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陌生人》你好,陌生人分节阅读3

    连续的闪光灯造成了我短暂的视觉障碍,我捏捏林凯的胳膊示意他我想离开了。我们在人数稀少的边缘地带散步,再往前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树林与山坡,西边是淹没在喧嚣里的夜场,此时听上去是断续微弱的声响了。

    除了踩在软如泡沫的雪上发出的咯吱声,就是我们怀着小小紧张情绪的对话。天边的一轮圆月□□裸坦露出来,有我见过的最美的暖黄色光晕。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从这章get一个旅游攻略——

    “冰雪大世界是夜场才好看哦”

    ☆、遛街

    我在快速行驶的车上,望向凝上一层薄霜的窗外,因为天气原因看不清具体的影像,只有流动的蓝黄橙纯色光线一一倒退。林凯呼出的温热气息在旁边化成不可见的薄膜,忍不住想去触摸,感受,打破彼此间本不该存在的距离。

    晚上八点了,大街上依旧灯火璀璨,可不同于北京上海夜景的那种俗艳,在极寒之地,被激发出的满腔热血都流于言行之中,多了些直接真实。

    我们在半路下了车,是我突然提议的,无非是想没有准备地迎向一个无名之地。林凯一路上都纵容着我,不查找地图,不看标有地名的路牌,不凭印象去回忆离住处有多远,仅仅是漫无目的地行走,一条街又一条街。

    我亢奋得不像自己了,抓起他的手臂就朝一家糖果店走去,墙壁置物柜表面都是鲜嫩欲滴的颜色,满眼是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糖果,空气里充斥着甜腻而奢侈的味道。

    少年时期的我曾以为爱情就是这样的颜色与味道,不可轻易到手且诱发**,把快乐分成细小碎片一点点融化在舌尖,和欺谎,指责,厌倦,沉闷等阴暗面扯不上边儿。直到成长到对男人的情话无动于衷的状态,我才意识到爱情是一堵墙,它把我围在一片狭小的天地,然后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我们把人生来就储藏的供自己消受的爱分给了另一个人,而本质爱的还是自己,因为对自我的爱是迟钝,不易察觉的,只有当投射到一个巨大磁铁般具有强大吸引力的人身上,我们的爱才会变得有所依托,源源不断。

    那些对自己爱不起来的人,会极少对同类产生感情,而当唯一的媒介即认定的那个人出现时,会孤注一掷地释放所有的爱,不计得失,直到死亡。

    沿着不知通向何方的街道,我们逛过了饰品店,花店,小吃街,百货商场,甚至儿童玩具店。有个作家说过,你想要和一个城市产生联系,就要先和这里的人有一定的联系。我很喜欢哈尔滨,所以我选择和林凯成为朋友。

    一个多钟头过去,我依旧被迫记住了很多陌生的脸,因为此生也许都不会见到第二遍,我格外用心地去观察,等待着数天过去,记忆逐渐褪色,然后消失。

    他们习惯性的小动作,比如抻平衣领和下摆的褶皱,抚摸嘴唇下方的小痣,用食指和大拇指来回拨动睫毛,按住胸部的中央悄悄把错位的乳罩复原,脚尖在光洁的地板上打节拍,下意识地捏发红的耳垂。

    肢体动作过多并不是好事,表明一个人难以极好地隐藏情绪,具有过强的控制欲或正处于尴尬不安的境地。而有时,人从口中发出的信息,常出现和本能反应的肢体语言相矛盾的现象,这意味着谎言,怯懦,隐瞒,压抑,敷衍。

    林凯并不知道我可以在瞟一眼的瞬间就在心头转过千般思绪,他只把我当成个在家闷坏了的孩子,趁着假期出来游玩一番。

    有些人很乐于把年龄比自己小的人当作被监护的弱者,由此产生一种盲目的优越感。还好林凯的心思是过于正直了的,他把我当孩子是因为他有发挥不完的同情心,和某种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  像大哥哥一样的,很会照顾人的男人

    每次想起就是这种印象……

    或许,是在记忆中被美化了吧

    ☆、喝酒

    走得两腿发酸的我们在一家地下烧烤店停下,我说,“我想去喝酒了”。

    通过光线不明朗的狭窄楼梯,我们到了天花板低矮的地下。下面很大,是仿造酒吧的装修效果。抱着电吉他蓬着头的驻唱歌手,交杯换盏的大声说话的客人,还有滋滋作响的香喷喷的烤肉。

    当我们就座等菜的时候,林凯问我是不是看过旅游攻略,为什么这几天我选的饭店都看上去不错。我说,“只是凭感觉而已,是幸运啦。你看,像你这样难得一见的好人都被我给撞上了”。

    “你呀,就是嘴甜”,他像大哥哥一样揉我的发,我却注意到他眼神里异样的光芒,就像长期居住洞穴的人猛地被一缕阳光射到。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菜都上齐了,用小碗备好酱料,有些在架上的蘑菇生菜还有金枪鱼都熟成了诱人的色泽,终于可以开吃了。回荡在店里的歌曲节奏越来越快,类似地下摇滚有含混的歌词,往肚里灌酒的人们情绪高昂,笑声比白天在复杂人际关系下的干笑不知纯粹了多少。

    这也就是大多人都爱把自己弄醉的缘故,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扔掉生活负担的办法。缺少正常意识与记忆残缺的人更容易得到快乐。

    有些人的自我防御系统就非常的完善,比如说我,我很少允许自己回忆过往,太过快乐的会怀念不已,太过不堪的会造成创伤,倒不如全然遗忘。久而久之,我熟练地运用这种能力,就自动忽略一些发生的不快。有朋友说我心大,我只得苦笑,如果是在意了也无法改变,那又何必自寻烦恼。

    当林凯的身影在我对面分离成两个又合拢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我们抱着对方的头在一片废墟旁热吻的样子。

    渲染着薄薄一层紫红色的天空,太阳浮潜在其中,像一块掉进大染缸里的抹布。地面积了很厚的灰尘,是多年人迹罕至的地域,有倒塌的房屋,碎片分散的程度仿佛经历过一场大爆炸,毁坏的树木布满黏稠的青苔,砌成枯井的石壁上刻着不详的符号。

    就是这些不明所以的意象在我的深度意识里盘旋,我没有尝过他的唇,但仅限于形式上的想象,并不会付诸行动。因为我讨厌偏厚的嘴唇,无论长相。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标题……

    呃,我尽力了(ㄒoㄒ)

    ☆、虚妄

    我控制住想甩掉脑袋的沉重感的**,以及想迸发一阵狂笑的冲动,因为会看上会很失态,和常人喝大后的蠢相没什么分别。我还是要做那个善于隐藏情绪的女人,即使喝再多的酒也要死死定住自己,并要有比往常梳理得更清晰的思维。

    可这一切,深海蓝的墙壁,热气熏人的木质餐桌,鼓点震动耳膜的摇滚乐和那个拧着眉头认真聆听的好看的男人,都在该死地随着步伐的移动而大幅度旋转,释放出杂乱无章的信息。

    所以我只是去趟洗手间而已,还要借助椅背作为支撑,生怕一个眩晕就倒在地上成为围观的焦点。等我俩都木着舌头胡咧咧了一个半点儿之后,桌上是相当壮观的十来个啤酒瓶。

    我把憋在胸腔的剧烈笑意一点点渗透在嘴角,我还暂时没有眼泪,他们都被具有悲剧性质的止不住的嬉笑给取代了。我第一次发觉人类不仅能解除情绪与表情的显性联系,还能使截然对立的两种表情互相替代。

    到了我们从尽兴聊天转为彼此坦然对视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晚上十点半。一前一后地从烧烤店走出,风猝然灌进敞开的衣领里,不是飞刀似的凛冽,而是夹杂着车盖顶、电线杆上面积雪的碎屑,一阵沁人心脾的凉。

    我一仰头就只觉面部被成千上万根细针扎到,密布在眼皮上的痛感,把我从醉意中解脱出来后,又推向了一个空旷无物的地界。我喜欢极了这样的感觉。城市陷于谜一般灯火绮丽的深渊,大雪从天而降,舒展婴儿般原始懵懂的姿态。它们唤起了我流窜于指尖,脚背的种种躁动。

    此时,流落街头的我们,是真的不知身在何处了。这么个隔天就被人群遗忘的深冬夜晚,似乎并不意味着什么。那可不可以就这么被整个世界忽略掉,变成透明的存在,藏匿于没有光源的角落为所欲为。

    林凯搀扶着摇摇晃晃行走在积雪中的我,洁净修长的手指近在咫尺。他取下了羊毛灰格子围巾,极为自然地把它系在我的脖颈上。我颇为费劲地分辨眼前人的面容,从他绷紧的面部肌肉和故作专注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也喝醉了,只是用尚存的缈若游丝的意识控制自己,或许他已经向醉意缴械投降了,出于男人的责任感才强撑着而已。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身体的三分之一重量都是以我为支点的,我们慢吞吞地沿着街边走,过了许久,抵达了一处公园之类的地方。

    坐落在路径两边的大象雕像神情肃穆,大片延伸的草坪被白雪严丝合缝地盖住,还有结了雾凇的松树,是清瘦的模样,使劲儿摇晃就能被碎纸片般的冰晶淋遍全身。而寒冷在变本加厉地肆虐,荧蓝色的天光下,万物倾吐心声,在一片接天连地的白色里相互依偎着取暖。

    作者有话要说:  寒冷,总会刺激到人的某根神经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现在本喵很冷

    精神却极度亢奋

    ☆、告白

    我们双双倒在绵密的雪里,像两具被宣判死亡36个小时的尸体。不是如之前吃着烤鱼的我在臆想中循环播放的那些画面,我们抱住对方的头激吻到缺氧。不会这样的,因为那是恋人做的事。

    而我们只是恰好经过同一个地方的隔着马路对望的路人。如果执意发生一定的联系,横冲直撞地越过车辆赶到他所在的位置,会发现不过是扑了个空,那人早已消失在望不到头的人海。

    他不再屏住呼吸,而是胸膛剧烈地起伏。我们头抵着头呈30度角躺在星光笼罩下的白色背景上,言语显得很多余。

    当缓过酒劲儿的我感到冷意时,就本能地向那人靠拢,嗅到酒气和掌心油烟的味道,最终安然地相拥。泪水清清凉凉地湿润了脸颊和下巴,蝌蚪的形状一滴滴游到他的脖颈里,他却毫无知觉。我想这不是哭泣,这是一种身体在特殊环境下自发的反应。除了寒冷,我什么都感知不到。

    林凯在想些什么呢。他用一股蛮力将我按进他的怀里,像生怕我会挣脱一样。他长出短短胡茬的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于是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到带着哭腔的喑哑的低语,:“我怎么就跟你扯上关系了呢,我们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说的我们是指我和他么,这样又是哪样呢。这里有个人在为我而烦恼么。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不寻,也不问。

    我还是吻了他,摸索到他的唇,然后轻轻啄了一下,像一只瑟瑟发抖的鸟。狂风吹得附近的树木簌簌作响,雪花染白了我们的头发。

    就当作是一场梦境吧,当作公园里那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从未出现过,当作眼泪没有滴落到对方衣服的褶皱里过,当作那两颗心脏也从来没有贴近过。

    我坐起身,抬起他的左手臂,把袖子高高挽起,然后对准鼓起的肌肉的那块儿,一口咬了下去。用的是六成的力,只能留下两毫米深的牙印的程度,并不会流血。想在你身上留下痕迹而已,这样等分别之后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他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那个作为短暂纪念的硬币大小的牙印,手腕一侧的的骨头愈发突出。

    “你这是在提醒我,很快我们就要分开了是么?”

    “我……我也想留下来啊。可是你知道的,分离是早晚的事,我们不过是彼此的路人甲。”

    “苏若锦,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他近乎狂乱的神情把我吓住了。

    风停了,公园里静得出奇,仿佛这空旷的世界就剩下了我们两人,对话的每一个字都悲伤地飘荡在上空,然后呈粉末状消散。

    “尽管告诫自己多次不要喜欢上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但一想起你还是会无计可施。我本在菏泽出差,当时上了火车找位置,看到坐在角落的你两眼放空地望着车窗外,我就想外面什么都没有啊。后来才明白你看的是车窗上反射的人影,你似乎在极为认真地观察着什么,不发一言。

    那种站在世界的边缘对一切收纳眼底的样子,那种幽灵般沉默得随时可以被忽略掉的样子。让我简直想打开你的头颅,拿着放大镜对里面勘察一番。

    直到现在,我们24小时绑在一起的状态已经3天了,我却还是难以描述出来你给我的感觉。却确定无误地知道,一个困扰了我这么久的人,除了“喜欢你”,我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我喜欢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他好像一下子用光了所有力气,呼出的白色的气体环绕在我的指尖。

    这个时候雪也停了,点点雪花落满了他的头发和衣领。他敞开了比我的尺码大上几号的黑色外衣,把我大半个身体塞在里面,我们用这种拥抱的方式取暖。

    冬天,真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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