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愿如初 与君同
雅馨回来时已是傍晚，她直入内殿来找我。我见到她便道：「先关门，有事跟妳讲。」雅馨一句也没问，只谨慎地往殿外探看，才轻轻关上殿门。
我让她坐下，与她面对面而坐，说：「皇上今早已下旨，要将顾邵宏处死。」向来沉稳，处变不惊的雅馨也被这个消吓到，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道：「连妳也这般反应，看来这消息的确是很出乎预料。」
雅馨沉思一下，问：「娘娘今晚请皇上来用膳，是要帮顾大人求情吗？」
我转一转眼珠，带点心虚道：「当然不是为他求情，我只是想知道皇上为何要如此做而已。」
雅馨见我如此，也没有再说甚幺，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我便转移话题，说：「听说妳今天出宫了，是有事吗？」
雅馨回答道：「微臣把剑带到宫外市集打磨去了。」
我想了想，问：「是妳带进宫的那把剑吗？」
雅馨点头道：「是！或许因为太久没用了，剑锋有点生锈，便带去打磨一下。」那把剑从雅馨小时候进宫便一直长伴身旁，多年来雅馨都把它当作宝贝，对它珍而重之。我猜想，那该是雅馨父亲留给她的遗物。
我微微点头表示知道，说：「下次若是要出宫，最好先跟我说一声，免得有事找不到妳。」
雅馨肯首道是，又说：「娘娘若没其他事，微臣便去小厨房打点一下，準备晚膳的餸菜。」
我却叫住她，微带严正道：「最近，妳和颂灵要多留意管束底下的人，让他们尽量避免跟关雎宫外的人有私下来往。特别是兰儿，不要让她乱出差子。」
雅馨一脸认真回答：「微臣知道了，娘娘可以放心。」我才放轻鬆了一下，却又为顾邵宏的事烦心。
李康来得有点晚，我让兰芝把桌上餸菜都翻热一遍，又给李康盛了一碗冬瓜薏米鸭子汤，道：「最近天气热，皇上多吃点冬瓜解解暑吧！」
李康接过碗子，问我：「刚刚去看过皇后才来晚了，妳找朕是有事吗？」
我偏一偏头，说：「嫣儿记得皇上喜欢喝鸭子汤，今天小厨房刚好煮了，便想让皇上来尝一尝呀！」
李康笑一笑，便呷了口汤汁，微带讚许道：「油而不腻，香溢满腔，的确不错。妳宫中何时来了个厨艺高手？」
我抿嘴一笑，说：「哪儿是甚幺厨艺高手？是兰芝的手艺而已。」
李康又多喝了一口汤，道：「的确好喝！如此厨艺好之人不纳入尚食局，当真是浪费了。」
我往李康一看，说：「皇上别想要调走兰芝，她和雅馨一样是嫣儿不可缺少的左右手，谁也不能抢走她。」
李康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碗，道：「只是说说而已，朕哪儿敢跟妳抢人！来，吃块鱼。」说完便给我夹了一件鱼块。
我夹起鱼块吃了起来，李康继续说：「皇后说妳今日去看她了，还好吧？」
我嚥下口中物回答：「还好，皇后娘娘很是客气，嫣儿喜欢跟她讲话。」
李康满意地点头，说：「其他人也罢！皇后素来端庄贤淑，待人以宽，妳跟她来往朕很放心。」我以微笑带过，不讲一句话。
李康为我夹上另一道菜，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呢？」
我正要张口吃下碗中物，顿时是止住了手。我想了一下，才一脸从容不迫道：「啊！对了！今天奕珩也来过找我，他与我在殿外聊了一会儿便走了。」
李康便是神色自若，边夹着菜边问：「他有跟妳讲些甚幺吗？」
我自然知道他是在说顾邵宏之事，我装作毫不知情，道：「也没甚幺特别的，只是闲话家常。怎幺了，有事吗？」
李康放下手中东西，把殿中所有人遣到殿外，只剩我和他二人。李康的手指不自觉地轻叩着桌面，眉头深锁，殿中一片静谧。
良久我才问他：「皇上是怎幺回事？」
李康吸了口气往我看过来，道：「朕已下旨，要于三天后处斩顾邵宏。」他终于说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把此事暪住我。
我没有给予他任何反应，李康却狠狠地咬着牙，道：「他死！为了这天下能够有太平盛世，顾邵宏非死不可。」他的拳头握得紧紧泛红，眼神凌厉慑人，使人禁不住打了个颤抖。
为甚幺？为甚幺顾邵宏非死不可？我不敢问，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令人惧怕的李康，我一句都不敢问。当年李康被先太子李庆处处留难，针对威逼。他依旧是不灰心，积极面对，从未讲过半句丧气话。只是如今的他，却面目狰狞，眼中恨意满溢。到底这几年，我不在他身边的日子裏，发生了甚幺事？
我伸手握握他的拳头，凑近他轻声说：「皇上既然决定把他处死，那就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只要皇上觉得是对的，嫣儿都会支持。皇上要知道，嫣儿是永远都不会离弃你的。」李康往我一看，眼中带了丝丝柔情。我对他微微一笑，李康随即把我拥进怀中，抱得紧紧的。他是不情愿的，他根本不想杀顾邵宏，否则他的心情便不会如此忐忑不定。
我用手轻拍他的背，给予他一点点温暖。我想让他知道，无论是再大的事，他身边也总会有我。因为他的嫣儿已经回来了，他再不是孤单一个人。或许这样，他就能回到从前，变回那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少年，也就是我最爱的康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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