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善终分节阅读583

    她明明没说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

    热水一盆一盆送进去,端出来的红通通的,她们都是过来人,看着这出血的量,大抵也就知道了。

    娢姐儿被送去了陆氏那儿,也就陆氏空闲些,有精力应付这孩子,不叫她被那血腥味给吓着。

    柏节堂里没不敢隐瞒,秋叶来看了两回,又回去禀报。

    第三次过来时,房门拉开,一头大汗的稳婆走出来,硬着头皮,道:“二奶奶应当没事了,就是、就是哥儿没保住……”

    “哥儿?”练氏抬起头来,喃道。

    “是个成形了的哥儿。”

    稳婆话音一落,练氏嚎了一嗓子,厥过去了。

    蒋方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傻了。

    稳婆清楚穆连诚的事儿,她暗暗叹息,那个小小的胎儿,她已经包裹起来了,真要捧出来给众人看了,怕是都要厥过去。

    秋叶咬着牙,飞奔回去报信。

    吴老太君听完,闭上了眼睛,皮包骨的手死死拽着被褥,许久,才冒出了两个字:“天意。”

    这就是天意。

    尚欣院里,杜云萝让人先把蒋方氏搀去了厢房,又把医婆从内室里叫出来,让她看看练氏。

    周氏进去看了眼,蒋玉暖晕过去了,整个人跟水里捞起来一样,惨不忍睹。

    她突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陆氏小产的时候,没比蒋玉暖好多少。

    王嬷嬷瘫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团布包。

    周氏猜到里头是什么,因为王嬷嬷一直在哭,剐心剐肺的,就像那团肉是从她身上掉下来似的。

    王嬷嬷说:“好好的哥儿,怎么就没保住!”

    杜云萝也从外头进来,眉头紧锁,低着头问王嬷嬷:“亲家太太走的时候,二嫂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真是亲家太太伤了她的心了?”

    王嬷嬷的哭声乍然而止,茫然抬起头,看着杜云萝,话都哽在了嗓子眼里,发不出声来。

    周氏诧异地看向杜云萝。

    杜云萝咬了咬下唇,又问了一遍:“我要听真话。”

    王嬷嬷摇了摇头,说得很艰难:“奴婢以为奶奶会伤心,但奶奶似乎没有那么伤心,是了,那日从柏节堂回来之后,奶奶变了好多了,她比以前有韧劲多了……”

    第724章 快意

    掌心掐出了月牙印,杜云萝都不自知。

    她只是看着蒋玉暖,面上还算平静,心里翻滚一片。

    和蒋玉暖打了两世交道,杜云萝知道,蒋玉暖骨子里是个柔弱之人。

    即便是前世靠着穆连诚的支持,一步步蜕变,本性依旧难易。

    杜云萝原本想着,今生起伏,蒋玉暖自己就能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可事实上,她还是想错了。

    所有人都想错了。

    以为蒋玉暖是扛不住蒋方氏的那些话,情绪起伏,动了胎气。

    可事实上……

    刚刚在外头,医婆悄悄与杜云萝说,蒋玉暖用了堕胎药,若不然,不会那般凶险。

    杜云萝霎时就惊呆了。

    蒋玉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个当口,府里上上下下,又有哪个会下此毒手?

    不可能是吴老太君,老太君再防备二房,也不可能对蒋玉暖的肚子下手。

    会是谁?

    杜云萝想弄明白,急匆匆进来,听王嬷嬷那几句话,她心里多少有数了,医婆没有诓她,那是事实。

    “连潇媳妇?”周氏似有所感,低低唤了她一声。

    杜云萝回过神来,附耳与周氏说了一句。

    周氏的眸子一缩,亦是难以置信,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王妈妈,出去说话。”

    王嬷嬷舍不下蒋玉暖,也舍不下那团布包。

    周氏没工夫跟她磨蹭,让苏嬷嬷带着人进来,两个婆子架着王嬷嬷到了外间。

    “连诚媳妇今儿个吃了什么?”周氏沉声道。

    王嬷嬷打了个寒颤,东一句西一句的,从早上起来说到了蒋方氏来访,她不是糊涂人,起先是突遭变故没缓过神来,这会儿一面说,一面也冷静下来了。

    嘴里的话不停,心却冷得跟冰窖里冻了一个月一样。

    周氏和杜云萝不会好端端问这些,王嬷嬷逼着自己细细去回忆,目光却最终落在了罗汉床上。

    上头摆了几子,不久前,蒋玉暖和蒋方氏就坐在几子的两边,蒋方氏训斥了一通,蒋玉暖一言不发,低头吃茶。

    是了!

    吃茶!

    桌上本是摆了茶水点心的,而现在,只剩下了点心盒子,茶壶不见了。

    王嬷嬷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上:“茶壶呢,茶壶呢……”

    刚刚还在这儿的,蒋玉暖喝了好几盏呢,然后肚子就突然痛了起来,当时屋里乱成一团,谁还会有心思去收拾茶壶茶盏?

    “谁收的?谁收的?”王嬷嬷大喊起来,噗通跪倒了周氏和杜云萝跟前,“茶水,定然是在茶水里!”

    王嬷嬷说得颠三倒四的,周氏和杜云萝还是听懂了。

    蒋玉暖的屋子,能进来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周氏雷厉风行,一通问话,还没动刑,就有人狗咬狗一般都咬出来了。

    舒玉和舒清,蒋家陪嫁来的两个丫鬟。

    舒玉说,茶壶是舒清收走的;舒清说,茶里的东西是舒玉下的。

    哪个都不是好东西。

    练氏醒来的时候,刚巧听见问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又要厥过去了。

    蒋方氏爬起来,冲上前去拳打脚踢:“疯子!都是疯子!”

    舒玉被打得嗷嗷叫,大喊道:“奶奶自个儿几年生不了蛋,又拦着爷不让爷收用我们,太太你压在头顶上,奶奶也没胆子放我们出府,我们就这么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人了。

    谁拿我们当人看了?我今年二十二了,舒清二十三了,真让我们做一辈子丫鬟?

    都不活了算了!”

    蒋方氏手上的劲儿一下子泄了。

    苏嬷嬷上前,一把捏住了舒玉的下颚,冷声道:“堕胎药哪里来的?谁给的?”

    舒玉嗤嗤笑了起来,明艳得仿若二八年华的女子,乌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还有几分嘲弄和讥讽,余下的是快意,扭曲的快意。

    她抬起了手,指尖四处摆了摆,最后落在了杜云萝身上。

    “夫人。”舒玉笑着道。

    霎时鸦雀无声。

    蒋方氏突然寻到了发泄处,想朝杜云萝扑过来,半途就被两个婆子给阻了。

    杜云萝半步都没有挪,她只是皱眉,深深看着舒玉,哼道:“我?我有这个必要吗?”

    练氏咬着后槽牙,盯着杜云萝。

    她知道的,背后的人不可能是杜云萝,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爵位已经是穆连潇的了,杜云萝又有两个儿子,这个时候,她朝蒋玉暖动什么手?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这个侄媳妇,远比她从前以为的要厉害,断不可能自毁长城。

    舒玉笑容更盛,分明俏皮又灵动,却也叫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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