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思君又逢几回愁
柳芸曦扬一扬脸,向侍候的下人道:「没看见潘大人的酒杯空了吗?还不快替大人倒酒?」
潘显阳却是摆手,说:「不用了!晚上回府,我还要照顾锐凌,不能多喝。」
柳芸曦好奇问:「锐凌是何许人?竟然让潘大人如此挂心?」
潘显阳却笑道:「锐凌不是人,是我养的黑鹰。右夫人也见过的。」说完往我一看,众人目光也随之往我身上去。我是被吓了一跳,却让自己镇定下来,摆出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点点头示意。
柳芸曦眼尖往我一瞧,似是把我一切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内,恍然大悟说:「原来潘大人和妹妹是早已认识的。也难怪,妹妹在宫中的时日不短,二人肯定是曾经见过了。」奕珩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往我一瞄。我急急避过他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带点心亏来。席上四人共聚,柳芸曦与潘显阳是畅谈甚欢。奕珩和我却是各怀心事。
席后送过潘显阳离开,奕珩便亲自伴送我们回东厢。奕珩与柳芸曦走在前头,我尾随在后,心中是忐忑不定。奕珩却停下脚步,道:「我有事跟梦萓讲,芸曦妳先回常青阁。」柳芸曦看一看我,才向奕珩施了施礼,转身往常青阁进去。
站在翠莹阁前,奕珩深深往我看了看,说:「今天的事妳就不要上心。我清楚芸曦的花样招数,妳不要当一回事就好。」
我抬头,问:「你心中就没有一丝不快吗?」他只是顿了顿才摇头,没有说话。或许,我更希望他会生气,更甚至是妒忌。要是如此,至少还能说明那是出于在意我。但是,他却没有一点不悦,就仿佛事不关己般。
他轻搭我的肩膀,道:「早点休息。今晚我回思明堂。」他的转身不带一丝情感,走得乾净俐落,只遗下我一个在原地。我与他,可望而不可及。
十一月初三,这天又重来一遍。幸好的是奕府中,没有特别的沉重的气氛。因为,平日裏的奕府已是沉寂一片。偶尔的小鸟鸣叫,已为府中带来绝无仅有的生气。其实待在这裏,的确让我难受万分。这儿不像宫中,有蕊儿和如欣的陪伴,又没有闲时的歌舞表演,时间是难过得很。颂灵她们也总是不懂我的心思,对我和奕珩之间的事摸不着头脑。我更是因此挂念雅馨在身边的日子,想念她这个知心伴儿,只是我不能带她走。若留在宫中,她至少还是个有身分地位的执事女宫。但倘若跟我出宫,她只会沦为一个陪嫁侍女,身分变得与颂灵她们一样。我不想抹杀了她的前途,因此当初我便狠心地把她留在宫中。
得闻乐文来访,我是打从心中的欢喜,便马上到府门迎接。却是见到柳芸曦与乐文正一同往正堂走去,与我迎面而来,二人交谈甚欢。乐文瞧见我,便快步走上来,拉一拉我的手,道:「终于可以见到妳了。前阵日子我看妳才刚进府,心裏就怕妳没空招呼便不敢来。」
我带笑说:「哪儿来的没空?我还正闷着呢!妳来了刚好替我解解闷。」
柳芸曦笑脸迎人,也跟上来,道:「既然妹妹来了,我就不打扰妳们。我先回去!」又向乐文下礼才离开,乐文是带笑点头示意。
乐文与我同坐在内堂前的秋千上,茉儿和佩蓉则在两旁替我们轻蕩着绳子。微风迎面而来,把乐文额前的髮碎轻轻吹起。她用手把髮碎拌往耳朵后,说:「妳和芸曦相处得还吧!刚刚我看妳们好像也没什幺话说。」
我低头思虑一番,道:「也没甚幺,从进府到现在,我跟她也说不上十句话,自然不会生出甚幺事来。只是??」心中想起那天在席上的事,我本是不吐不快。我却又不想在乐文面前说起,免得像是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般。只是那故意挑拨的举动,的确让我如鲠在喉。
内心正是七上八落之际,乐文说:「其实芸曦城府很深,我怕妳应付不了她。」我往她一看,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说。
乐文摆手示意茉儿与佩蓉停下手,稍稍坐稳,道:「芸曦这个人本质不坏,只是败在太高傲冷酷,要她真心信任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她本是个千金小姐,知书识礼,却家门不幸惹上官非。当时她还少,便被送进宫当宫婢。刚好碰巧嫣姐姐入宫,皇祖母见芸曦知书达礼,便遣她到嫣姐姐身边当女官。嫣姐姐对她很好,待她如亲姐妹般。这些年来,嫣姐姐可以说是她唯一推心置腹的人。」
乐文看着我,认真说:「妳和嫣姐姐太像了,却与嫣姐姐有很多相反之处。而最大的问题是,嫣姐姐没有喜欢珩表哥,妳却有。从少到大,芸曦要的嫣姐姐都会给她,妳却反之与她相争。在她眼中,妳既亲切,又可恨。」
我握着秋千绳子的手紧紧一压,道:「我没有要对她相争。那是皇上赐的婚,我本就对此事毫不知情。」
乐文摇摇头,说:「婚事是谁的主意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失去嫣姐姐了,她只有珩表哥。正所谓一山不能藏二虎,她是怕妳会抢走他。她心中,很在乎珩表哥。」
我苦笑,道:「如果奕珩的心裏有她,她根本就不需担心旁人可以抢走奕珩。更何况,奕珩心裏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乐文叹了口气,说:「妳倒是看得通透,只是芸曦还不懂。」
她执起我的手,道:「答应我,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跟她争锋相对。看着妳跟芸曦,就有如回到从前的时光。那时候,如欣她们还未入宫。我与芸曦和嫣姐姐三个人,虽说不上是至交知己,却是互相真心对待的朋友。要是妳跟芸曦对立相持,那在我眼中,便难免会看成是嫣姐姐与芸曦之间的对峙。如此,就等如是在抹煞我回忆中,那些年的美好时光。我不想见到这样。」其实,不只是李康和奕珩,便是乐文与芸曦都忘不了嫣公主。对他们而言,嫣公主就是一个在回忆中,永远都抹不走的人。这两年来,他们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心中。
这天晚上,奕珩那儿都没有去,只是把自己关在至善斋中,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我见下人放在房门外的饭菜一动也不动,便有点担心。本想推门进去看看他,路过的下人却叫住了我,道:「右夫人不要进去!少爷不喜欢别人进去书房打扰他的。」
我指了指地上的饭菜,说:「你自己看看。现在已经多晚了?你家少爷却是饭餸不滴,你就不担心吗?」
「不需要担心。等过了今天,夫君自然会没事。」柳芸曦出现在身后,边说着边走上前来。她摆摆手,示意那下人退下。
我微微转向她,道:「姐姐怎幺就可以如此肯定呢?」
她冷冷一笑,说:「今日是甚幺日子?不用我说,妹妹也该想得到。」她不笨,她早就知道奕珩喜欢嫣公主。而她说出此话时,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变色,仍旧是冷冰冰的。她既然如此在意奕珩,又怎会对奕珩心中挂念嫣公主的事没有上心?只是她把一切都藏得很好,旁人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她就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对旁人往往带着重重防备和戒心。
我轻鬆一笑,尝试与她好好说话,道:「两年了。其实姐姐也跟奕珩一样,很想念她的。对吗?」
她猛然抬头,眼神凌厉万分看着我。良久,她才缓放轻眼光,说:「妹妹胡涂了。妳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代表我们都是夫君的妻子。妹妹应该跟我一样,唤他夫君,而不应直呼其名。这些夫妻礼节,妹妹该懂。」她丢下这一句话,没有回答过我的问题。
其实她做得对。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劝奕珩,甚至连骂也骂过了,他却只让我不用管他。如今我也该清楚,就算我跟奕珩说再多的话,也属徒然。那种固执的思念,是永远也无法从他心中取走。
我抬头往星空一看,一年前我尚在宫中。那天梅林园夜空上,飘浮着一盏明亮的孔明灯。远飘的孔明灯,乘载着李康对嫣公主的挂念。我心中莫明地好奇,不知今晚梅林园的夜空上,是否同样高挂着光芒四散的孔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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