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 人生如梦》一零二)遏不违心任去留

    一零二)遏不违心任去留

    这场绵绵细雨连续了两天,持续不断的潺潺水声使我心生烦厌。我索性躲在被窝中,把自己重重包裹着,才止住了烦心的水声传进耳中。

    「娘娘,奕夫人来向妳请安了。」

    我一下把被子掀开向雅馨问:「奕夫人?是芸曦?」雅馨微带担忧的眼神点点头。 「外面还下着雨呢!快请她进来。」我稍稍整理好仪容,便到茶桌前等候芸曦。

    梅儿扶着芸曦步进来,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步伐轻而慢。「妾身参见娘娘。」我赶紧让她平身,道:「眼下妳有孕在身,外头还下着雨。怎幺就进宫来呢?」

    芸曦冷着脸:「妾身今日本是进宫向奕太后请安,探望娘娘只是顺道之行。请娘娘不要误会。」

    我尴尬一笑:「此番妳和奕珩都是头一次当爹娘,想必是还未适应,措手不及。若是有甚幺需要帮忙的地方,妳大可吿诉我,我能帮的必定会帮。」

    芸曦低头抚着小腹,道:「娘娘不曾生育,又能帮到些甚幺?」我渐觉芸曦话中带刺,却也只能止言赔笑。

    芸曦从往殿中四周探看,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这是前几天顾夫人寄来的信,说是要给娘娘的。」

    我看着她手中的信想了很久,摇头道:「不必了,我不会看的。告诉她,我们是花了多少人脉才把她送出京城的。让她不要再写信来,免得暴露行蹤,白费咱们当日一番心血。」

    芸曦却强行把信塞进的我手裏:「想看就看吧!看了不回信就行。」我暗笑一笑,芸曦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顾夫人在简短的信件中,只略略提及自己在卢州的生活,「愿娘娘安好」此字眼却出现了四次。我知道她和顾邵宏一样,都是心裏头对我感内疚,我也知道整件事中,她的最无辜的人。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我的心中总是堆着满满的固执。

    我弱弱地鬆开了手中信,心中滋味複杂不已。芸曦看穿我的心事,道:「若娘娘觉得顾夫人惨、顾大人冤,就不该如此窝囊下去。娘娘别忘了,曾经有多少人是因为妳而掉了性命。娘娘是要让他们的性命白白牺牲吗?」若非芸曦提醒,恐怕我都忘了巧灵、茉儿、顾邵宏,他们通通都是因为我而死的,原来我身上是背负着一条又一条性命。只是一切都变了,我再没有力气撑下去了。我真很累,我甚幺都不想做。我只想躲在被窝裏,一直睡下去,这样我尚且能得到些微的安全感。

    芸曦却扬脸:「娘娘记得韩妃是怎样死的吗?」韩妃的死与我毫无关係,好端端的为何要提起她?我满脸狐疑看着芸曦。

    「她蠢,她以为李庆会为了她放弃所有。试问当年的李庆是何许人?区区一个女子,如何能与太子之位相题并论?面对名利与权位,就算当初再爱也好,一切也总会变吧!」芸曦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娘娘想变成第二个韩妃吗?」

    名利真的那幺重要吗?权位真的如此可贵吗?怎幺就值得我们牺牲所爱,把它们一一换来?没了爱,一切还重要吗?我缓缓开口问:「芸曦,妳相信爱吗?」

    「我——曾经相信过。」

    外头的雨停了,四周清静一片,殿中的人却无言相对。曾经我们是好姊妹;曾经我们对爱情都充满着憧憬;曾经我们相信过爱——曾经。

    方颍已经很久没有来关雎宫了,今日他倒是急匆匆地来了一趟。「娘娘这回真的要帮帮奴才,奴才求妳了!」我让他先别慌张,道:「如今我还有何能耐可以帮到你?」

    他一脸烦恼:「这个忙,娘娘一定帮到。奴才求妳了,请妳去看看皇上吧!」

    我笑了笑,说:「公公这是甚幺话?如今是皇上生我气,不愿来见我,并非我不去看他。公公这话也太让人摸不到脑袋了吧!」

    「娘娘别难为奴才了!自从娘娘与皇上吵架后,皇上就整天不吃不睡地待在南薰殿批奏章,除了上朝便是哪儿都不愿去。奴才真的很担心皇上!奴才知道,娘娘和皇上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如今皇上是心裏气,只要娘娘能给皇上下台阶,那就甚幺都好说。」

    我抿嘴道:「皇上不吃不睡是他不懂爱惜自己,与我又有何干?你若真的担心,大可去请皇后劝皇上,不必来找我。」

    方颍却不死心,仍想开口求我。我便别过脸,说:「若是别的事,我必定会帮你到底。只是这件事,我爱莫能助。」便吩咐小福子:「送你师父回来吧!」方颍见我如此说,也只好灰心丧气地离开。

    芸曦讲的话我并非不懂,我更是亲眼目睹韩妃死得有多惨,但我就是放不下。我心中明明对李康还有怨,若我还能向他强颜欢笑、好言相劝,我只会变得与其他曲意逢迎的妃嫔没有分别,我不想如此。

    这天,魏喜儿带着襄华一起到同心殿来看我。快满三岁的襄华十分文静乖巧,她一直安静地坐在喜儿身边,吃着糕点听着我和喜儿聊天。襄华的眼光骤然投在茶桌上的书本上,她好奇地伸手一摸,被那《玉台新咏》吸引住。我轻抚她的头道:「襄华年轻这幺小就对书本有兴趣了吗?」她点点头,那双水汪汪的圆滚大眼往我看来。

    喜儿笑道:「襄华彷佛很喜欢与书本有关的东西。每次到仪元殿看皇上,总会拿着皇上的书本不放。」她忽然提起李康,使我顿时怔了怔,给不了反应。喜儿似是看到了我神情有变,便说:「最近皇上总是闭关在南薰殿,甚幺人都不愿见。加上岑太后又病倒了,让皇上很是担心,心情差得很。在身边的宫女下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会惹怒皇上。」

    我逗着襄华玩,不经意地说:「心情不好就该多见见襄华。咱们的襄华这幺可爱,任是谁见到,心情都会好起来。」

    「娘娘可知道岑太后这一病,使后宫闹出了多少事吗?」喜儿神色凝重,我不禁停住了手,疑惑满脸看着她。「自岑太后生病,大皇子便交了给皇后照顾。只是近日,雍妃向皇上请旨,想把大皇子拿去抚养。」

    我听了,双手是不自觉地握着。皇后要照顾初生的旭儿已是费神费心,如今要再加上琰儿,便更是心力交瘁。雍妃身为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由她来替代皇后照顾琰儿是最合适不过。只是,她不配。

    我一直以为,雍妃陷害如欣,再让我和乐文失势,通通都只是为了争宠、夺位。但原来她的目的根本不只于此,她最想要的其实是琰儿。好一个连环计,雍妃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间断的微雨彻夜未停,滴答水声便我心烦意乱,无法入睡。我索性起身下床,坐在窗边往外头探看,远方的南薰殿仍旧灯火阑珊。雅馨听见房中有动静,便推门内进,我看见她问:「这幺晚了,怎幺还不回去休息?」雅馨向我走近:「微臣知道娘娘今夜肯定会睡不着,所以一直在外头候着。」

    我无奈往雅馨看,摇头苦笑:「我该怎幺办?我已经救不了如欣,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琰儿被雍妃夺走。」

    雅馨淡淡一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阻止雍妃的,娘娘不是很清楚吗?」我惘然看着雅馨,心中想着那个唯一的方法,那却是我最不想走的一步棋。

    「替我梳妆更衣,摆驾南薰殿。」

    微风把细雨吹起,伞子遮挡不住飘落的雨丝,它们一滴一滴吹在我的衣裙上。一点点遇水变深的斑迹,稀疏地布在我的衣裙上。雅馨见状,道 :「前面有个亭子,要不咱们进去避避雨吧!」

    「不用!我既已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勇往直前。这点小风小雨阻不了我的去路。」

    我能为如欣做的,就只有这幺多了。这是我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心而行,但我必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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