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人去搬上两盆玫瑰,送王太太出去。”
徐氏连忙就道:“怎么敢要您的赏赐?”
傅明华就淡淡一笑,神情矜持:“是平阴献上的玫瑰,之前贵妃娘娘赏了我三盆,王大人为王爷办事尽心尽力,十分妥贴仔细,今日王太太跑了一趟,总要堵人嘴舌的。”
徐氏果然就不出声了,忙福礼谢恩。
紫亘让人搬了玫瑰出府,又召了二等丫环送徐氏出了院门,才折转回身来。
阁楼之上少了个徐氏,傅明华又不说话,便显得冷清了许多。
薛嬷嬷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温柔,心却像是不知飞到了哪里,不由放软了音调问:“您可要回屋歇息?”
她摇了摇头,手撑着榻,玉掌托着细致的下颚,透过栏栅往下看去。
薛嬷嬷就笑:
“您好似心情很好。”
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前些日子又有碧云受重伤一事,至今仍卧在床上,起不得身。
傅明华好几日不见如此轻松的神色,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紧蹙的蛾眉仿佛也舒展了开来般。
她听了薛嬷嬷的话,并没有隐瞒,好一阵之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傅明华自己都没有想到,燕追对她会有这样大的影响。
在知道他离自己并不远,生产之时他极有可能会真如姚释所说,赶回自己身旁时,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便往上扬。
今年六月初的一场雨打落了园里开得正艳的石榴花,那花瓣落到地上,化为红泥。
碧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园中所剩无几的几朵新长出来的花苞,笑着就道:“前些日子园中的周四娘子还在说,今年石榴怕是要受影响,摘不着几个的。”
傅明华看着这光秃秃的树枝,也觉得开心:
“明年总会好的。”
她难得有这样好的心情,碧蓝也提了精神逗她开心。
楼阁下银疏拿了丝帛回来,看了阁楼上一眼,上前替傅明华将腿盖住,才有些好奇的问:“王太太这样快便走了?”
“她来得快,自然是走得快的。”
徐氏前来,本来就是为了正事儿,她还急着回去向王植岁报信,就是傅明华留她,她也未必能安心待上一半片刻。
而此时的徐氏带了两盆花回府,王植岁已经在书房候她半日了,听着太太回来,便忙不迭让下人来请她。
“王妃如何交待?”
徐氏接过丈夫递来的茶水,背过身去喝了一口,才捧着茶杯,将傅明华交待她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王妃说了,此次搜查容府,必是一无所获的,只是让您在查容府之时,务必要激怒容涂英,事后亦要放话威胁他。”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外合
王植岁眉头紧皱,心中对于傅明华这吩咐,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王妃有没有交待,为何要如此?”王植岁问了一声,徐氏便摇了摇头。
王植岁无可奈何,便唯有更详细的问徐氏,她与傅明华见面时的情景,说了些什么话,徐氏都一一作答了。
“王妃问了皇上当时的神情?”
王植岁问了一声,徐氏肯定的点头:“问了。”
傅明华当时问完之后,还曾沉默过一段时间,只是并没有解释什么。
徐氏有些惴惴不安,轻唤了一声:
“老爷?”徐氏唤了一声,说道:
“王妃说让我暂且放心,说您可能会吃些苦头,将来秦王殿下必不会亏待您的。”
她话音一落,王植岁咬了咬牙:“老爷也是拼了!”
事已至此,再无其他退路,就是自己此时松手,容涂英也必不容他活着,如此一来倒不如相信傅明华。
王植岁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只盼王妃心中早有安排才好。”
夫妻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徐氏见着王植岁眉间的忧色,伸了指尖去揉,王植岁将她手握在掌心紧紧握住:“只怕连累你与孩子们与我吃苦。”
心里虽然十分担忧,但既然已经下了决心,王植岁便不再犹豫了。
容涂英为证清白,大开容府方便之门,以御史大夫余忡、御史中丞王植岁、郭世伦几人前去搜寻,容涂英有无贪污、舞弊。
搜查的那日,容涂英穿了一身青色锦袍,气度温文,亲自领了容大爷、容三爷在府门外等候。
王植岁随余忡下了马,容涂英微微一笑,迎了上前:“余大人。”
他身后的容大爷、容三爷都恨恨的盯着笑嘻嘻的王植岁看。
此人作为秦王走卒,数次三番与容家作对,牙尖嘴利,实在可恶。
“同平章事容大人。”余忡笑着向前,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容大爷与容三爷看王植岁愤怒的目光似的。
只与容涂英谈笑,被他由南门引入容府。
“王大人书读多年,入朝为官,受皇上信任,监督百官,你却尽将这些不入流的心思用在了监督忠臣义士之上,实在是有负皇上所托。”
容大爷冷笑了一声,看了一旁正与容三爷说笑的郭世伦,目光又转到了王植岁身上,极尽挖苦之能。
王植岁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拱手道:
“大人说笑。臣的一双眼睛,盯的是作奸犯科之辈,挖空了心思誓要将危害大唐朝纲根本的祸害揪出,已无多余心思再监督忠臣义士,对忠义之辈,臣实在万分钦佩,又何来有负皇上所托之说呢?”
容大爷看了他一眼,觉得心中厌烦,冷哼了一声,别开脸不说话。
容府大堂之上,容涂英风度翩翩:“我对皇上忠心耿耿,此心可昭日月。生平虽不敢与先贤相比,但也读过几本书的。年少之时,诸葛先生的《诫子书》我也曾学过,‘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我又怎么会做有违君子品行操守的事呢?”
五植岁一听这话,原本是记着太太徐氏转达的傅明华的交待,有心要气死容涂英,打定主意无论容涂英说了什么,都要先嘲笑一番,气死他才好的。
哪知此时容涂英话音一落,不必王植岁假装,他一下便笑出了声来。
容涂英野心勃勃,图谋不诡已经人尽皆知,此时却装模作样的表着忠心。
王植岁斜挑了眼角,看了容涂英一眼,含着笑意就道:“容大人,此时府中莫非皇上也在?不然容大人怎么说话如此动听呢?”
这话音一落,容大爷、容三爷顿时冲他怒目而视,王植岁却全当做没看到一般。
茶喝了一盏,话说了半天,他拂了拂衣摆:
“余大人,天时不早,不如早些搜查吧。”
他故意咬重了‘搜查’二字,果然容三爷便皱了眉,不快道:“王植岁,你说话小心一点!”
容大爷也冷冷道:
“此时皇上都尚未定罪,你又怎么敢用‘搜查’二字呢?这是上明自愿让你进府赏看,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王植岁张嘴便打了个‘哈哈’,道:
“此时尚未定罪,不过如果搜出银两来,就不一样了。”他看着怒火中烧的容大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到时此一时彼一时,容郎中可不要将话说得太满。”
容大爷在礼部任郎中,是从五品。
不过早年容妃得宠,近几年随着容涂英势大,朝里内外谁见了他不唤声容大老爷。
此时王植岁故意咬重了他的官职说,容大老爷先是怒从心中起,随即容涂英看了他一眼,才转头看着王植岁笑:“那你要好好看了。若是搜查出来,我自任你查办,若搜不出来嘛……”
容涂英含着笑意,拉长了语调,王植岁想起当日徐氏所转告的傅明华说的话,毫不犹豫就道:“若搜不出来,本官当即便脱下这身官袍!”
“好!”容涂英抚了抚掌,一展手:
“既如此,余大人便请自便了。”
余忡闻听此言,才将茶杯搁下,两位御史中丞跟在他的身后出去,郭世伦临走时转过了头来,有些担忧的看了容涂英一眼,容涂英冲他微微颔首,他才跟着出去了。
等人一走,容三老爷才神色阴戾道:
“这王植岁也太惹人厌烦,不如寻个机会……”
他以手作刀,比了个割喉的姿势,眼中盈满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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