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半点不由人
回到望月阁,已是十分疲倦。只是因为喝过酒,浑身都是酒气味道,难闻得很。因此,想要在睡前泡个澡,便让雅馨去安排。
颂灵和巧灵端来了两盆温水替我加热,这两个孩子都不过是十四、五岁,年纪还小。至于兰儿和兰芝便年长一点,也有十七、八岁了。虽然她们四人干活起来,都算是井条有理,我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她们,毕竟我对她们的来历全然不知。
雅馨接过两盆温水,慢慢倒进浴盆中。她伸手探进水裏,道:「水温应该适合了,郡主还有别的需要吗?」
看着她,令我想起李康说过的话。原来,雅馨从前就是在嫣公主身边当差的。那幺在她眼中,我岂不会被看成是??到了这裏,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说:「没有了!除了茉儿,妳们都退下吧!」于是,一众人退到门外。
茉儿问:「是我想多了吗?怎幺我觉得,小姐好像不喜欢雅馨姑娘!」我不想说话,只想好好静一静。闭上眼,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我把整个人浸在水中,让水在我耳边拂过,让水好好清洗我。
这天起来,刚用过早膳,便有人前来传话。进来的,是李康身边的总管太监-方颍。他行色匆匆,急忙地步进来,立刻弯腰请礼道:「太皇太后今早又梦魇了,现在还在迷糊中。皇上想请郡主去慈惠宫看看她老人家,还请郡主立马动身!」
终于来了!只是这比我预期中来得早。我还是答应了前去看望。因为,这就是我来这裏的原因。
慈惠宫位于望月居旁边,方颍在前方领着我走,很快便到达慈惠宫。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安殿乃主殿,一进宫门便到了慈安殿门口。
门外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见是方颍,上前道:「方公公好。两宫太后、太妃和皇后娘娘都在裏头,公公是有事吗?」我心中一惊,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
方颍指指我,说:「我奉皇上之命,送萓郡主前来探望太皇太后。还请张妈妈替郡主引路!」张妈妈看看我,脸上略过一丝喜悦,马上便为我带路。
打开殿门,是一个阔大的宫殿。最端未处放置了睡床,前方是左右各一排椅子,整齐地排列着。
我带着紧张的心情,步步踏进殿内。走至床榻前的矮阶级,我赶紧下礼,道:「臣女向太皇太后,诸位娘娘请安。」
坐在太皇太后床榻前的正是郭皇后,她放下手中药汤,扶了扶太皇太后。一转头看过我,脸色是一沉,问:「是紫嫣?」
太皇太后听见,马上扑前往我一看,道:「妳过来,抬起头让哀家看清楚一点。」
我一步步踏上阶级,走到她面前,才抬起头。她一看到我的脸,是万分高兴。一脸面目无光的病容,瞬间堆满喜悦。她一拉我的手,说:「真的是嫣儿!妳终于回来了!」
我想要睁开她的手。却看她是个七十岁的老人家了,还病倒在床上,我不忍心。此时,坐于阶级下左边的女人说:「母后要仔细看清楚,不要被别人轻易地鱼目混珠!」她就是先帝皇后,李康的嫡母-奕太后。
她对面的女人却反驳,道:「奕太后别焦急。母后怎会认错人!除了母后,还会有谁更熟识紫嫣呢?」如此一来,她便是李康的生母-岑太后。
太皇太后听见她们的话,点头说:「没错!是嫣儿没错!」这样一来,我更不能否定了。只是,难道以后就要如此一直骗她下去吗?我不想如此,我不想欺骗她对嫣公主的感情。
我开口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不是??」说到这裏,却被岑太后打岔。
她扬声说:「哀家与紫嫣也有好一段时日未见了。快过来这裏,让哀家仔细看看妳。」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只见她带着笑脸,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看。我是万般不自在,却只能静静地站着。
岑太后看一看我的髮髻,道:「既然回来,就要有个做主子的模样。妳看!头上连支像样的髮簪都没有,这怎幺行呢!」
她随即在头上摘下一支珍珠一步摇,说:「这幺久未见,这就当是哀家送妳的礼物吧!」
我连忙推却,道:「谢太后娘娘赏赐。只是无功不受禄,臣女不敢收下。」
岑太后笑一笑,说:「傻丫头,哀家把妳从小看大。妳又何需跟哀家客气。快来!哀家替妳把步摇戴上去试试看。」我再三婉拒她的美意,岑太后却仍是盛意拳拳,我只好欣然接受。蹲下身,把头靠近。
岑太后手执着步摇,往我头上插。脸却靠近我的耳朵,细声道:「哀家知道妳是谁,也知道妳的心在想甚幺。只是妳必须清楚,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也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在她眼中妳是谁,妳便只能是谁。明白吗?」她的语气给我一种警告的感觉。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是保持着微笑,仿彿刚刚只是单纯地为我戴上步摇般。她说:「这步摇戴在妳头上真好看。妳就收下吧!不用跟哀家客气了。明白吗?」
我倒抽一口气,道:「谢太后赏赐。臣女明白了。」我知道她口中的「明白吗」是何意,也知道我只能回答「明白」。因为我根本没有选择。
看着岑太后的微笑,我不禁颤抖起来。她就像戴着一副脸具,永远把笑脸摆在人前,没人能看到笑脸底下真实的她。那内裏的另一面,往往是最真实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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