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 人生如梦》九十七)但曾相见便相知

    九十七)但曾相见便相知

    方颍照李康吩咐把乐文带到毓庆堂闭门思过去。乐文本是不肯,牵衣顿足赖着淑贵太妃,死也不愿走。李康便严厉地教训了她一顿,才使乐文静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跟着方颍走,淑贵太妃也不放心地跟了上去。我叹息道:「本来还以为乐文嫁了人,脾气就会有所收敛,谁不知那坏脾气还是改不掉。是我们太纵容她了!」

    李康却说:「身为公主,骄纵一点、放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要不然,公主出嫁就不会另居公主府,而是入宅与家翁、家姑同住了。」李康此话让我百思不解。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儘管乐文犯了再大的错,李康也只会稍作教训,不曾对她施以重罚。一句情有可原,他为乐文犯下的错说成理所当然。与其说乐文的脾气是我们纵容而成的,倒不如说那是李康酿成的错。

    李康见我步伐渐慢便问:「怎幺了?是刚刚跪久了,腿酸走不动吗?」

    我摇头道:「没事儿!才跪一会儿而已,不碍事的。」

    李康停下脚步转身看我,叹气说:「这件事明明与妳无关,母后却硬要把罪责强加于妳。都这幺多年了,母后对妳还是抱有成见。」

    我浅笑道:「没关係,嫣儿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倒是太后,这次当真是生气了,皇上还是快点去哄回太后吧!」

    李康却是一脸从容:「放心吧!母后的性子朕是清楚得很,她也只是一时气在头上而已。等过几天,朕亲自去看她,也让皇后多说两句好话,母后自会消气。」

    我抿嘴道:「皇后能替皇上分忧解劳,的确是个贤后。嫣儿自愧不如。」

    李康轻笑着:「朕的嫣儿是在妒忌吃醋吗?」

    「妃嫔妒忌是失德,有违宫规。嫣儿不敢!」我别过脸去不看李康,他却忽然背向我而蹲下。我道:「皇上蹲在地上干甚幺?宫人们都看着呢!」

    他掉头看我:「刚刚妳跪了那幺久,肯定腿也酸了。让朕背妳回去吧!」

    李康竟在众目睽睽下做出如此举动,我不禁脸上泛红,急忙拉起他:「皇上不要闹了!这样要是被别人看到,还成何体统?」

    他却不愿起身,说:「朕心疼妳!妳若不让朕背,朕就蹲着不起来。」他如此坚持,我也不好推搪,便上前去把双臂围搭在他的肩上。他双手把我扣紧,慢慢站稳起来,一步一步把我背回关雎宫。这一刻没有千金万银的陪衬,只有平凡既真实的我们。我想要的幸福,也就是如此简单。

    「皇上竟然亲自把娘娘背回来,当真是疼爱娘娘至极了!」打从李康把我背回关雎宫后,兰芝与兰儿便一直没停过嘴地提着此事。我无声住颂灵一看,她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便对兰芝道:「不是说做了绿豆汤让娘娘解暑吗?快去舀一碗来吧!」颂灵又让兰儿将冰砖取来,放在殿中降温,把二人使开,我才得以鬆了口气。

    颂灵问:「娘娘是为薏贵嫔和乐文长公主担忧吗?」

    我若有所失:「我当然是担心她们,只是刚刚皇上的事更是让我觉得若有所失。可能是我多心吧!但兰儿她们越讲,我的心就越不踏实,彷彿一切得很不现实,如幻如梦。」

    颂灵见我忧心忡忡便道:「这几天娘娘为了薏贵嫔的事,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娘娘一定是累了才会胡思乱想!要不就打个盹儿,休息一下吧!」

    我点头同意:「待会儿雅馨回来了就把我叫醒,绿豆汤也等晚点再吃吧!」

    外头正是烈日当空,蝉叫声在炎夏中响遍整个后宫。我却随着这唧唧蝉呜渐减入梦乡。

    午觉醒来,外头天空已是灰蓝一片,带着丝丝火焰般色彩的云绵。原来已是黄昏日落之时,颂灵却说雅馨还未回来。我索性起身,直接到雅馨的房间等她。

    同心殿旁边一排短房子是宫人下人们的住处,雅馨身为有品阶的女官,是一人独住。我环顾房间四周,地虽不大,却整齐乾净,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不失为一个安乐窝。我无意中看到榻上的青玄剑,雅馨向来最爱惜它,怎幺倒是胡乱放置?我好奇地拿起剑,把其轻轻拔出,却见到磨蚀的剑锋和微有崩损的剑尖。雅馨不是不久前,才把它带到宫外打磨修补吗?才这幺一段短时间,它不可能这幺快变回原状。难道前番雅馨是在撒谎?

    雅馨终于回来了,她的视线却落在我手中的青玄剑上:「娘娘怎幺到微臣的狭窄房间来?若是有事就让颂灵她们传微臣过去就行了。」

    「我看妳这幺晚还未回来便有点担心,所以就想来等。」我又向颂灵吩咐:「我跟雅馨聊一会儿,妳先回去吧!」

    颂灵离开房间,并把门关上。我放下青玄剑,道:「最近妳常常出宫,是有甚幺事吗?」便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吧!」

    雅馨坐了下来,说:「宫外有要紧事,再多忙一阵子就好了,望娘娘体谅。」

    我故作好奇道:「是甚幺事这幺着急?需要我帮忙吗?」她却摇头婉拒。

    我又拿起青玄剑一脸不解:「我想起妳的剑好像才刚修好,怎幺如此快磨损成这样?」

    「是呀!这家店真靠不住,下次微臣不会再光顾他了。」雅馨赶忙取回剑,把它放在一边去。我却因为她的反应,更肯定她对我有所隐瞒。

    「妳到底去哪儿了?到底是件甚幺事,让妳连我也要欺瞒?」我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很想让她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感觉。

    她不说半句话,只内疚地看着我。我再道:「妳是打算继续隐瞒我吗?」她静思片刻,终于开口:「微臣去见楚王殿下了。」

    我千想万想也不曾想过,雅馨与楚王李洵竟能扯上关係。我问:「楚王李洵?妳跟他如何牵得上关係?」

    雅馨吸了口气,道:「微臣一直都没有告诉娘娘,其实楚王才是微臣第一个恩人。当年哥哥冻死街头,若非王爷施捨帮助,微臣便是连替哥哥下葬的钱也没有。后来进了宫再次碰见王爷,微臣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微臣知道,王爷的恩报,却因为当年朝堂正值争储之时,微臣怕会事情讲出来会让娘娘身份尴尬,所以便一直没把实情吿之。请娘娘原谅微臣没有坦承相吿。」

    当年李康和李洵虽没有明显争斗,朝堂上却暗地裏分派分党,各有支持的势力,无形中也影响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关係。若雅馨当年把事情宣之于口,难免会被看成是李洵派来的人,如此一来她隐瞒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就算妳和楚王认识,也不好常常出宫去相见。被人知道了,也不知会说出甚幺闲言闲语来!」

    雅馨解释:「王爷孤家寡人,身边也没有个贴心的人照料。若非最近王爷伤了,微臣也不会常常到宫外照顾。」

    「受伤了?是怎幺伤的?」雅馨一脸担心:「还不是老毛病!王爷从前就嗜酒,每次都是不醉无归。他醉了就在街上闹事,却又不懂武功,总是被打得浑身是伤回王府。王府的人根本管不住他,微臣又如何放心得下?」李洵喜欢喝酒是人所共知的,我却从不知他一直以来是过着如此靡烂不堪的日子。

    我叹了口气:「我明白妳的意思。只是,妳跟楚王终究没有甚幺关係,妳总不能一辈子也如此照顾他吧!」雅馨无奈一笑,也不说甚幺。

    我思量一下,道:「既然妳如此担心楚王,我就准妳每隔五天去看他一次吧!只是每一次,妳都必须要在黄昏前回到宫来,半刻也不许迟。否则,我不会再让妳出宫。」我又看看青玄剑:「还有,下次出宫也顺道把青玄剑拿去修磨一下吧!总不能让一把好剑伤着。」雅馨马上肯首答应,暗自欢喜。

    从前,奕珩是芸曦心中的祕密。如今,雅馨心中的祕密是李洵。一切又是因为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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