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妾颜未改君心改
神武门前站着数个看守侍卫，司马卫则坐一旁指挥监督。颂灵上前唤过司马卫，让他到侧边暗角来，我是早早就站在那裏等他。他一看到我，是一脸惊讶：「你不是上次那个小贵子公公吗？怎幺这回就穿上宫女衣服？你到底是男是女呀？」
颂灵示意他说话小声点，严正道：「说话小心点，这是我家娘娘。」
「妳家娘娘？这??这不就是萱贵妃娘娘吗？」他吓得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细声说：「是，正是本宫。」
司马卫顿时脚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小贵子就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我抿嘴而道：「算了！不知者不罪。当日本宫穿着太监服饰，谁又会料到那是本宫？司马大人请起！」他慌慌张张起来，满脸不安。
「本宫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请大人务必要答应帮忙。」司马卫听到我的话连忙道：「小的哪儿能称得上是大人，娘娘抬举了！娘娘若有需要就儘管吩咐，小的定会办好。」
我点头满意地说：「本宫要进承禧宫见一个人。没有大人帮忙，本宫见不了她。」司马卫考虑一下，往颂灵看了看，沉重地点点头。
自乐文闯宫一事后，岑太后便下令将凤扬宫守卫人数加了一倍，承禧宫前的把守侍卫因而被调走了一半，只剩五人。司马卫上前向其中二人道：「神武门那边有点事，你们俩过去帮衬一下。」俩人按司马卫之言，二话不说就走。他又向剩下的三人说：「刚刚我收到消息，说看见有人攀墙偷进了裏头。你们三人到裏面四处巡视一下。」
司马卫只费了几句话，就把宫门的守卫全部支开。我见才走过去：「大人真有本事，本宫果然没有找错人。」
他赔笑道：「娘娘夸讚了！娘娘还是快去快回吧。小的在这裏把风。」
我把颂灵留在殿外，独自推门进了承欢殿。裏头是暗黑一片，只微微开一扇窗，没透进半丝阳光。娟儿闻声走了过来，她一见是我，显得惊喜十分：「贵妃娘娘怎幺来了？」
「娟儿，是谁来了吗？」如欣的声音从殿中传出。我示意娟儿噤声，向殿中走去。
如欣的目光与我骤然交集，她脸上没有呈现出意外之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妳来了！我还以为妳会一直躲着我，不敢见我呢！」
自我回宫以来，除了册封大典那天，我便再没见过如欣。如今细心一看，她是瘦了，更憔悴了。「不管我是顾梦萓还是紫嫣，我们之间的姊妹情份也绝不会变。我自然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妳和琰儿，我只是一直鼓不起勇气来见妳而已。」我不想再隐瞒她了，儘管如欣可能早就知道我的身分，我也想亲口跟她坦白一次
如欣戚嘴一笑，对我道出自己身份并不感意外，道：「皇上当真是疼爱妳。就算是下了出入承禧宫的禁令，还是特许妳来见我。」我静一静才说：「此番我是私下偷闯进来的，皇上根本毫不知情。」
她有些许震惊，却又迅速换回冷淡的脸孔，别过脸道：「如今妳正得宠，宫裏的眼睛都往妳身上看着。妳没有必要如此冒险。」
我咬了咬下唇：「即使是冒险也好，有个问题我必须要听妳亲口回答。」如欣往我疑惑一看，我问：「莪术油与妳有关吗？」
她咬着牙，斩钉截铁道：「没有！绝对没有！妳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没做过！」
我果然没有信错如欣，我点头说：「好！就凭妳这一句，我绝不会让皇上错杀好人。」
如欣向我静静而看，她的脸上既有恨，又有悲。
「娘娘不好了！外头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守在殿外的颂灵在此时跑了进来，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听见方颍的呼声：「皇上驾到，雍妃驾到。」
娟儿惊惶失措：「皇上怎幺会来了？若皇上看见贵妃娘娘就大事不妙了！」我却冷静想了想，道：「丑妇终需见家翁，咱们出去迎驾吧！」
如欣竟是伸手拉住我：「不要出去！不能让皇上知道妳在这裏。」她向娟儿吩咐：「快带萱贵妃到内殿阁子躲起。快！」我没有想过如欣会帮我，原来她还在意我的。
娟儿正要向我引路，我却摇头：「不必躲了！此番雍妃也在。她必定是收到甚幺消息，知道我一定在裏头才会把皇上叫来。那怕是番转整个承禧宫，她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与其到最后被人揪出来，倒不如自己光明正大地认了。」我看着如欣：「！这件事我因我而起的，一切理应由我担带。皇上若要怪罪，妳就儘管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承欢殿前，李康与雍妃来势汹汹，我与如欣等四人并排下跪请礼。雍妃一来便挑拨离间，道：「怎幺这幺久才出来迎驾？是殿中藏了甚幺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如欣没有丝毫慌乱，说：「臣妾久待于殿中不曾出外，仪容衣冠颇有不整，实在不宜面圣。得悉皇上忽然驾临，自当整理仪容，免得在御前失礼。还请皇上饶恕臣妾迎驾来迟！」
李康顿一顿，道：「此次到来，朕也没有让人提早通报，妳会措手不及也是情有可原的。没事，都起来吧！」
我低着头与如欣等人一同平身，雍妃语带惊奇，说：「是臣妾眼花吗？怎幺薏贵嫔右边的宫女如此脸熟？骤眼看，倒是与萱贵妃有几分相似？」
李康听了也往我一看，伸手指着我道：「妳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我的心跳顿时加速，雍妃果真是有备而来。我吸了口气，正要抬头之际，如欣却伸手拉住我：「回皇上。她只是??」我却把如欣的手一甩，未等她把话说完，先一步跪在地上：「臣妾参见皇上。」我抬头看着李康，只见他满脸错愕，失望至极。
雍妃自然是得意万分，她脸带嘲笑，道：「贵妃怎幺会穿着宫女的衣服出现在这裏？难不成侍卫口中攀墙偷进之人就是贵妃？皇上曾说过薏贵嫔禁足期间，任何人皆不可私自出入承禧宫。难道贵妃忘了吗？」
我怕雍妃会趁机把事情牵连到如欣头上，便向李康说：「臣妾自知有错，甘愿受罚。只是此事与守门侍卫无关，更非薏贵嫔的错。请皇上让臣妾独自承担过错，勿要怪罪他人。」
雍妃完全没注意到李康越渐难看的脸色，沾沾自喜地说：「此事或许另有内情，臣妾认为皇上应该仔细调查，勿要??」
「住口！」李康终究是压不怒气住，他喝令雍妃的声音把在场众人吓得脸青下跪，雍妃也不例外。李康凝住震怒的容颜往众人扫视一遍。良久，他才发话：「萱贵妃跟朕回仪元殿，其余的人管好嘴巴，都给朕立马回宫去。」他往我一瞧，转身就走。
方颍见状，焦急地往我走来：「娘娘请吧！」我深深吸了口气，步步踏向元仪殿。
「全都出去！」李康把仪元殿中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只剩我和他对立而视。他紧皱着眉头，低沉的声线响起：「为何？为何总要与朕背道而驰？」
我咬紧下唇，道：「臣妾有错，请皇上责罚。」李康瞬间往我睁眼怒视：「不要再说这些话，朕不是要听这些！」
我无言可对，沉默地站在原地。李康合上眼，静了片刻。良久他才步至我面前，心平气和说：「听朕的话，不要再想着替冯氏洗冤了。把此事交给朕处理，不要再管此事了。朕可以把今日之事当作从未发生过！」我却摇头：「如欣根本无罪，臣妾怎能捂着良心不管不理？」
「无罪？可有证据？若没证据，这又是打从哪儿来的没罪？」李康激动起来，挥挥衣袖指向殿外。我道：「就凭如欣亲口对臣妾否认罪名。即使是无凭无据，臣妾也相信她的清白。」
李康的眼神尖锐起来，他怒气勃勃向我质问：「胡闹！妳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我变了？我真的变了吗？我不停问自己这个问题，最终明白到一件事。我缓缓开口：「臣妾从小就是如此倔强坚定，只要是自己相信的，就一定不会妥协。难道皇上忘了吗？那时候，皇上不正是因为欣赏臣妾的个性，才会喜欢臣妾吗？」李康别过脸没有看我，我自嘲笑道：「变的人不是臣妾，是皇上。」
从前，李康和我是彼此的全世界，我们就是对方心中的一切。只是，李康如今已拥有了全天下，他的世界裏不再只有我。是我太傻了！我以为他还会是我的康哥哥，然而他只是拥有这天下的君主——李康。他的心中，不再只牵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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