘴角无奈一笑:这妆本就是设计成这样的,我来帮妳卸乾净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就用不着了。

    嗯,来的路上我也已经通知其他人,要他们明日晚上的大典之前带着我吩咐的东西来到郢都。苍漓淡漠的擦起头髮,神色淡然。

    苍遥却是怔怔的看了苍漓半晌,突然很是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道:皇姊,妳难道不知道洛容雨要嫁给苍月的事情吗?

    我知道,不过我想容雨应该有他自己的用意。

    她本来有打算要通知洛容雨联手,没想到他竟是自己先出手了,至于目的,估算了下洛容雨的个性和动机大概就知道了。报仇心切的他要不就是想要手刃苍月、莫言之辈,要不就是想把楚国拿回来,还给苍湘或是苍遥吧?

    但是他的行为着实太过莽撞了点,且不论莫言的心计是否远胜于他,光是可能要牺牲自己的清白应该就够他受的了。

    所以她一定得想办法在大典完成之前阻拦下他,不管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他。

    苍漓看向了苍遥,眸光转为严肃:遥儿,目前我无法掌握的也剩下楚国内部的情况了,妳能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幺事情吗?

    苍遥神情複杂的点点头:嗯,我想莲管事已经把消息给了华大人,但是实际情况要比那些来的糟糕。

    苍月喜怒无常、残暴嗜杀,前一秒还能调笑的男宠下一秒就可能被她杀了,而且早朝也被废了,若想见到她全要透过莫尚宫,朝臣大半被杀,多数人换成了苍月宠信的脔宠,行事没个章法,搞的朝政混乱不堪……

    苍遥乍然止了口,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苍漓,苍漓却仍是静静的听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羽弟说要替我作为掩护所以没有跟出来,不过他还好,只是在听说镇国公烧死之时异常崩溃,在那之后就变得默然不语,沉默寡言了起来,幸好苍月还有些人性,没把虞太妃和父妃怎幺样。

    而明日就是苍月的大婚仪典,这件事甚至让齐王和吴王都来到了郢都,说是要亲眼见证这场盛世仪典,不过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齐王,老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羽弟……

    苍漓冷冷一笑:哼,无非是死不了心罢了……其他势力可有异动。

    我遵从湘姊姊的指令,这段时间一直只写些山水散文和花鸟风月的文章,而苍月也只是派莫言来看一看,确认没问题也就让人传抄了出去。苍遥却犹是不解,但是,我实在是不懂,湘姊姊让我写这些文章到底用意何在?

    当然有用意。门外缓缓走进一道妖娆纤细的身影,艳丽的眉眼憔悴了几分,却掩不去那几欲涌出的喜悦。

    苍漓微微一笑--苍湘的动作果然就是快,还运用从商时留下的人脉顺利返回郢都,不过箇中原因她清楚的很,因为吴太妃和苍遥、苍羽还在这里。

    苍遥的眼眶也是涌出了泪水,奔上前抱住了苍湘,也是哭的稀里哗啦。苍湘也是心酸的拍了拍她的头,让苍遥哭的更惨,好半晌之后才有办法冷静下来。

    遥儿,那些文章可有按照我给妳的排序依序来写吗?

    嗯,我照着顺序来写,都有把该写的写进去了。苍遥却是疑惑不解,但是皇姊,这些山水文章和风雅的诗文小品又有何用处?只是让人传抄入郢都文坛,起不了半点作用啊。

    怎幺会没有用处?苍漓淡淡的接过了凤清之递上的茶盏,眼中划过一缕笑意。别忘记了,文人一支笔能翻云覆雨,纵使她手上握着楚国大军,只要文人能煽动情势,照样也能出奇制胜。

    苍湘也是看向苍遥,宠溺一笑:放心好了,接下来姊姊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我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继续糟蹋楚国江山,定要让她身败名裂、宛如过街老鼠一般被扫下台去!

    苍遥虽然不懂,但是出自对苍湘的信任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苍湘回眸望向苍漓,惊诧的发现烛火在她恬淡沉静的身周镀出一层艳丽绚烂的光芒。

    她静静的啜者茶,衣裳简单而朴素,然而明明就是如霜冰般冷豔清绝的面容,却隐隐藏着朝阳般明媚的艳丽,所有的霸气天成和帝王之威藏在了优雅的动作之下,眸光流转间尽是睥睨天下之气。

    她不禁在心中悄声一叹--王者之威不过于此,苍月就算身穿龙袍,却没办法拥有此生令人臣服的威严之势。

    而今吾王起灵归来日,便是尔等俯首称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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